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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70 字 6個月前

王神韻。

按說書法一途最耗功夫,不管是誰,都很難短短倆月便能提升到這樣的地步。但齊鳶知道院試的時候,縣試和府試的答卷是要送過去對比字跡的。

院試作為童子試最重要也最難的一關,應試者還有往年的童生,因此自己的字跡必須工整端莊,否則因為字不好看而降一等,豈不是冤枉。

首題做完,左右的生童不由頻頻側目,朝他看過來。

齊鳶見這倆人麵色緊張,二人麵前的試卷和草稿也未落一字,便猜著是自己答題太快,擾亂了其他考生的心態。

這個就不歸自己管了。

巡場地胥吏來回走動著。齊鳶將答卷小心地放在一旁,活動了一下手腕,隨後端坐凝神,吐息片刻。

此時天色剛剛大亮,那倆考生見他坐著不動了,不由都暗暗鬆了一口氣,當然心裡還是佩服的,心想這小紈絝答題這麼快,莫不是中午便能交卷?

心裡正琢磨著,就見齊鳶忽然又睜眼,隨後提筆,拉過了第二張答卷。

第52章 蓋起講戳

府試與縣試相比, 不僅點名、領卷、封門這些與縣試相同,其他的譬如出題範圍, 放頭牌的前十人會被放炮吹打送出, 以及天黑之後便要交卷,不準繼燭等規定也差不多。

為了讓考生清楚當前的時間,胥吏們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擊磐報時。

齊鳶寫完首篇後, 約莫著此時距離開考也就半個時辰, 因此略微休息片刻,又取過了第二張試卷。

然而就在他鋪好答卷, 提筆待寫的時候, 考棚卻走進來一個差役, 手裡拿著一個小戳子。

此時諸位考生們都在忙著思索怎麼答題, 並沒有人注意到前麵的異常。齊鳶也是湊巧抬頭看到了有人進來, 他內心疑惑,留意那人的動作,等看清對方是在給考生們的卷子上蓋戳後, 不由狠狠一愣。

在院試時,考生得題後半個時辰後, 會有監考書吏來蓋起講戳。因此院試時,首題一出來,考生們就必須先將起講做好,並抄謄在試卷上。如果書吏蓋戳時,試卷上還沒有首題的起講, 便會視為犯規。

這一點是為了防備有人調換試卷或者抄襲。若是有人首題做得慢,蓋戳時還沒寫好, 就會被記下名字, 被胥吏們緊盯, 之後文章寫得再好也要被降一等。

很多考生對這一點不熟悉,院試時被記了名,心緒不免緊張煩亂。齊鳶經曆過一次院試,對此印象深刻。

但現在可是府試,府試並沒有這樣的規定啊!

那名差役從頭開始,挨個蓋戳,果然,不少考生對此感到疑惑。此時開考才半個時辰,便是有人思索出了破題承題這些,也隻是寫在草稿紙上,因此絕大部分考生的試卷都是一篇空白。

齊鳶心下存疑,多看了那名書吏一眼。不多會兒書吏拿著戳子走到了齊鳶身邊,抬頭往答卷上看了一眼,不由愣住。

齊鳶的首題竟然已經答完了,且字跡端莊,格調巍然,顯然不是為了搶著交卷而倉促寫就的。

他微微皺眉,隨後點著齊鳶的草稿紙,沉下臉低聲訓斥道:“你這莫不是擬題抄襲得來的?怎麼這麼快寫完了?小小年紀休要動什麼歪心思,要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在首題卷上蓋下一戳,轉身走了。

齊鳶被罵得心頭火起,然而又不能跟書吏理論,隻得壓下火氣,皺著眉繼續答題。然而這次等他提筆時,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隨後猛地頓住,看了眼剛剛書吏敲擊的草稿紙。

