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褪色者的臉色微微地變了。

她不知道誰是“棱遊”,更不清楚這件事背後的過往,也不明白這個男人大晚上的衝自己發什麼瘋。

但是不知為什麼,當看見這家夥露出這樣像是懇求一樣毫不掩飾的哀痛表情時,自身的內心卻無法抑製地同樣感受到了名為“痛苦”的情感。

“我……”阿褪呢喃地說,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想表達什麼。

一隻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突兀地從後麵繞住了神情緊張又急迫的黑發男人脖頸,眾人隻來得及看見那隻手上戴著緊繃貼合皮膚的黑手套以及一枚色澤金黃的名貴玉石扳指——那臂膀就勒緊了!

然後若陀龍王隻感覺天翻地覆,整個人被一股恐怖的巨力直接往後掀翻!

……為了避免褪色者也跟著自己一起被甩飛出去,他不得不立刻鬆手。

最後,他被摔在小巷的地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人形深坑。

阿褪和熒都看傻眼了,誰能想到,外表斯斯文文、儒雅隨和的客卿鐘離還精通這種直接把人掄起來砸進地裡的近身格鬥技能呢?

“我作為【往生堂】的客卿,有時候需要對付一些不夠理智、前來鬨事的逝者家屬,這都是自保的小技巧罷了。”鐘離對三人補充解釋了一句,“合情合理。”

熒&阿褪&派蒙:“……”

合情合理個鬼啊!您這砸人的力度分明是要把逝者的鬨事家屬變成新的逝者!

“坨子,你這兩日趕稿趕糊塗了吧。”鐘離站在大坑的邊緣,低頭對那個相當憤怒地睜著眼睛的龍王說道,“阿褪小姐與熒小姐前些時日才頭一回來璃月,你確實認錯了……彆騷擾我的客人,好嗎。”

若陀龍王從“坨子”那個凡人的稱謂中聽出了某種暗示,他不甘心地看看滿臉呆滯的褪色者——她的神情有些擔憂,又有些茫然無措,唯獨沒有自己想要看見的那種懷念之情。

為什麼……難道你也被磨損了……

摩拉克斯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在若陀龍王難得的急速思考之際,鐘離這個家夥一直麵無表情地低頭俯瞰著他,澄澈的金瞳威嚴無比,仿佛在警告某些事情。

某些——不能在這裡說出來的事情。

躺在坑裡的長發男人臉色慢慢變得痛苦又尷尬起來,當即順著鐘離給出的台階下去:“抱歉,兩位小姐,我……我認錯了人。”

“我有一個朋友……跟你有點像,剛才周圍昏暗,沒看清楚,誤以為是她回來了。”

聽聞道歉,金發少女和派蒙紛紛鬆了口氣。而褪色者也緩過勁來,有些同情地擺了擺手:“沒關係了,坨子先生,你下次不要那麼魯莽地嚇唬到彆人就好了。”

“……對不起,不會了。”若陀悶悶地回答。

此時褪色者想起先前自己看中的那套待售房產是“鐘離一個遠行的朋友”的資產,而若陀龍王好像也有一個很久沒回來過的朋友……

因此她忍不住問:“那個,你們的朋友是同一個?”

若陀龍王:“啊對對對!”

鐘離:“不是。”

褪色者:“……?”

褪色者:“你們兩個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再回答我。”

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開玩笑,因此兩位男士都沒在這個問題上吱聲。

隨後鐘離一言不發地蹲下`身,主動伸出手,意思不言而喻。若陀沒好氣地瞪了這個兄弟一眼,還是抓住了那隻手——哪怕剛剛鐘離用這隻手將自己來了個過肩摔——這才借力坐起來。

“我方才跟幾位客人做了一單生意,現在要去‘新月軒’吃飯。”鐘離平靜地說。

若陀龍王聞言頓時露出了期盼的神情:“那我也……”

“你好好的去丟垃圾吧,今晚的分類垃圾車馬上就要路過巷口了。咱們有空回頭聊,坨子。”

客卿先生不容分說地把多嘴多舌的笨蛋哥們給婉拒了。

若陀龍王:“……”

猛男委屈.jpg

他隻能坐在坑裡,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疑似棱遊的女人和摩拉克斯離開(其他人已經被龍王自動屏蔽了)。

其實若陀並不在乎跟摩拉克斯打打鬨鬨的行為,反正大家都是幾千年來的好兄弟,你在地上砸個坑,我在牆壁上撞個洞……都很正常啊!

主要是龍王一想到棱遊似乎不認識自己了,還把自己當成一個無禮的發瘋之徒——當即他就鬱悶又難受起來。

但摩拉克斯似乎知道什麼內幕……等等!這件事情的話,其他魔神和仙人是否知曉?

坐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的若陀龍王還是下定決心,等今晚摩拉克斯回來後,自己再去偷偷拜訪他。

除此之外,暫時不能告訴第三者關於棱遊已經回來的事情了……

嗯,在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一切都要保密!

…………

……

由於是頭一回來“新月軒”吃飯,幾位外鄉人的興致都不低。不過因為他們幾人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預訂雅間,因此隻能在大廳坐著吃飯了。

新月軒有些非常厲害的特色菜必須提前預訂(因為餐廳廚師需要提前籌備),所以大家今晚隻能吃菜單上的一些普通菜品。

但哪怕是一道最普通的“雜錦炒蔬菜”,在新月軒大廚的精湛手藝下都綻放出非同尋常的美味。

派蒙吃得很開心,她還表揚負責請客的鐘離:“真沒想到,像鐘離先生這樣的人也願意跟我們一起坐在大廳裡吃飯!”

