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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292 字 6個月前

眼腫的,不由憤恨道:“他怎麼還不死!”

衛氏急忙捂他嘴:“瞎說什麼呢?”

齊旺卻嚷嚷道:“我們社學裡的人都這樣說的,齊鳶這次闖了大禍,他要是不死,恐怕還要連累咱家呢!”

“什麼大禍?”衛氏道,“他是被人謀害了。”

“彆人為何偏偏要害他?”齊旺卻不服,冷笑道,“還不是他不知好歹惹惱了知府的客人。那客人是貴妃娘娘的親戚,以前京城裡有個什麼神童的,也因為得罪他倒了黴,連科舉都不能參加了。更何況咱家這種商戶人家,一條命還不如小貓小狗的值錢。齊鳶惹了貴人不高興,人家當場就派人抓了他淹死了事。現在他又活過來,指不定那貴人怎麼生氣呢。”

衛氏越聽越覺得奇怪:“你們社學的人怎麼知道的?”

“知府的兒子說的唄!他告訴了黃蒙,黃蒙又跟孫蓬說了,現在社學裡都傳開了。再說這事周嶸也知道,那貴人安排的時候,周嶸正陪人喝酒呢!”

齊旺說到這裡頓了頓,又哼了聲,“先生今天還說了,齊鳶整日不務學也不尊師長,如今又久病在家不做功課,他要跟知縣告狀,讓齊鳶退學。”

縣裡的教諭是先生的小舅子,到時候齊鳶被他攆回家,其他的社學也不會收了,一個紈絝子弟,除了能多給些束脩,還真能讀書不成?更何況誰會跟教諭作對呢?

齊旺心下暗爽,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看齊鳶被攆回家的樣子了。

第3章 大病初愈

退學的傳言越傳越盛,一天過去,齊府內外的人都知道了。唯獨齊鳶所在的院子因規矩嚴,老夫人又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下人拿這些有的沒的去煩他,反而風平浪靜了兩天。

齊鳶在這兩天裡睡了幾次安穩覺。崔大夫被安置在一旁的淨室裡,對他很是儘心,而那藥飲也十分對症,幾次用下後,齊鳶的氣息已經調轉順暢,%e8%83%b8腹間的滯悶感也漸漸消失,顯然是起效了。

他心中長鬆一口氣,卻仍不敢懈怠,飲食隻肯吃寡淡的糜粥,丫鬟們拿來的零食瓜果也一概讓撤走。

這樣做倒不為彆的,隻因齊府是富商門戶,平時飲食淨做些大魚大肉,山珍海鮮。齊鳶略通醫理,知道藥食同源,萬一有東西衝撞了藥性反而不好。加上他附身還魂時,這具身體已經死了三日,元氣大傷,又久未進食,因此脾胃虛冷,需慢慢適應。

崔大夫告辭歸家這日,齊鳶撐著下了床,讓人把崔大夫請到屋裡,鄭重謝了救命之恩,又讓銀霜額外拿了重重的賞錢,作為崔大夫的轎馬費。

這番行事,倒是讓崔大夫大感意外。

他雖然常在城西行走治病,但因年紀輕,總會被病家懷疑,奇方異法很少有機會施展。而本朝諸醫的地位也不高,俗語都說“床上看為醫,床下看是狗”,老百姓對行醫售藥的人都是用時離不開,不用時瞧不上的。

這般被當做救命恩人般鄭重拜謝,還是頭一回。

崔大夫到底年輕,也有幾分傲氣,再一想這次也是小紈絝堅持要用自己的藥方,似乎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極為信任,不由生出幾分知遇之感。

齊家豪富,崔家貧寒,他不想攀交,便隻淡淡地應下,想了想對齊鳶道:“你此次大難已傷了根本,若想複舊如常怕是不能了。如今我隻是將你的火去一去,日後你需謹慎調養,勿食生冷寒腥等物。若偶有不適,也不可隨意用藥。到時候先找人以針石、灸艾調理試試,實在不成再考慮藥餌。”

齊鳶認真記下,感激地長揖到底:“謝崔先生指點。”

