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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80 字 6個月前

後來那篇萬言策名震京師,然而對方卻因聖前失言,被勒令禁足。

謝蘭庭知道他是怎麼惹怒皇帝的。

因為元昭帝問他,如何看待錢唐的下場。

錢唐本是前朝重臣,因為牽扯進皇子爭儲之事下場極為淒慘。巧的是,當今聖上元昭帝也是庶子奪位,而本朝也有幾員邊疆大吏下場堪比錢唐。

謝蘭庭當時心念微動,忍不住悄悄抬眼偷看。他看到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猶豫。那一眼,讓他確定這個少年並非什麼都不懂。

也正因此,當他聽到對方的答複時,內心極為震驚。

少年聲音清冷淡泊,一字一頓:“錢將軍義結千秋,才動海內。錢家滿門忠烈,未可以成敗論之。”

……

剛剛齊鳶眉目間難掩冷淡之色,與當初的神童恍如一人。直到齊鳶突然抬頭看過來,謝蘭庭才猛地回神。

他一時躲避不及,視線與齊鳶的猝然相遇,倆人皆是一愣,隨後各自移開。

“可惜那位小才子六年未出忠遠伯府,也沒什麼文章現世。”桂提學聽到孫公公提起京城的那位,倒是也搖頭歎息了一番。

孫公公笑道:“依咱家看,還是眼前的這個齊才子更好一些。桂大人的這個學生可真叫咱家羨慕。”

齊鳶還沒有參加院試,此時與桂提學也不能算師生關係。但桂提學對這番馬屁十分受用,也不嫌棄孫公公是閹人了,笑嗬嗬道:“哪裡哪裡!”

比試既然已經結束,錢知府便趁機請著孫公公去府衙,縣學這幫生童不值得他們耽誤時間。對於錢知府來說,今天孫公公到訪,又有謝蘭庭作陪,設宴款待這二位才是重點。

三人出了縣學,錢知府親自給孫公公打了轎簾,殷勤扶著孫公公上轎。

孫公公道:“咱家早就聽聞廣陵二十四橋風月,如今可是慕名而來,卻不知這二十四橋在哪兒?可是有二十四座?”

“孫公公莫急,二十四橋風月嘛,月當然是要晚上看,且要遊湖吃酒,在水中央……”錢知府堆笑道:“公公放心,今晚下官定會安排妥當,保準孫公公儘興。”

孫公公麵色舒展,笑了起來,“如此,再叫上兩個小儒童,咱家看剛剛那個長得俊,人也伶俐,叫去助興不錯。”

錢知府忙不迭點頭:“一定一定,小儒童也安排上。”

——

縣學裡,何教諭繼續給生童們講府考有關的事情,這才是今天訓導的重點。

桂兆麟趁機將齊鳶叫去了一旁。

他在揚州耽擱了太多天。如今齊鳶已經正名,得到了眾生童的認可,他也可以放心離開了。隻是走之前,桂兆麟需要確認一件事:“齊鳶,今年的院試你可會參加?”

有些考生為了穩妥,府試之後並不會接著參加院試,而是會潛心學習一兩年。桂提學對齊鳶十分看重,當然希望齊鳶能早點參加院試,成為自己的門生。否則自己一旦被調轉他地,那就成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齊鳶施禮道:“回大宗師,學生隻要能過府試,就一定會參加的。”

桂提學放下心來:“如此最好,我任提學道已有兩年,今年的院試應當是我主持,若是明年就未必了。”

他說完又來回走了兩步,又想到了錢知府,遲疑道,“現在距離府試隻有兩個月了,我看你的四書製藝十分嫻熟,過府試應當沒什麼問題。你可有什麼為難之處?”