鐘離有些愕然不解:“我這樣的……不知派蒙為何得出這種結論?”

派蒙叉著腰回答:“因為‘賞鳥時要買最名貴的畫眉,聽戲時要點最紅的名伶’——這話可是你今早親口承認的呢!”

旁邊兩個人形飯桶一邊扒拉著飯,一邊含含糊糊地發出了“是啊是啊”的附和之聲。

“……唔。”鐘離輕輕歎了口氣,“以上隻是在下大部分的生活常態。”

“但倘若能與親朋好友、重要之人齊聚一堂,哪怕是因此露宿荒郊野外,櫛風沐雨,在下也會怡然自得,坦然對待。”

也就是說,他自己玩的時候啥都要最好的。但如果與朋友一起玩的話,那這些外部條件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結果派蒙皺了皺眉頭,飛到熒和阿褪之間,開始很小聲地嘀嘀咕咕:“男人的嘴怎麼那麼多變啊。本來以為鐘離先生是個很沉穩可靠的人,沒想到也那麼油嘴滑舌。”

“是啊是啊。”飯桶們紛紛心不在焉的稱讚。

油嘴滑舌的鐘離:“……”

——派蒙,你總有一天要因為這張嘴而挨打。

他這麼想著,又不動聲色地多看了褪色者一眼——後者正在猶豫是吃雞腿還是烤肘子,看起來根本沒把派蒙對自己的吐槽放在心上。

該說這人的心態是好呢……還是不太好呢?

連鐘離也有點看不明白了。

…………

……

好不容易吃了頓飽飯,幾人總算可以開始繼續商量正事。

“明日的【送仙典儀】籌備工作,恐怕需要熒小姐和派蒙單獨跑一趟了。”鐘離一邊喝茶一邊說。

派蒙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誒?那這次鐘離先生不和我們同去了嗎?”

鐘離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回答:“明日我要和阿褪小姐去總務司的‘房屋產權交易’部門進行相關手續的交接……他們隻有周一至周五的白日時分才上班。”

褪色者也明白了自己明天的工作:“哦哦,我懂了!交錢和辦手續是吧?沒問題。”

於是派蒙很快理解了,但是金發少女還是忍不住狐疑地多看了兩眼鐘離。客卿先生一臉坦然正直地坐在位置上,不避不讓熒的質疑眼神。

最後還是熒不自然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一直跟彆人對視,感覺不太禮貌。

鐘離告訴了二者,關於明日要去尋找一位叫做“萍姥姥”的老婦人,她常在玉京台附近徘徊散步。熒和派蒙得向她借來一枚名為“滌塵鈴”的寶物來作為典儀上的主持法器之一。

“直接去找她就行?”

“嗯,就說是老朋友需要這個。她會明白的。”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鐘離說到這裡,想了一下,還是補充道:“彆說是我讓你們去借的。”

派蒙疑惑:“你得罪過萍姥姥?”

“那倒沒有。隻是在下有些不便露麵的理由……麻煩二位代勞了。”鐘離平和地解釋著。

“神神秘秘的,真奇怪啊。”

…………

……

吃飽喝足的幾人在新月軒門口告彆。

鐘離本想護送女士們返回各自的客棧,但是被外鄉人們給婉拒了——熒和阿褪看起來像是要說點少女心事,明顯不適合帥哥旁聽。

於是【往生堂】的客卿平靜地在街上駐足了許久,目送她們離開。直到人潮中再看不見那幾人的背影,他才收斂起臉上那種清淺微笑的喜悅表情,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還得回去應付那頭嘰嘰喳喳的傻龍王……

隻是走了沒幾步,客卿先生就有些驚訝地停下來,轉身看向長街的人潮之處。

“鐘離先生!我……”褪色者如同一隻甩著耳朵的傻狗那樣狂奔而至,氣喘籲籲(主要是剛吃飽的緣故),“我剛剛主要是怕熒不知道我住哪個客棧,給她指路來著……你還沒走?”

“正是如此。”鐘離神情溫和地說,“不是說好明日早上再會麵麼?莫非阿褪小姐你還有什麼要緊事?”

“其實剛剛——坨子先生說的那句話我有些在意……”褪色者一路跑過來有點累,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說道。

這個動作不夠淑女,也不夠文雅,但是鐘離根本不在乎這些旁支末節。

他隻是格外關切地問:“哪句話?”

“他的哪句話……讓你覺得不太對勁?”

褪色者隨意地抬頭正要開口回答,忽然愣住了:因為在四周路燈稍顯昏暗的光線下中,鐘離那雙金燦燦的眼眸似乎散發著某種異常深沉緊張的光芒——是自己看錯了嗎?

事實上,鐘離已經做好了她詢問那句“唯有你棱遊的氣息我是絕對不會…”的心理準備,也準備好了相關的應對解釋。

然後褪色者問:“你說坨子先生他最近在趕稿?”

鐘離:?

鐘離:“沒錯……坨子是一位連環畫畫家,怎麼了?”

褪色者一臉嚴肅,用著某種前所未有的沉穩又凝重的語氣說道:“我剛才想了想,他會不會——是在拿我取材呢!”

鐘離:“……啊?”

第204章 每日衝浪

須彌,奧摩斯港。

作為這個雨林與沙漠國度中最大的出海港口,奧摩斯港地勢優良,參天的雙樹控扼地形,令這片海域的水流變得平緩溫和,不少漁船與各國商船往來於此。

四麵八方的樹木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