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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64 字 6個月前

了,這人才止住笑,講那假雞腿是用蘑菇用高湯和豆腐煨的,雞蛋是用山藥煮熟搗碎,加了東西後又蒸透,外麵裹了皮的。

齊鳶聽他講明白了,又重新挨道菜試吃過去,這才品出了其中味道。

唯有一道雪白的蟹鼇,謝蘭庭不肯講,讓他自己嘗。

齊鳶狐疑地夾了一點,舌頭輕輕抿開,感覺肉質細嫩像是魚肉,卻又有種橙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倒是挺好吃。

“這是我自創的,可以教給你。”謝蘭庭笑道,“等你以後有機會回京,可以把這菜譜送到太傅府,讓你老師嘗嘗。”

齊鳶聽他說這菜是他自創的已經吃了一驚,等後麵聽到楊太傅,又忍不住一愣。

“太傅府?”齊鳶頓了頓,不太自然地問,“老師愛吃這個?”

謝蘭庭道:“他不是喜歡陸放翁嗎?陸放翁那首有蟹又有橙的詩,你老師應該記得。到時候你就說這道菜叫橙蟹,有橙之味又有蟹之形,二者兼具,四時可吃,豈不是完美?”

齊鳶:“……”

楊太傅的確很喜歡陸遊,而陸遊又寫過一首小詩——莫笑放翁顛,歌呼覆酒船。雙螯初斫雪,珍鯗已披綿。寒雨連旬日,新橙又一年。更須重九到,作意菊花前。

如今不過端午之後,這席上便“有蟹又有橙”了……若讓楊太傅知曉,肯定是要羨慕的。齊鳶哭笑不得。

老太傅本就是跌宕不羈之人,有時如老頑童一樣,隻是齊鳶以往去太傅府,很少跟老師戲謔說笑,若自己真拿了菜譜去……

算了,自己真去了,太傅恐怕也不認得自己是誰。

今晚那短暫的夢境再次浮現出來,齊鳶彼時在夢裡想不通,為什麼門子突然不認識自己了。現在夢醒,他倒是明白過來,自己如今已經換了模樣,換了身份了。

“謝大人,我再敬你一杯。”齊鳶在心裡輕歎了一聲,主動將倆人的酒杯斟滿。金陵酒味美甘甜,很有清雅意趣,然而後勁也大。齊鳶喝了兩口,臉頰眉梢開始飛起薄薄紅暈。

謝蘭庭看他又有醉酒的架勢,想起端午那天好好的夜晚,這人大醉之後又哭又鬨,不由心頭一凜,趕緊道:“你下午不是才喝過?小酌怡情,再喝就要傷身了。”

齊鳶感覺自己正要品出美酒佳釀的美妙之處,突然被謝蘭庭打斷,不免有些掃興。

等謝蘭庭匆匆將酒杯收起,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看來自己上次酒後失態,把這位謝大人嚇到了。

齊鳶促狹地看著謝蘭庭直笑,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麵色通紅,眉眼餳澀,眼角漾著霞色水光,唇瓣被他無意識地咬著,雖是醉意朦朧的樣子,卻又彆有一番情態,讓人抑製不住地生出憐愛之情。

謝蘭庭驚覺自己似乎也喝多了,一向清心寡欲的自己竟冒出了許多不合時宜的念頭。

偏偏他並不是一個不懂風月的人,江南一帶的名妓孌童不知多少人被他考察挑選,暗中招至麾下……旁人傳他風流,一點兒不為過。

他的確是最為風流的,最懂風月的。

但也正因此,謝蘭庭對於這種事情十分淡然,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動凡心。

哪能想到今天,不過幾杯小酒,竟就讓自己欲心甚熾……

齊鳶見謝蘭庭臉頰飛紅,隻轉頭看著艙外明月,似乎很緊張,不由揶揄道:“看把大人嚇的,端午那天我都做什麼了?”

謝蘭庭渾身不自在,卻又忍不住回頭去看他,目光在他的唇上打了個轉。

“看來你都不記得了?”