他問的是齊鳶跟錢知府之間的矛盾,也是在送齊鳶人情。

齊鳶心裡清楚,但忍不住猶豫起來。提學官雖然是一省督學,但也僅僅是督學政的,他對錢知府的震懾可能還沒有張禦史大。自己如今還不是對方的學生,也欠不來太大的人情。

可是若什麼都不說,讓人以為自己防備心重就不好了。

“回大宗師,學生的確有一難處。”齊鳶遲疑了一下,心裡很快有了計較,“學生家裡曾有一處書院。幾年前家父將學院借給了本地士紳,由大家聘請山長,做士子們讀書之所。這幾年家父也一直以資棲托,捐銀捐田,頗費心力。然學生聽聞這兩年學院日漸荒廢,因此有意將書院收回,隻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條文章程可循。”

書院管理正好是提學官的職責。

桂提學一聽這個,知道是有人侵占不還,忙道:“此事好說,這書院既然是你家的,一切文書合同可都在?”

齊鳶道:“都在家中。”

桂提學笑道:“那我下次來揚州時,你帶好文書,我派人陪你辦好便是。”

齊鳶連忙稱謝,又回場中。

因之前臨時加試耽誤了時間,何教諭將府考時間等事一一說明之後,時間已過午時。

原本中午的賜宴也耽誤了,儒童們各自歸家,縣試前幾的生童少不得暗暗埋怨何進一番。

齊鳶拜彆了桂提學,跟遲雪莊作伴從縣學出去。兩家人熟悉,小廝們正湊一塊聊天,見倆人出來連忙吆喝車夫將馬車趕了過來。

遲雪莊看了一眼,笑道:“都擠過來做什麼,我倆坐一輛就是。”

倆人為了出行方便,所乘坐的馬車都不大。齊鳶更是獨來獨往慣了,猶豫了一會兒,才跟著遲雪莊上了車。落座時也隻靠邊坐著,儘量避免接觸。

遲雪莊轉過頭,一雙笑眼隻看著他:“聽說煙雨樓存了上好的羊羔酒,你要不要去嘗嘗?”說完不等齊鳶回答,緊接著又說,“王密他們抱怨了好幾次,說好久沒跟你一起玩了,自從你開始讀書後,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才能找你聊天。”

齊鳶雖然不能喝酒,但對這些頑童們都很珍惜,認真道:“你們有事告訴門子就行,我一定會赴約的。”

“不,不是一回事。”遲雪莊失笑道,“我們能有什麼正事,左右不過是想你了,想跟你見見麵而已。”

他滿腹興味,隻覺得自己的心思說不夠,然而此時齊鳶靜靜聽他說著,遲雪莊卻又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翻來覆去仍隻有最初的那句話可問:“你今晚有空嗎?今天你的師兄們應當還沒有約你吧?你能跟我們聚聚嗎?”

“能聚。”齊鳶看他問得急切,笑道,“隻是崔大夫讓我養元氣,不準我喝酒,跟大家聊天說話還是可以的。”

遲雪莊大鬆一口氣,笑道:“那這樣,我們不如去遊湖。今天正好是月圓夜,我備些吃食,到時候我們就江心取水烹茶煮酒,徹夜長談,豈不美哉!”

聽起來是不錯,揚州明月夜,多少詩人騷客的向往呢!

齊鳶也來了幾分興趣,笑道:“一切但憑遲兄安排。”

倆人正說著,就聽外麵一陣吵吵嚷嚷,許多人急匆匆朝東昌街走去,遲雪莊看著奇怪,忙讓小廝去前麵問問。

齊鳶也扒著車門朝遠處看,瞧了一會兒,卻覺得眾人似乎是朝齊府去,心裡不由狠狠一沉。他昨天回來得晚,聽下人說齊方祖這幾天都在運河那等著收貨,莫非是齊方祖出事了?

