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樹”發動了南征。這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遠征。

“在蓋利德戰場上，瑪蓮妮婭意識到自己與拉塔恩的力量存在巨大差距。雖然名義上是‘戰無不勝的女武神’，但對上同為拉塔恩將軍後也終究是落了下風。”

坐在鷹背上的托莉娜語氣幽幽地述說著往事。

“為了獲得對抗強敵、奪回兄長的新力量，瑪蓮妮婭絕望地解除了自己身上對於【猩紅腐敗】的封印。”

“至此，【猩紅愛奧尼亞】在蓋利德的土地爆發，將這片平原地區迅速腐蝕，成為今日的模樣。”

“塔尼斯特，你看……連癲火都沒能完全地將其灼燒殆儘，反而為其中增添多了幾分險惡氣息。”

故事講到這裡，托麗娜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陷入沉默，同時給出褪色者思考的時間。

褪色者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是啊，原本好好的幅員千裡的良田沃土一夜之間變成了糞坑，瑪蓮妮婭硬生生打造出全交界地目前最大的廁所（之一）。數十萬無辜者因此而死去，任誰都不會對這樣的慘劇露出嬉笑的神情。

至於女武神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褪色者其實也能理解一點……彆跟一個喪失理智的瘋狂之人討論什麼要理性的事情。

但這些悲劇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兩人在談話期間，已經看見了一些出沒的“蚰蜒人”。那是一些長相古怪的蟲子人，它們的上半身極為削瘦，如同蚰蜒一樣在身體兩側生長著許多肢節和觸須。

而在這些蚰蜒人之中的核心區域，則盛放著一朵如同狐狸尾巴一般擁有數十瓣猩紅修長的大花，占地將近一公裡，無數新生的蚰蜒人忙碌著圍繞著這朵名為【猩紅愛奧尼亞】的神明之花崇拜祈禱。

哪怕是兩人身處高空之中，都能將這朵怒放鮮豔得不正常的大花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蟲人注意到了天空中這隻反複盤旋的風暴鷹，當即站立起來，向褪色者吐出了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黏液蟲絲——這些絲線如同漁網一樣飛射而來，追著褪色者的尾巴羽毛一起飛，十分惡心。

要不是褪色者是多年的飛行老手，空戰技術高超，在東躲西閃之間全部躲開了那些襲擊自己的蟲絲，不然怕是要受傷被抓下地麵去。

“這些家夥在做什麼呢？”

風暴鷹褪色者趁著閃躲的空隙向托麗娜請教道。

她並不擔心托麗娜會欺騙自己，就算是欺騙又能怎麼樣？這些惡心的蟲人一看就不符合褪色者的自身飲食審美，她甚至連想吃的念頭都沒有。

“它們向【猩紅女神】祈禱，希望能早日與降臨交界地的外神彙合。”

趴在鷹背上的托莉娜神色無悲無喜，就像是目睹過了太多悲劇以至於變得麻木。

“雖然我原則上是反對異族進行無謂的征伐屠戮，但是對於這些隻想要奪取交界地、秉持著外來邪神力量的與信念的腐敗眷屬，塔尼斯特，你儘可出手。”

風暴鷹輕笑一聲：“是嗎，托莉娜，你怎麼知道我會出手？也許我……是它們那一邊的也說不定。”

“啊。我竟然如此不走運。”紫發蘿莉格外平淡地回答，“那你現在就可以把我扔下去，用來投喂這些蚰蜒人。”

天啊，褪色者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奇怪的要求。

於是，她大方的滿足了這位來曆神秘的尋常少女的懇求——隻見這頭風暴鷹在高空中一個翻身，將原本端坐在鷹背上的人類少女徑直地甩了下去！

猝不及防被扔下去的托麗娜：“……”

確認了，這人那麼賤，的確是個褪色者沒錯。

第137章 友情變質

摔下半空的紫發蘿莉沒有尖叫，也沒有驚恐，以一種不符合年幼外表的平靜態度對待自己馬上要被摔死這件事。

那年幼的女孩如同一顆急速下墜的石頭那樣，朝著猩紅大地直直地墜落而去。

說實話，褪色者當然是在試探她，但是托莉娜又何嘗不是在試探這個身上有著外來力量的古怪褪色者呢？

在如今的癲火之後的灰燼交界地裡，出現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不必覺得奇怪。

下一秒，巨大的陰影遮住了墜落的托莉娜身影，以及下方那些圍繞著“猩紅腐敗之花”而忙碌的蟲人們。

數百隻蚰蜒人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它們首先看見的是直直墜落的托莉娜，以及跟在她頭頂向下俯衝而至的——那頭銀白色巨大古龍！

深紅色的巨人火焰從這頭怪異古龍的口中噴湧而出，徹底淹沒了托莉娜的身影，也席卷了蓋利德的土地。

…………

……

半小時後。

“原來塔尼斯特你是古龍啊。還是說，你的真實名字其實是‘塔尼斯特桑克斯’？”

被褪色者用火焰刻意繞開、同時伸出舌頭一卷就吞入肚子裡避難的托莉娜沒有什麼太過激動的表情變化，仿佛她覺得被龍吃進去、吐出來都是很日常的小事，不需要大驚小怪。

或者說，這位古怪的少女對於自己如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提不起勁，既感受不到悲傷，也感受不到喜悅——隻是因為她還活著，所以隻好做出一些屬於“活人”的舉動和言行罷了。