他答題從來不用草稿紙,因此無論哪場考試,他的草稿紙都是空的。

這一點在順天府應考沒問題,當時他是順天府神童,行事越疏狂不羈越能顯出本事。

在不久前的縣試也沒問題,洪知縣是愛才之人,知道他作文一揮而就,隻會更喜他才思敏捷。

但現在,是錢知府做考官。自己若仍是如此,恐怕要授人把柄了。

因為按照規定,答卷和草稿紙是要一起交上去的。院試時考官還會比對草稿與答卷的內容,以此判斷是否有考生請人代寫或抄襲。現在錢知府都讓人來蓋起講戳了,等閱卷時,難保他不會對比草稿紙。

所以剛剛的書吏是無心之舉?是有意為難?還是暗中提醒?

齊鳶心裡暗暗留意,將草稿紙先拿出來,裝模作樣地在上麵重寫了一遍,還不忘故意寫錯幾個字,勾勾劃劃,顯得自己有過修改。

這樣寫完後,第二篇便破例也打了一遍草稿,又添添改改,顯得好像仔細雕琢過一樣。

那名書吏很快轉完全場,臨走前,他回頭又掃了齊鳶一眼,隨後鬆了口氣,邁步離開考棚,來到大堂上。

而此時,除了錢知府和應該在場的教諭外,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也在堂上,慵懶地坐著。

何教諭見這人哈欠連天,顯然十分困倦,心裡不由暗自嘀咕。之前縣試,桂提學突然到場也就算了。今天府試,眼前的這位竟也在龍門關閉之前不請自來。

他是知道這個人的,朝廷內衛的指揮史,太監蔡賢的乾兒子謝蘭庭。

雖然褚先生每每提到這人時,都隻是搖頭歎息,一句難聽的話都沒說過,顯然對他另眼相看,但何教諭還是對謝蘭庭就是喜歡不起來。明明一個武官,偏偏乾涉彆人的府試,更讓人上火的是,錢知府竟對他言聽計從,百般討好。

明明前幾個縣考試的時候,一切都是按照往年流程,並沒有蓋戳這回事。這人一來,卻非說江都縣和甘泉縣的考題太簡單,若不嚴格要求,恐怕其他各縣考生不服,以為錢知府徇私。

考題已經公布,總不能臨時更改,因此錢知府在他的暗示下,想出了蓋戳的辦法。

此時負責蓋戳的書吏回來,往上一報,兩千多名生童中,寫完起講的竟然隻有一百多人。

何教諭暗自懊惱,認為這樣臨時起意會影響考生的心態。他忍不住瞥眼去看,卻見錢知府麵露喜色,忙不地地與謝蘭庭耳語。

“還是大人聰明,這樣一來,下官隻要從蓋過戳的生童中,取那些文章通順的便可了。這府試年年考,上萬考生的卷子都要一一過目,著實累眼啊!”錢知府嘿嘿笑著,又壓低聲,“大人,老師可看到學生送的東西了?”

謝蘭庭半闔眼,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怎麼,那麼點破東西你還舍不得了?”

“不不不,下官不敢。那是下官孝敬老師的。”錢知府連忙擺手,想要解釋,但堂中還有其他人在場,說話不太方便,便將剩下的話暫時忍下,想了想,改口問,“大人可還記得江都縣齊鳶?”

“當然有印象,”謝蘭庭微微睜開眼,冷嗤一聲:“自作聰明,不知好歹的紈絝之徒。”

他說完一頓,狐疑地看向錢知府:“怎麼了?”

錢知府見他神色漠然,似乎還有一點隱藏不住的厭惡情緒,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他要對付齊家,就注定不能讓齊鳶過府試。但之前他曾親眼看到這謝蘭庭與齊鳶並肩而行,後來又聽手下說謝蘭庭救過齊鳶,因此心裡十分擔憂謝蘭庭被齊鳶所迷惑。

