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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38 字 6個月前

地看著自己。如今想來,那時候謝蘭庭多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半開玩笑的那句問話“假如看上的是你”……竟然真得是在問自己

——那個因萬言策惹怒皇帝,被禁足六年的自己。

窗外有微風送來陣陣香氣,齊鳶側頭望著半開的窗台,昨夜那人似乎就是從這裡翻進來的。

堂堂的三品大員,聰慧貌美文武兼修的權相義子,偏偏行事不循常規。而這個人亦是亦正亦邪,身上有著解不完的秘密。

齊鳶收回視線,輕輕歎息了一聲。

第74章

望社的總社集會在五天後, 喬景雲自從認識齊鳶後,幾乎日日拉著孫輅過來找齊鳶, 請他點評八股。

齊鳶並沒有拒絕, 這次金陵之行,自己跟兩位師兄顯然早已經被人盯上了。這樣與其躲著對方,倒不如大大方方跟眾人一起切磋製藝。

更何況望社之中高手雲集, 這次集會眾人各取所習之經, 暢談義理,其中不乏有名的才士, 齊鳶自幼便缺少這樣跟人品評時文的機會, 因此內心也十分珍惜。

於是江浙士子們由喬景雲組織著, 或小聚林泉山寺, 或泛舟秦淮河, 眾人聚在一起賦詩評文。後來又有其他分社的成員過來拜訪,人群便越聚越多。

一來二去,齊鳶的名聲也漸漸傳了出來。

眾人都額外關注他, 一是因他雖然很少說話,但點評時總能一針見血, 剖其精髓,言語又十分平和郎暢,令人可親。二卻是因他年紀幼小,望社的社員都是方巾襴衫,一水兒的生員打扮, 齊鳶這種俏生生的錦衣小少爺,在人群中便格外惹眼。

幾天時間眨眼便過, 齊鳶這幾天結識了不少人, 漸漸也聽到許多消息。比如這次望社集會, 幽玄公子請了名儒楓林先生和逸禪先生二公坐鎮鬥文大會,評選眾文。

再比如,江西社首趙文炳吸納了一個小文社,那文社中有國子監的監生,如今跟喬景雲相比,趙文炳爭奪社首的希望更大。

齊鳶起初沒在意,後來回到客棧後略一思索,這才猜到小文社很可能是何進的蘭溪社。何進此舉多半是謝蘭庭授意,至於何進怎麼攪合趙文炳的事情,他就不關心了。

他現在最掛念的,是那天有人說起了崖川的平叛大軍。

那位年輕士子是廣東人士,倆月前他乘船來金陵參加望社盛會,途中聽同行的僧侶聊天,說崖川大軍在西南拖延數月不戰,是因為軍中權要借故跟朝廷要錢。然而朝廷庫銀緊張,撥不出銀子,一來二去大軍糧草短缺,人心也開始渙散。

被傳叛國的忠遠伯,原本是跟時將軍一起偷襲敵營的,結果倆人雙雙戰死。忠遠伯死就死了,時將軍的弟弟卻在禦前當差,是聖上最信任侍衛。軍中權要怕被牽連,於是將事情都推到了忠遠伯頭上,將忠臣汙蔑為叛將。

僧侶言辭激烈,直罵如今世道,奸佞當權,忠良被害。

廣東士子正因那邊佛郎機人欺辱漁民,朝廷放任不管感到氣憤,這下情緒被僧侶感染,與其他人討論策論時便罵起了朝中奸佞。

按照律法,舉人才可以議論朝政。但生員距離中舉不過一步之遙,其中不少一腔熱血的士子便跟著激烈討論起來。喬景雲三勸五勸,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話題轉開。

齊鳶雖然早就從李暄口中得知了崖川的實情,但此時聽人言之鑿鑿地說父親死無全屍,心裡仍是忍不住難過。當天夜裡,他幾夢幾醒,幾乎全是充滿血光的噩夢。

同一時間,謝蘭庭在儀真守備大營裡,一手拿軟布擦去衣服上的血跡,另一隻在沙盤上緩慢推演:“如今賊寇占據上遊要地,又皆是精兵,我軍之守必弱。如果用奇兵越藤湖、南溪而上,於此地安營紮寨,則可阻斷賊兵糧草。到時候我軍上下守住,這三處賊窩可不攻而克。”

“大人的意思是要越寨而攻?”

