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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68 字 6個月前

我們今晚的約定是你若贏了舍弟, 人交給你帶走, 在下另以金銀相贈。但你若贏不了, 就要加入我們望社了。”幽玄公子淡淡道,“現在你已經將三幅畫都否決了,已經是必輸無疑。怎麼,劉公子要出爾反爾?”

劉文雋剛剛是想顯的自己有理有據,卻不想正中彆人圈套。此時聽這話,倒吸了一口冷氣。

齊鳶聽得這裡不由暗暗著急。其實加入望社並不是壞事,但是劉師兄自願是一回事,被人逼迫就是另一回事了。況且聽這幽玄公子的口氣,對劉文雋並不如何尊重。

他既然瞧不上劉文雋,為何非要設計讓劉文雋加入呢?就不怕劉文雋心存怨氣?

齊鳶抬頭看向謝蘭庭。謝蘭庭衝他搖頭,微微一笑,顯然已經料到了這個場麵。

齊鳶漸漸冷靜下來,在茶桌旁坐好。

外間的幾人果然爭執了幾句,劉文雋不服,最後幾人先論起了畫。楓林先生沉默許久之後,最終歎了口氣,將真跡展了出來。

“這幅便是董源真跡。董北苑在宋時的名氣並不大,甚至被拒在三家山水之外,後世之名也是因米芾推崇。故而後人所知的董源畫風,皆是水墨淺絳之作。”楓林先生沉聲道,“然而畫史所載,董北苑的畫風有兩種,水墨類王維,著色如李思訓。今日真跡便是後者。”

這話說完,齊鳶的胃口也被吊了起來。

董源“如李思訓”的青綠畫作世所罕見,恐怕楊太傅都沒見過。

可是這等珍品,那位逸禪先生真就舍得送人?楓林先生素來行事穩重,這麼貴重的禮物說收就收?

與此同時,外麵劉文雋也驚歎一聲,隨後狀若無意道:“啊呀,竟是如此,是學生眼拙了。隻是董源真跡已經足夠罕見,此畫又非董北苑的尋常風格,落款也僅有一章。楓林先生如何確定這就是真品的呢?”

他說到這告了聲罪,補充道,“學生非有他意,隻是內心疑惑,望楓林先生不吝賜教。”

楓林先生嗬嗬笑道:“無妨,此畫一直被藏在宮中,後來由先帝賜給了呂太師,自然無假。先帝愛畫,從不在先人畫作上題字蓋章。”

呂太師便是逸禪先生的父親。呂逸禪師出身名門,卻無意科舉,自年輕時便縱情山水,是當世名儒。

謝蘭庭神色微動,見齊鳶看過來,他便探身過去,附耳道:“此畫先帝賜給密王的。”

先帝時的那位太子,被當今聖上毒殺,死後諡號為“密”。

溫熱的呼吸拂過臉頰,耳垂似乎被人隔著紗幔輕觸了一下。齊鳶一個激靈,從耳根紅到了脖頸。

他心跳得有些亂,又覺臉上發燙,隻慶幸自己戴著這遮麵的紗帽,對麵的人應該看不清楚。

這邊走神片刻,外麵的人已經重新回到了正題,要劉文雋履約。

劉文雋被逼無奈,歎息一聲,道:“在下技不如人,願賭服輸。隻是幽公子,在下有一事不解。”

齊鳶回過神來,聽到這裡心下發涼,著急思索著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隻是不管什麼辦法,隻要自己一露麵,就會連累謝蘭庭和李姑娘。

楓林先生和幽玄公子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怎麼可能允許自己人雅聚時,身後有人偷聽?

外麵幽公子已經哼了聲:“劉公子還有何事不解?”

劉文雋的聲音穩定了幾分:“幽公子要我入會,總不會是看中劉某愚拙吧。敢問公子所圖為何?”