至於所謂的“XX桑克斯”是古龍一族的命名傳統，如“蘭斯桑克斯”“普拉頓桑克斯”等等。所以托莉娜才會詢問褪色者的真名是否要加入新的後綴。

“其實我不是古龍。”褪色者反駁道，如今燒死了一堆蟲子人後，她又變回銀鎧黑披風的外形，看著還人模狗樣的。

於是托莉娜謹慎地不再發表評論，也許在她看來，塔尼斯特是一個執行了很多次“龍饗”儀式的癲狂食龍愛好者！

屬於那種吃多了龍們的心臟，為了獲得“龍之力”而不顧一切的瘋子人類，以至於自身也化作了龍！

如果你是龍，也好.jpg

而在她們交談的背後，被火焰與閃電灼燒一空的土地上，蟲人們隻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但是這片猩紅腐敗的沼澤地依舊在咕嚕咕嚕的冒著泡，來者不拒地將原本“腐敗眷屬”們的屍體吞沒進去。

褪色者扭頭看了一眼手下敗將，不太滿意自己的戰果——燒死再多蟲子人都隻是治標不治本的手段，真正要命的外神【猩紅女神】還躲在暗處窺探呢。

托莉娜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徑直說：“塔尼斯特，如果你想要徹底鏟除【猩紅】的威脅，你應當去北方的聖樹。”

褪色者支棱起來：“你說的……是【純淨的米凱拉】所建立的那座聖樹嗎？”

“沒錯。”托莉娜神色幽暗，像是預言，又像是呢喃地說，“——【猩紅女神】將於聖樹中降臨交界地。”

“……真來了啊，那臭婆娘外神。”褪色者苦惱道。

“嗯。”

原本的交界地草木豐茂，樹木眾多。其中最大的樹名為“黃金樹”，祂是世界支柱，是通天的神木，是統治世界的象征。

與黃金樹體係所截然不同的是——在最北方的化聖雪原之上，據說也有一棵新的神木名為【聖樹】。

按道理來說，霸道凶猛的黃金樹是不會允許其它神樹出現在自己的統治地區，偏偏這棵“聖樹”……是被“半神”米凱拉用自己的神血日夜澆灌長成的新生神木。

女武神在蓋利德戰場上解開【猩紅腐敗】的封印後，當場就失去神誌，淪為一個隻會倒計時爆炸的神降容器。

碎星將軍也因為被貼臉爆發所汙染，理智值永久跌成負數，成為食人的瘋子——但就算是瘋了，他還是牢牢地鎖住群星的命運，用最後的本能來維護王朝秩序。

與此同時，無論是“聖樹”軍團還是“紅獅子”軍團也因為無法及時逃離戰場，絕大部分戰士們都殞命於此。

交界地實力最強的兩位半神諸侯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再無問鼎天下的實力。

瘋了的拉塔恩忙著在戰場上撿屍體吃，而昏迷不醒的瑪蓮妮婭運氣稍微好了一點……她的一位心腹騎士將她背回了聖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名為“芬雷”的尊腐騎士是真正的英雄。

騎士從戰敗與猩紅中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背起昏迷的主君。

孤身一人，獨自走完了那漫長的歸途。

當她們抵達聖樹之際，便是芬雷的生命之火熄滅的時刻。

——這也是為什麼，本該在蓋利德地區死去的瑪蓮妮婭會返回自己與哥哥最後的家的原因。

“北方的聖樹……裡頭有什麼？”

問出這個問題的褪色者死死盯著托莉娜的神色，觀察少女。

這一回，托莉娜沉默了很久，方才回答：

“瑪蓮妮婭的屍體本該沉睡於聖樹……然而外來的【猩紅女神】已經借助那具屍體降臨了。”

“哦？真的嗎，那好可怕。”褪色者毫無感情的棒讀道。

托莉娜：“……”

“說到底，外神們要不要來交界地開啟神戰……關我什麼事？”褪色者露出了根本不在乎的嫌麻煩神態，就差開始當場摳鼻孔，“【猩紅女神】就算要統治交界地也肯定不是要第一個找我麻煩。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為什麼要因為你的一兩句話就去與一位外神敵對？”

托莉娜神色貌似冷靜，仔細看卻滿是悲憫悲哀。

“這些事的確與你無關，塔尼斯特。或者說，它可以與這片土地的所有幸存者有關，也可以毫無關聯。”

“但如果沒有人去阻止祂和祂的腐敗眷屬，交界地遲早也要是化作蓋利德地區這可怕的模樣。”

“隻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話，你我都無法再在交界地中生存了……”

從始至終，瑪蓮妮婭就是【猩紅女神】所選定的降臨“容器”……這就是交界地最痛苦最深沉的命運，哪怕貴為半神，哪怕實力通天，哪怕意誌如鋼，最終還是逃不過成為彆人手中的棋子命運。

風吹過土地，卷起了一陣灰燼的巨大煙塵，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仿佛在拍攝什麼西部牛仔電影的落日畫麵。

褪色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托莉娜，你到底是什麼人？一般人可不會知道那麼多的隱秘信息。”

“那不重要。”托莉娜回答，“托莉娜就是托莉娜，正如你，褪色者（Tarnished）就是塔尼斯特。”

褪色者差點沒被這個冷笑話凍死。

好了好了，不要再玩語音梗了好嗎。

“行啊托莉娜，你難道是希望借我的手去鏟除【猩紅女神】？”

“是的。因為我打不過祂。”托莉娜誠實回答。

褪色者眯起眼睛，抓了抓自己被風吹得有點亂的黑發：“合著你覺得，我就能打得過一位外神？”

“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啊。”托莉娜滿臉柔弱無辜地說，“我隻是向著所有有希望去擊敗【猩紅女神】的人發出懇求，至於做不做這個委托那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