齊鳶心裡越想越急,趕緊下車,雙腳倉促落地,差點踩到一雙紅緞雲頭鞋上。

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齊鳶心裡怪叫一聲,頭也不抬地給謝蘭庭行禮:“學生見過謝大人。”

隻是心裡忍不住腹誹,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謝蘭庭含笑道:“齊公子不必拘禮。謝某剛剛用了齊公子贈的俏海棠,果真香氣婉麗飄逸。”

齊鳶想到那四屜香料便覺得心痛,再看謝蘭庭今日豔色逼人,手裡不知何時又捏了把灑金扇子,忍不住道:“怪不得,學生還當謝大人是花仙下凡呢,形似神似味也似……”

“不敢當。”謝蘭庭一甩折扇,掩口笑道,“謝某不過是玉樹風前慣了,愛打扮而已。”

他說完朝齊鳶身後的馬車看了眼,“齊公子怎麼換了輛車?這車不好看,俗且醜。”

馬車裡的遲雪莊原本要下車行禮的,聽到這話氣得又坐了回去。

“是嗎?”齊鳶好氣又好笑,乾脆道:“謝大人是不是還有事要辦?”

反正他跟謝蘭庭也沒有正經拜彆的時候,這尊神還是趕緊走吧。

“倒也沒什麼。”謝蘭庭卻道:“隻是來吃飯而已,早一點晚一點都行。”

齊鳶一愣:“大人去哪裡吃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東昌街周圍都是住宅,酒樓可不在這。

“當然是來這裡啊!”謝蘭庭笑道:“來吃齊府的流水席。”

他說完將扇子一收,在齊鳶驚詫的目光中指了指遠處,嘖道:“齊老爺富而好禮,不愧是案首他爹啊……”

齊鳶:“……”

齊鳶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街上這麼多人,原來都是來家裡吃飯的!

第32章 流水宴席

東昌街裡的老百姓人人喜氣洋洋。

從齊府門口開始, 數十張桌麵一溜兒排開,桌桌都擠滿了人。現在不斷的有人來吃席, 齊府便繼續加桌加凳子。幫廚的一茬接一茬地往外上菜, 孩子們滿地亂跑,認識不認識的人都見空就坐,坐下就吃。

因齊方祖今天早上才知道了齊鳶得案首的消息, 因此流水席開得很倉促, 此涼菜、藕夾、炸丸子等物都是從各酒樓直接要的,各酒樓的夥計一波波地往著送著食盒, 聘請的大廚們則在府裡做熱菜。

然而即便這樣, 齊府的廚房也不夠用。眾人又在廚房前的院子裡新搭了幾個灶, 架著幾口大鍋專門用來燒水洗碗。

街坊鄰居們也紛紛帶著大條凳, 到齊家幫忙洗菜切菜, 人來了一撥又一撥。

齊鳶從東昌街的這頭下車步行進去,越看越覺得心疼,等到自家門口後粗略一算花費, 差點肉疼地暈過去——這排場,得花多少銀子!

來吃席的這些人他都不認識!

偏偏齊方祖美得不得了, 他原本在門口跟人聊天的,聽說齊鳶從縣學回來了,頓時喜得見眉不見眼,連聲喊著“我兒”就樂顛顛地跑了出來,等到跟前一瞅, 才發現齊鳶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齊方祖詫異地看過去,謝蘭庭已經含笑一揖, 衝齊方祖施禮道:“晚輩謝蘭庭見過齊伯父。齊伯父慷慨行義, 為善鄉裡, 果真有賢者之風。難怪齊賢弟年紀輕輕能高中案首,著實令人佩服。”

齊鳶:“……”

謝蘭庭來之前已經換下了那頂金冠,象征品級的綬環、玉帶、牙牌等物也一並除去,身上又穿了件沉香色潞綢披風,看著隻是個貴氣逼人的年輕公子。

貴公子風度翩翩,馬屁一拍拍了倆,處處都點在齊方祖的癢處。

齊方祖哪裡被人這般恭維過,當即“哎吆”了一聲,樂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再看謝蘭庭比齊鳶往日的那群玩伴要穩重,又比孫輅等人溫和可親,越發覺得順眼,也不跟齊鳶說話了,直催促著謝蘭庭家去吃飯。

齊鳶眼睜睜地看著齊老爺將謝蘭庭讓去府內,隻覺眼前陣陣發黑,幸好遲雪莊落後了幾步也跟了過來。

“那人不是社學裡那個嗎?”遲雪莊看著謝蘭庭的背影,小聲問齊鳶,“他怎麼來了?”

齊鳶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倆人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轉進正院,倒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