幽玄嗬嗬笑了一下,過了會兒,突然道:“聽說劉兄的同門小師弟齊鳶,如今已得了揚州府府試案首。我已拜讀過他的府試文章,恢弘絕妙,歸答有情。若劉兄肯勸齊鳶入會,在下願帶二位一同進京,拜見黃大人。”

吏部侍郎黃英,曾經的望社社首,如今仍不遺餘力地提拔中舉的社員。望社如此興盛,這些朝中官員的相互助力不可小覷。

齊鳶沒想到事情繞老繞去,竟繞到了自己頭上。可是自己不過是個揚州的府試案首,值得他們如此大動乾戈?張禦史讓自己過來插一腳也就罷了,這位幽玄公子與自己素不相識,竟就要帶著自己拜見黃英?

他怎麼想都覺得古怪。然而在幽玄公子話音落下時,對麵的謝蘭庭卻突然站起,哈哈一笑著朝外走去。

這輕蔑的笑聲嚇了齊鳶一跳,外麵眾人更是悚然大驚,個個起身怒目回視:“什麼人!”

謝蘭庭從隔扇後邁步而出,慢慢笑道:“果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晚上李姑娘這裡夠熱鬨。”

那幾人看清謝蘭庭的麵孔後,神色幾變,紛紛見禮:“見過謝大人。”

一道溫婉的女聲也隨即響起,卻是含笑問:“謝大人又是翻牆而入的?”

“給了小龜奴一點銀子而已。”謝蘭庭徑自在上首的位置坐下,輕輕拂了衣袖,“原想著佳夜會美人,倒沒料到聽到了這樣的好事。下官聽說黃侍郎今年兩推提學,聖上皆不用。太子殿下更是遞了不少折子,直指吏部用人壅塞之弊。”

“幽公子,你要帶人進京之前,不如先問問黃侍郎,最近睡得安穩否?”

第72章

幽玄公子哪能料到會在這裡遇到謝蘭庭。

謝蘭庭風流逸宕, 行事張狂,他在之前便有所耳聞。

上次見這人還是去年端午, 聖上大宴群臣。幽玄公子進京拜見黃侍郎, 得了黃侍郎的囑咐在宮外等著。正覺無聊的時候,遠遠便瞧見有位武將縱馬而至。看衣著像是禁軍統領,然而形貌昳麗, 似天神下凡。

他當時驚為天人, 心想不記得朝中有這麼年輕的將軍啊?幸好旁邊的小太監一把拽開他,提醒他隨眾人行禮。

後來等那人走遠, 小太監才告訴他那是蔡相的義子謝蘭庭, 如今的內軍統領, 從邊關回京不過是這兩年的事情, 所以許多人還不認識他。

小太監看他似乎沒有完全回神, 又特意提醒這位大人十分厭惡文人。之前便有舉子因議論他而被削耳割舌,因此他以後還是離這位遠些比較好。

幽玄當然知道那場削耳風波,他當時唯唯應下, 心裡卻在想,太監百般嬌寵的義子有這般容貌, 怎麼可能不讓人浮想連篇?

不過太監都是小性子,陰險狹隘,這義子恐怕也不是能招惹的人,無論如何,自己躲著點就是了。

現在, 謝蘭庭突然出現,開口便向他發難。幽玄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 不免有些心虛氣短, 溫和地告了聲罪, 拱手道:“回大人,恩師年事已高,近來的確覺少多夢。晚生恰好得了一方安神的香方,正打算近日入京交給恩師。”

齊鳶沒想到謝蘭庭會突然出去。他心下詫異,回過神再聽幽玄公子的答複,既將拜見黃侍郎歸為師生相見,又向劉文雋表明了自己的確有入京的計劃,不由暗自冷笑一聲。

——好一個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謝蘭庭聞言也笑道:“原來幽公子與黃侍郎有師生之誼。”

“正是。”幽玄心下一鬆,又怕謝蘭庭多管閒事,乾脆道:“晚生今晚是為了賞畫而來。既然大人來此夜會佳人,晚生不便打擾,這就告辭。”