齊鳶道:“當然,隻覺得睡了個好覺。”

“那我說了你也會不認賬。”謝蘭庭搖頭道,“不如不告訴你。”

齊鳶卻對那一夜的事情好奇了很久,隻是之前沒機會問,現在他酒後微醺,又覺當下氣氛宜人,便忍不住道:“你有什麼不敢說的,你說的我可是都信了。多離奇的事情都沒懷疑。”

謝蘭庭聽他狡辯,好笑道:“我好心給你通風報信,反倒要感激你信任我?”說完又忍不住回頭,見齊鳶眸光似有幾分迷離,腦子一衝,竟然道,“那天你說我秀色可餐,強%e5%90%bb了我,你可認賬?”

話一出口,自己先麵紅耳赤,一邊在內心斥責著自己的無恥,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齊鳶,屏息留意這人的表情。

齊鳶的反應卻因喝酒遲緩了許多,腦子也不像平時那麼清醒,因此聽這話後先不自覺地看了眼謝蘭庭的嘴唇,心想自己還有這膽量?

等對上謝蘭庭的視線,意識到對方是在控訴後,齊鳶才“啊”了一聲,先為自己開脫道:“喝醉了的事,就莫要計較了吧。”

謝蘭庭:“……”

外麵的琴瑟之聲漸漸停歇,畫舫緩緩停靠在岸邊,聲伎們已經悄無聲息地上了岸。謝蘭庭見齊鳶似醉非醉的樣子,內心猶豫了一會兒,才站起身,用帷帽把齊鳶的臉遮住,拉著他往外走。

“一會兒我們在內室喝茶聽曲,莫要出聲。”謝蘭庭自然地抓著他的手腕,低聲道,“今晚這得月館裡的人,可都大有來頭。”

齊鳶隔著紗幔往岸上瞧了兩眼,才想起謝蘭庭說得要帶自己去“風月場所”。他還以為剛剛看見幾個聲伎就算是了,沒想到謝蘭庭竟要帶自己去妓院!

揚州的秦樓楚館就不少,齊鳶雖然沒去過,但一聽“得月館”的名字,便知道不是一般的地方。

“大有來頭?”他小聲問,“都是什麼人?”

“江左名儒楓林先生,望社社首幽玄公子以及幾位望社成員……”謝蘭庭道,“你這次能不能帶著孫輅離開,就看這幾位怎麼打算了。”

齊鳶點點頭,忍不住糾正道:“我們師兄弟三個人,還有劉師兄。”

不過劉文雋今天沒參與鬥文,應當不會被人惦記。

誰知道他話音一落,謝蘭庭便停下了腳步,回身看了過來。

“若沒猜錯……”謝蘭庭目露遺憾,搖頭道,“劉文雋今晚便會被人吸納了。”

第70章

劉文雋在金陵新結識了一位名叫梨香的紅顏知己。梨香是位樂伎, 擅長吹簫,平日也喜愛念詩填詞, 鑒賞書畫。劉文雋與她十分聊得來, 因此給了樂院的老鴇不少銀子,讓梨香這段時間不必出門應酬。

梨香在金陵名妓中排不上號,平時客人不多。劉文雋出手雖不算闊綽, 但生得一表人才, 與姑娘相處也彬彬有禮,因此老鴇歡喜不已, 滿口應承下來, 又讓梨香去了小院居住。

今天劉文雋與望社士子們切磋了半天技藝, 收獲頗豐。傍晚跟齊鳶分開後, 他便直奔了梨香的小院, 打算與佳人共同品評一番。誰知這廂興衝衝踏夜而去,到了地方,卻被告知梨香去了樂院。

樂院是樂伎們迎客的地方, 劉文雋惱怒老鴇言而無信。老鴇怕他生事,隻將事情推到了將梨香擄走的客人身上。這位客人正是望社社首幽玄公子的弟弟。

幽公子風流倜儻, 劉文雋前去理論時,他反倒以賭相邀——邀劉文雋與自己的弟弟鑒賞名畫,由楓林先生做評。若劉文雋贏了,他願意資助劉文雋替梨香贖身,以美人贈雅士。若劉文雋輸了, 那劉文雋便要加入望社,替望社在揚州招攬人才。