崔大夫知道他身體還虛著,趕緊上前扶住他,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叫我崔罡即可。還有一事,如今城中的貴介公子們都推崇什麼五行酒,這東西原是從道師那裡傳出來的。我雖不知其成分,但無論何等神藥,用之得當治病,用之失當致命。你本就是元氣不足之人,萬萬不可效仿。”

這卻是因齊鳶的紈絝之名,怕他被人教唆,特意叮囑的。

齊鳶麵含微笑,拱手道:“謝崔大哥提醒。我以前的確肆意妄為些,這次經了難,自己也怕了,日後是再也不敢的。”

崔大夫麵皮薄,被這俊秀少年笑%e5%90%9f%e5%90%9f看著,臉皮熱了熱,也不好意思稱呼齊鳶弟弟,隻擺擺手,便匆匆回家了。

齊鳶一路送到院子,看著崔罡腳步倉促,臉色也微微發紅,慢慢回過味來,喚了個小丫鬟去取鏡子。

那小丫鬟脆生生地應了一聲,過了會兒卻空手而返,笑嘻嘻道:“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一會兒換了衣服再看正好。”

原來小紈絝平日十分臭美,又霸道得很,看到彆人長相好看,自己就一定要照鏡子跟人家比比,比不過還生氣。久而久之,院子裡伺候的人都形成了習慣,每天給他打扮好後才把鏡子給他,免得他不高興。

可是齊鳶在忠遠伯府時,衣服都是縫縫補補的,平日裡見祁老太太更是要作出一副頹廢萎靡的樣子才行,否則稍顯眼一些,惹得祁老太太不高興,自己的母親就會遭到打罵。

小紈絝的光鮮是他難以想象的。

齊鳶內心湧起一陣深深的不安,他既為自己借用彆人身體感到內疚,更因享受這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富貴而感到心虛。

西梢間裡,沐浴的香湯果真已經放好了。木桶中升起騰騰熱氣,不遠處備著嶄新的裡衣,又有一溜兒的玉肌皂、刷牙香膏,香澤麵脂、木樨油、玉梳熏爐規規整整地放著,

兩個雙髻小丫鬟拿了毛巾等在一旁,齊鳶不習慣彆人伺候,於是讓她們出去,自己仔仔細細搓洗半天,換好裡衣,再一樣樣琢磨著用這些物件。

銀霜聽到動靜,忙捧了件橙色地四季花紋的妝花緞襖子來,看他穿好,這才把銅鏡拿出來,擺到桌上。

齊鳶抬頭,冷不丁看到鏡中人物玉麵桃腮,雙目澄澈,眸中似語含笑,不由呆了呆。

這身體跟他原來的竟十分相似,隻是他原本的眼睛更為秀長,臉頰瘦一些,下巴微尖,因幼年早慧,又經曆坎坷,所以神情也多沉靜清寒。這便他和小少爺雖五官相似,氣質卻又截然不同。一個嬌憨可愛,另一個警惕審慎,使人一眼望去便能分出彼此。

齊鳶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將銅鏡翻轉扣在桌上,暗暗思量起來。

前幾日病重在床時,他一心隻想求活,並未想過以後怎麼辦。現在既然度過了危機,少不得要考慮下日後的出路了。

那天他落水前,從船家口中聽到了父親忠遠伯在崖川通敵賣國的傳聞,後來還未細問就落水身亡了。如今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更不知母親和妹妹在京中是否會受連累法,自己若能找到機會,還是得儘快回京城一趟,探探虛實。

到時候少不得要想個兩全之法,既要設法幫母親和妹妹脫身,還要小心些不要牽扯到齊府,避免惹禍過來。

想到這,齊鳶沉沉地歎了口氣,將銅鏡再次翻開,指腹輕輕摸著邊緣凸起的紋路,從中打量著銀霜:“老爺這幾天做什麼呢?”

銀霜挑了枚朱柿色的玉簪子,一邊嫻熟地替他束發,一邊笑道:“奴婢也不清楚,但現在眼看著花朝節就要到了,之後又是清明節,都是香品緊俏的時候。老爺少不得要去玲瓏巷催著點。再者咱家進料的船也是這幾日到,二老爺還沒回來,碼頭那邊也得靠老爺盯著,裡裡外外,估計正忙的不堪。昨個老爺來的時候,奴婢瞧著他眼睛都是通紅的。”┆思┆兔┆在┆線┆閱┆讀┆

齊鳶一愣:“他來過了?我怎麼不知道?”