說完轉身,就要帶幾人離去。

楓林先生自從謝蘭庭進來後便臉色黑沉,徑自在一旁收拾東西。此時也冷哼一聲,轉身往外走。

劉文雋欲言又止地看了謝蘭庭一眼,他很想讓謝蘭庭幫忙,但一琢磨這事兒自己理虧,而謝蘭庭也從未正眼看過自己,便又悻悻作罷。

幾人快步離開得月樓的軒廳,然而才走了幾步,就聽後麵的人慢吞吞道:“慢著。”

這倆字咬得十分隨意,簡直喚狗一般。

幽玄心下一驚,正猶豫要不要裝作沒聽到,就聽謝蘭庭繼續道:“朝廷明令禁賭,幽公子與劉文雋私設賭局,觸犯刑律,先把八十廷杖領了再說。”

絲竹聲戛然而止,庭中寂靜無聲。

朝廷的確禁賭,然而這條禁令向來形同虛設,就連聖上都會小賭怡情一下。現在謝蘭庭卻要依法問罪?

八十廷杖,打狠了都能要了這倆人的命吧。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姓謝的是來找茬的?

幽玄也明白了,謝蘭庭就是來者不善。他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個人,更不敢承認設賭,匆匆回身作揖,辯解道:“大人可能有什麼誤會,晚生與劉公子來此是為了賞畫,楓林先生得了一幅董源真跡,邀我等共賞……”

劉文雋也被八十廷杖唬了一跳,但當他看到謝蘭庭似笑非笑的表情時,心念一動,明白過來。

“大人,晚生知錯了!”劉文雋大聲道,“晚生對畫作一竅不通,隻是今晚為了梨香姑娘,不得不賭。”

他也不管旁人的眼色,將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來,說到最後,哆哆嗦嗦趨前兩步:“晚生技不如人,願賭服輸,因此已答應幽公子加入望社。此舉觸犯朝廷律法,晚生也願意領罰。隻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謝蘭庭“哦”了一聲,“何事?”

劉文雋道:“梨香姑娘雖為樂院女子,但她近日身體不適,已經告假。實在不應該被人強擄至此徹夜作陪,望大人開恩,準梨香姑娘回院休息。”

說完叩拜下去,儼然一副癡情書生的樣子。

幽玄心中暗恨,劉文雋是他看中的餌,隻要餌到了手,不怕魚兒不上鉤。然而此時這餌過於蠢了些,自己萬一被他連累,真挨了八十廷杖,豈不是得不償失。

思索一番,不得不再三解釋,先主動放了梨香歸家,說自己隻是仰慕梨香琴技。之後又撇清關係,隻說今晚隻是與劉文雋開玩笑,自己並不會招他入社。

一番指天立地地發誓,名妓李月仙也在一旁斟茶倒水,溫言款款地勸慰著,謝蘭庭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那幾人趁機告辭,匆匆離開。

李月仙等大家都走乾淨了,臉上的笑也淡了下去,對謝蘭庭抱怨道:“你這麼辦事,我以後還怎麼待客?”聽那口氣,似乎跟謝蘭庭十分熟稔。

謝蘭庭默然不答。

李月仙又冷哼一聲:“這劉文雋看似聰明,實則腦子隻有一根筋,如今還都用在了女人身上。膽量不行,才智不堪,你為什麼要幫他?總不能是看走了眼吧?”

說完美目一轉,驚訝道:“昨天就聽孟廠說你最近喜歡一個小書生,日思夜想的,莫不是他?”

齊鳶在那幫人離開後,正打算繞去前麵,拜見這得月館的主人。哪想剛站起來就聽到了這句話,頓時麵紅耳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然而心裡又有點泛酸,心想那小書生或許是彆人,萬一是何進呢?

他抿了下嘴,放輕呼吸。

謝蘭庭已經低聲笑了起來:“當然不是他。”說完輕咳一聲,道,“人就在後麵。”

齊鳶的腦子裡“轟”的一聲,那點酸味著了火,燒得他手足無措起來。

李月仙驚呼一聲,提起裙子便笑著往後跑。

齊鳶被人堵了個正著,傻傻站在那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走。直到李月仙“咦”了一聲後,他才意識到幸好自己戴了帽子,把臉遮住了。

“他喝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