儀真守備魏勝緊皺著眉頭,盯著謝蘭庭點出的地方遲疑,“此地險要不假,但正因這一段江岸狹窄,水勢難明,所以賊兵遲遲不敢進犯金陵。再者藤湖、南溪二地多愚民,與賊人狼狽為奸。我軍若想越寨而上,恐怕會徒費人力而已。”

謝蘭庭輕輕頷首,隨後又笑了笑:“兵行險著,才有奇勝。魏大人怎麼這麼喪氣?”

魏勝歎了口氣,苦笑不已。

儀真是長江險要之地,上接金陵,下連揚州。然而上一位儀真守備武安侯整日隻顧著巡捕私鹽販借機斂財,完全不管江防事務。後來朝廷派張禦史巡江,眾人才發現那些不成氣候的賊寇們,已經占據了江道上的幾處要地,擁兵自重,有謀反之意。

朝廷將武安侯撤回,改派老將魏勝過來。然而賊寇們兵強力壯,如今又占據上遊要地,守備大軍久攻不下,魏勝整日著急上火。。

尤其是最近金陵組織什麼望社集會,聽說有數千士子鹹集金陵。賊寇們的寨子距離金陵不遠,這要是萬一出了時……恐怕他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謝蘭庭能來,的確出乎魏勝的意料。這位自幼便在軍中曆練的年輕指揮史,天生便是用兵奇才,行事又十分狠辣。魏勝還記得第一次見謝蘭庭時,這人帶了二百精兵去探敵情,結果將敵首的腦袋提了回來。

那副沉穩狠決,渾身浴血的樣子,便是軍中老將都為之膽寒。

魏勝對謝蘭庭既敬又怕,越寨而攻的計策若是彆人提出來,他恐怕早就罵上了。但這計策是謝蘭庭說的,魏勝想來想去,又猶豫起來

“謝大人是認真的?”

謝蘭庭看他神色,笑道:“魏大人可知道張興世?張興世鵲浦之奇,遠有深致,魏大人可以效仿一二。”

魏勝愣了愣,果真琢磨起來。宋明帝時晉安王之亂,賊將同樣是占據上遊要地。彼時的將軍張興世便越過了敵人所守的地方,先攻他處,最後賊人糧運中梗,不得不降。

這的確是一個製勝的例子。

魏勝的心裡這漸漸靜了下來,他發現是自己太著急了,甚至因著急失了底氣。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魏勝狠狠搓了把臉,來回走了兩步道,“晉安王之亂,作亂的是精兵強將。所以大軍久攻不下。可現在我們上遊的不過是幾處賊寇,怎麼就這麼難打呢……”

謝蘭庭抬眼看他,隨後又垂眸,手指在沙盤上隨意地勾畫著。

“聽說楚王在京城梳攏了名妓趙卿雲。而趙卿雲辦生辰宴時,青州衛、大寧衛、莊浪衛等地的指揮都著人送了厚禮。”謝蘭庭說完,輕輕一笑,“看來這些衛所指揮,跟楚王交情不淺呐。”

第75章

當年元昭帝弑兄奪位, 引得朝中議論紛紛,後來為了平息朝臣議論。元昭帝便勉強留下了兄長的獨子, 隻是這位獨子雖性命無憂, 卻被人廢去一條腿。

這人便是楚王。

楚王這些年在封地一直表現的謹小慎微,治理藩地也隻是無功無過。這次他看中了名妓趙卿雲,想要納對方為妾, 還千裡迢迢入京陳情, 以免惹元昭帝不快。

而元昭帝也對這位皇侄也十分寬和仁厚,因楚王行動不便, 元昭帝這次還準許他中秋之後再回封地。

這樣一位膽小的藩王, 身體不佳, 這些年也未有子嗣, 的確不值得元昭帝警惕, 對其優待還能搏一個好皇叔的名聲。

朝臣們對此也都心知肚明,然而現在謝蘭庭卻以晉安王比楚王。

楚王會反?