如果真那樣的話,那他就不敢動齊鳶了。要知道謝蘭庭對蔡相來說親如骨肉,自己不過是一個外人,可不想惹惱了他。

當然,齊家的東西關係重大,不管是齊家的情況還是謝蘭庭與齊鳶的關係,他都得告知老師,聽老師安排。

現在謝蘭庭矢口否認,錢知府當然大鬆一口氣。

怪不得這人組建文社選中的是何進,而不是縣試案首齊鳶。看來自己之前想多了。

日頭一點點升高,辰時鐘響起的時候,謝蘭庭實在待著無聊,便跟錢知府說了一聲,進考棚巡場去了。

錢知府當然不會攔他,甚至讓胥吏跟著聽使喚。何教諭見他離開,內心暗喜,卻忘了謝蘭庭那張禍國妖民的臉,於是沒過多會兒,何教諭就聽某一方向的考棚傳來了監考胥吏的嗬斥聲:“都瞎看什麼!誰若顧盼、移席、喧呼、%e5%90%9f哦,立即扣考!”

何教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此時,齊鳶已經寫完了第二篇的草稿。聽到外麵的考棚先後傳來喝令聲時,他倒沒往心裡去。

畢竟科場舞弊之風屢禁不止,兩三千名考生中肯定有挾帶作弊的,請人捉刀的,設法偷天換日改試卷的……什麼人都有。而他一旦進入思索的狀態,便很難被外界影響。

因此當這處考棚有人發出輕呼以及倒吸氣的聲音時,齊鳶也渾然不覺,隻徑自滴水磨墨,往第二張答卷上謄寫文章。

第二題的原文是“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湯之盤,指的是湯王沐浴的盆。湯在盆上刻字以自警。“苟日新”是說,每天沐浴,果然能夠洗掉自己的汙濁,亦是指果然能夠每天去除自己的毛病舊習。

湯以以沐浴其身來比洗濯其心,因此這一句其實是在說,每天都要自省,去除自己的毛病和舊習,而且每天都自新,天天都反省檢點,不可稍有間斷。

而下一句,便是儀征縣的生童們首題的下半句“《康誥》曰:作新民”。

齊鳶草稿已經寫完,此時凝神提筆,寫下破題。

等他一口氣寫完幾句,再去蘸墨的時候,就聽身旁有人嘖了一聲,輕聲念道:“傳者以新民望天下,而稽古以示其極焉。蓋君子將偕民於至善,而可苟焉以為新乎?”

第53章 真乃絕才

頭頂的聲音十分熟悉, 齊鳶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 果然是神出鬼沒的謝蘭庭。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考場, 一身華錦如霞映流雲,簡直是招搖過市。

再看四周,果然有應試生童忍不住朝這邊張望, 估計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不好男色的考生們,見考場裡突然來了這麼一位華服貴氣的公子哥兒, 也忍不住要多瞧一下洗洗眼了。

考場規矩嚴, 齊鳶不敢出聲說話, 心裡又嫌棄謝蘭庭念自己的試卷, 瞥了他一眼仍低頭繼續作答。

謝蘭庭又輕笑一聲:“這字倒是順眼多了。”

說完終於不再逗留, 繼續往前走去。

齊鳶也再次落筆,繼續寫道:“商周之間,其極可睹矣。且君子誠得操天下而為所欲為……”數百字一揮而就。

此時還不到巳時, 齊鳶又檢查了一番,見上麵並沒有違規之處。便揭去彌封, 拿了草稿紙和答卷,一手提著考籃交卷去了。

不管是哪一級考試,交頭卷的考生都會被另眼相看。而每場交卷的前十名會被吹打著送家裡去,也是同樣的道理——敢提前交卷離場的,一定是才思敏捷, %e8%83%b8有成竹的優秀儒童。

齊鳶有心爭案首,既然已經寫完了, 當然不會放過交頭卷的機會, 免得錢知府在這上麵做文章。

然而他往外走著, 考棚中其他人看到後,卻有好幾人互相擠眉弄眼,一臉促狹地看著齊鳶。

齊鳶心下詫異,倒是很快琢磨過來——小紈絝以前也是年年交首卷的。隻不過這家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