“老爺天天都來看的,隻不過怕擾到少爺休息,每次在外麵看看就走了,也不許奴婢們聲張。”銀霜說完,想了想道,“少爺,你以後少跟老爺頂嘴吧。你這次遭難,府裡最著急的就是老爺、夫人和老夫人。夫人和老夫人都好說,少爺一向聽話得寵,從不惹她們生氣。唯獨老爺那裡,十次得有八次要打起來。”

齊老爺原本在家中設了館,花錢請名師過來給族中子弟授課。誰知道齊鳶頑劣,將老師氣走一個又一個,最後家館荒廢,眾子弟隻得各自進入社學。

齊鳶因紈絝之名在外,進社學又分外難些,是他們包了厚厚的束脩,請人打點過才塞進去的。隻是齊老爺苦心積慮,齊鳶卻更為反感,每次見麵都要跟老爹跳腳頂嘴,父子倆怒目相向。

銀霜說到這頓了頓,不由停下手,歎氣道:“……奴婢以前還覺得老爺太嚴厲了些,不像老夫人心疼少爺。直到這次少爺出事,老爺當時就吐了血,卻也不去看病,隻每天一大早地去縣衙,求著知縣抓凶手。後來少爺醒過來,老爺還在外間哭了好幾次……這才幾天的功夫,人都老了十幾歲了,頭發也眼見著白了許多……”

齊鳶觸摸鏡緣的手指輕輕一頓,忽然想到自己雖然重生回來,母親卻是不知道的。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已經是死了罷,還是眼睜睜死在她的麵前。母親向來是軟弱的,現在丈夫失蹤,兒子喪命……她如何壓捱得過去?一時間鼻頭酸楚,眼眶溼潤,暗暗低了低頭。

銀霜看他情緒低落下去,詫異小少爺今天竟然把話聽見去了,又怕他思多傷身,忙又笑著勸慰:“好在少爺現在好了,老爺昨天也是高興的不得了,說等花朝節的時候,讓管家送幾份上好的合香給崔大夫做謝禮。可見老爺是真心疼愛少爺的,以前種種,也隻是望子成龍心切,有些不得法而已。”

齊鳶低低地“嗯”了一聲,不敢再想下去,轉而問:“那行凶的人抓捕歸案了嗎?”

銀霜搖頭:“沒有。”

齊鳶:“那可查出對方身份了?”

銀霜想起這幾天的傳聞,麵色稍稍一滯,掩飾道:“也沒。”

傳聞還不知真假,按照齊鳶的脾氣,要是聽到了行凶者是誰,肯定會不管不顧地打上門去。

她心裡擔憂,想著一會兒少不得要把院子裡的人都叮囑一邊,把嘴巴閉緊些,卻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早已落入齊鳶的眼中。

“看來這案子不好破。”齊鳶沒再追問,隻順著銀霜的話道,“其實我也知道爹是為了我好,但那些書實在無趣,有時候想認真聽先生講講,身邊的幾個人又總攛掇我去玩,一會兒東家有了新玩意哄我去看,一會兒西頭來了好吃的哄我去嘗嘗……”

“那幾個沒一個不淘氣的。又仗著自己有當掌櫃的爹,也拿自己當主子看。你丟了的那天,他們仨也不趕緊回府報信,自己在外麵找到天黑,看事情拖不過去了才說了實話。一開始也沒說是在河邊丟的,隻說你跟周公子喝完酒,在街上玩耍時跑丟了。”銀霜說起這些就生氣。

那天齊府上下兵荒馬亂的,人人都打著燈籠去找小少爺,自己更是頂著料峭春寒在外麵哭著喊了一宿,結果第二天一早,就聽說有船家撈起了齊鳶的屍體。

那船家還說,春日天寒,所以人溺死後不像夏秋季會很快浮起,按著小公子的模樣看,約莫著前一天就淹死了。

如今活生生的齊鳶雖然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