魏勝心中驚詫,下意識去看另一邊攤開的衛所輿圖——若以京城為中心, 大寧衛在北,青州衛在東, 莊浪衛在西,如今儀真匪寇在南,再加上楚王封地……假如這人真有反意,幾地合兵為陣,那京城危矣!

“大人, ”魏勝倒吸一口涼氣,“若真是如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魏大人可有得力的副將?”謝蘭庭卻神色漠然地打斷了他的話, 淡淡道, “下官湊巧路過這裡, 倒是可以隨大人的副將一同逆江而上,看看沿途風景。”

魏勝愣住,隨即反應過來——謝蘭庭的意思是他要親自帶兵越寨而攻?!

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魏勝當下也不管京城和楚王如何了,立刻激動道:“有!我這就安排!”

翌日,魏勝撥了得力副將,隨謝蘭庭一起,帶了三千精兵,一百二十艘船朔江而上。因賊寇駐地距離金陵的新江口水操營比較近,魏勝又給新江營提督去信,請新江營共同剿匪禦敵。

——

望社總社的集會當日,千名士子齊聚虎棲山,攜文交友。虎棲山乃逸禪先生所有,上麵建有棲園。棲園後是一處書院,院中明倫堂前的闊地便可容納上千人,明倫堂內則於東西設好了二十五張席位,二人一席,給今日參加總社雅集的士子們。

這五十人便是前幾天各分社選出的代表。其中北方各分社、廣東福建等南方諸省各十五人,江浙分社、江西分社則各十人。

這五十人在殿中鬥文時,其餘士子即可在殿外觀戰,也可自行遊園爬山,飽覽金陵風景。

劉文雋沒能被選中參加鬥文,因此入園後便跟其他人約著爬山去了。喬景雲帶著齊鳶孫輅等人往裡走,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致意,孫輅見狀微微一笑,調侃道:“看來喬兄人緣很好。”

“望社起於金陵,浙江文風又省,所以我們江浙二省的成員最多。我經常來回活動,自然認識的人也多。”喬景雲大方地笑笑,隨後又歎了口氣,“但這兩年江西分社的社員越來越多。就連總社鬥文都單獨給了江西十個名額,抵我江蘇和浙江總和了。”

“還不是因為幽社首。”另一人低聲道,“幽玄公子的母舅家是江西的,自從他做社首後,幾個表弟都入了江西分社。”

“這隻是一方麵。”喬景雲搖搖頭,慢步道,“他有意扶持那邊不假,但最重要的還是朝廷中江西人士最多。這兩年的考官有三分之一都是江西人。再者江西人都很注重同鄉之誼,在京城中也要比鄰而居。幽社首與他們走得近,日後入朝為官,仕途當然要更坦蕩。”

而其他各地分社成員,與江西分社關係近的也會受到提拔。因此幽玄有意偏袒,眾人默認,江西分社當然水漲船高,在這麼多省份中獨占了五分之一的名額。

假如這次社首之職也被江西爭取了去,那以後望社便要成為他們斂才結黨的營地了。

那幾人忿忿不平,然而卻不敢深講。齊鳶對此倒是心知肚明,張禦史那天說的比這個直白多了。

“聽說今年朝廷又要為江西增設科舉之額,給事中的折子都遞上去了。”另一人壓低聲道,“結果最後被閹黨給攔了……”

“閹黨還會乾人事?”

一聽跟科舉有關,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

齊鳶在人群最後默不作聲,心裡卻很清楚緣由——那群江西朝臣擁護的是太子,而閹黨權貴則是擁護二皇子。兩派之爭,說到底也是為了儲君之爭。

這次張禦史讓自己阻撓江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