金陵士子有鑒美捧妓之風, 這場賭約一出, 在場之人無不讚其風雅。而劉文雋看那位紈絝子弟一副諂詐之態, 又知道楓林先生秉性慈厚,不會徇私,當然不將其放在心上,於是欣然應邀,同幽公子等人一塊到了得月館。

得月館的館主是李月仙,為金陵第一名妓。今天幽公子等人在這小聚,便是為了請李月仙琴箏佐觴。劉文雋借此得見名妓,心中恐怕暗喜不已,哪能提防這其中有詐。

謝蘭庭拉著齊鳶的手,一路邊走邊說。

齊鳶聽得無奈,苦笑道:“揚州也是風流之地,二十四橋風月的名聲也不在秦淮粉黛之下,怎麼之前沒見劉師兄這樣?”

“劉兄大約是想了解市井百態吧。”謝蘭庭忍笑,揶揄道,“況且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劉兄或許偏好這一口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齊鳶:“……”

說話間,已經有小龜奴提了燈籠來接,帶倆人通過得月館後門,徑直進入了李月仙待客的伴月軒內。隔扇門外,便是正飲酒賞畫的幽公子和楓林先生等人。齊鳶看了看隔扇門裙板上的木雕花鳥,幅幅畫意詩情,足見主人富裕豐足。又見那龜奴待謝蘭庭十分親熱恭敬,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隔扇門外,正有一道暗啞的聲音,徐徐道:“江南中主時,北苑使董源善畫,多寫江南真山,能得山之神氣。老朽今日正巧從逸禪先生處得了一幅董源真跡,就在這三幅畫中。二位誰能鑒出真品,便算誰勝出。如何?”

這位說話的估計就是楓林先生了,楓林先生跟逸禪先生同是江左名儒,前者擅文,後者擅畫。

齊鳶沒想到來得正巧,凝神去聽,果然聽到外麵隱約有書畫展開的簌簌聲。

謝蘭庭不知何時讓小龜奴送了暖茶過來,示意他坐下來慢慢等。齊鳶也知道鑒畫要費些功夫,在心裡歎了口氣,正要坐下,就聽有個尖細的聲音笑了起來。

“三選一而已,這還不簡單?”那人笑道,“中間這個便是。”

齊鳶一愣,立刻又站直身子,側耳凝聽。

楓林先生笑了笑,對這人的回答不置可否,隻繼續問道:“劉生,你如何看?”

齊鳶立刻屏住呼吸,果然聽到劉文雋的聲音隨後響起,卻比先前那人猶豫了許多:“前輩,這裡麵真有董源真跡嗎?”

楓林先生疑惑地“哦”了一聲,“你有疑問?”

劉文雋拱手道:“晚輩眼拙,也覺得中間這幅更像董源之作。但董源畫作用筆草草,隻適宜遠觀,不可近看。這幅畫平嵐煙靄像董源的風格,但用筆稍顯圓融……”

他遲疑起來,半天後道,“晚輩認為,這三幅畫都不是董源真跡。”

第71章

齊鳶在隔扇這邊, 一聽這話便覺得不好。劉文雋所說的確是實情,董源的畫作遠觀山水如神, 近看卻不類物像。然而楓林先生為人端厚, 並非是愛戲謔的人。他說這三幅畫裡有,那定然是有的,很可能是不同的畫風而已。

劉師兄若說將疑問說明, 或許能得楓林先生讚賞, 但他現在斷言這些都不是董源真跡,卻是將自己的後路堵死了。

果然, 劉文雋說完後, 外麵安靜了一瞬, 過了會兒, 另一道聲音才響起來。

“劉公子果然懂些丹青之妙。”那聲音有幾分漫不經心, 徐徐道,“但楓林先生從不打誑語,這三幅畫中的確有一幅是董源真跡。劉公子若看不出來, 也應該是懷疑自己眼神不好,而非楓林先生故意捉弄。”

這話很不留情麵, 劉文雋麵紅耳赤,似乎著急想要辯解。然而話未出口,又被人打斷了。

“劉公子,你如今是必輸了,不知的約定可還作數?”

劉文雋愕然道:“幽公子, 我與令弟勝負未分,此時說這個為時過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