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所在的方向。

歸終儘管疲憊至極,可依舊在儘力地幫助自己的朋友。

奧賽爾在褪色者的身後氣急敗壞地怒吼,痛罵這個滿嘴謊話的情感騙子,同時數條半透明的藍色觸手湧出海平麵,向那大魚往陸地飛行的方向追殺而來!

哦?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奧賽爾!

褪色者豁然回首,那雙碧藍的死魚眼依舊死氣沉沉,唯有周身鱗片在風中張開,露出鑲嵌在血肉中密密麻麻的法術炮台!

刹那間,無數星星點點的法術被激發而出,自高空砸下,宛若一場華美冰冷的流星雨……法術的炮火暫時逼退了奧賽爾的觸須。

然而奧賽爾似乎被徹底激怒了,祂在海平麵以上顯露出超過八成的體型,張牙舞爪地追殺過來。

褪色者也完全被氣得殺心四起,隻見她猶豫了大概一秒鐘,就從魚鰭底下甩出一把長刀“比鄰”!

“斬斷我頭部以下的身軀,比鄰!”褪色者厲聲嗬下,命令自己的武器行動,同時對歸離集的方向大喊一聲:“歸終,你一定要接住它!”

如果拋開武器的性質來說,比鄰是一條單純又快樂的小狗。

但小狗的情緒往往會隨著主人的心情而一起起起伏伏。

這一刻,察覺到主人的用意與決心的比鄰不再遲疑,刀光繞著褪色者豎起的脖頸鱗片下毫無防備的血肉猛然一轉,長達數十公裡的大魚身軀就落入了底下的塵埃“網絡”裡。

——倘若換做人類之軀做比喻,這便是“拔劍自刎”!

“唔!好重!”

岸上的歸終咬著牙,抬手操縱法器,輔助著揚塵將那具足以遮蔽歸離集上空的大魚血肉身軀拽回來!

因為她知道,裡麵藏的不是什麼法術炮台,而是整個歸離集超過七成的存活子民!

這是褪色者先前為何一直無法與敵人交手的最大障礙——她必須保證自己人先活下去,才能去殺死敵方魔神。

這個時候,【爐灶之魔神】馬科修斯趕來,每往前走一步,身形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最終變得幾乎頂天立地一般的魁梧雄壯的黃色巨熊。

“我來助你托舉魚軀,歸終!”

它舉起熊掌朝著天空的方向,塵埃的底部,憑空生出了一連串的火焰。

正是這些灶火所燃燒帶來的“反推力”,大大地減輕了歸終的神力與重量負擔。

至於棱遊,雖然自願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軀體,隻剩下一個長達數百米的大魚腦袋向海中墜落,但在看見夥伴們已經完好地接住了自己的身體以及藏在裡麵的人後,她終於放心地大笑起來。

“奧賽爾,你沒資格啊——正因如此,你沒資格啊!”

狂風湧動著刮過海綿,吹拂起晝夜不停的浪潮,宣泄著怒火與殺意。

一時間,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息相吹也。

褪色者的這個碩大魚頭終究是沒有觸及水麵,因為它在碧藍的風場中悍然重新化作了新的大鳥脫穎飛出。

這鳥兒的毛發碧藍,眼神犀利,雙爪如鋼——當然,如今體型的話,恐怕還不足奧賽爾本體的十分之一大小。

奧賽爾見到這一幕,難以置信她的愚蠢和抉擇。正因為先前祂察覺到褪色者這位魔神的力量與自己相差無幾,才不願意輕易動手,而是想要說服她陣前跳反。

可是誰知道,褪色者竟然自斷其軀,為了保護人類與彆的魔神夥伴,自己實力大減!

“你竟然為了區區螻蟻一樣的人類,甘心削弱自身力量!?何其愚蠢!”奧賽爾發起了攻擊。

“愚蠢的家夥是你!”

褪色者從高空俯衝而下,雙翼拉出音速的呼嘯,不躲不避地刺向奧賽爾所在的方向。

“在這歸離集,目前比我還能打的家夥——還有兩個之多啊哈哈哈哈!”

第44章 海膽炒飯

作為一個人類,尼利爾今年已經年過四旬了,甚至可以說是奔五了。

也許在後世,這還算是中壯年的年紀,但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已經差不多可以看見名為“老年”的開端了。

但尼利爾並不願意就此服老,因此他拒絕了千岩軍教官團的退役建議,依舊勤勤懇懇地擔任著這支部隊的教官之一。

這些年來,他的日子過得不錯,家庭和睦,妻子恩愛,兩個雙胞胎兒子都很爭氣,唯一的女兒也很孝順體貼,也有左鄰右舍和千岩軍後輩會尊重他。

已經很少有年輕人知道,這位“尼先生”曾是一位外來人。

所以有時候,尼利爾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曾經在二十多年前擔任過一個小部落的首領,在最危難的時候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他並不後悔。

因為他要為那些信任自己、將生命交給自己的族人負責。

時間會證明一切。

…………

……

“尼利爾教官!您終於醒了。”

一個他教導過槍術的千岩軍小夥子把他扶起來:“這裡好多人!”

尼利爾從肺部裡咳出了幾口海水,意識總算清醒了些許。此時他的記憶混亂而模糊,隻記得當時是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孩童而被旋渦所吞噬……沒想到竟然還活下來了!

但當這位有些上了年紀的男人看著麵前宛若一個巨大的廣場以及塞滿了各種熙熙攘攘的老百姓和驚恐未定的家禽動物時,還是忍不住產生了疑問:“小王,這是……哪裡?”

那個千岩軍士兵小王回答道:“尼利爾教官,我們在副帥大人的體內呢!”

——在如今的千岩軍,也許數位將領有不同的人選,一些仙家也有相關的軍職稱謂,但被眾仙神和人類一並公認為“副帥”、軍隊權利僅在摩拉克斯之下的,隻有塔尼斯特一人。

什麼?

尼利爾吃了一驚,終於察覺到周圍的異常之處。

周圍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麵都呈現出一種血肉的溫熱柔軟感,但沒有絲毫的血水或者酸液滲出。

在不遠處的這座廣場上,儘管民眾們有些不安和緊張,但已經被那些醒過來的官吏和千岩軍,以及部分有識之士聯合著組織起來維持秩序。

——組織者讓所有人抱著自家的動物坐好,不要亂跑,不要隨意開口說話,以免得給庇護此地的那位主人造成不必要的負累。

大部分人都照做了,因此廣場上的基礎秩序得以維持。

隻有少部分人因為與親人走散、又無法在幸存者中尋找到相關親人而發出了歇斯底裡、精神崩潰地哭喊……雖然很同情這些可憐人,但同樣強忍悲痛的千岩軍士兵們不得不將這些人儘可能地安撫,單獨帶到一旁談話、保證。

最後那些極少部分無法溝通的人甚至是采用了用武力才能粗暴地鎮壓下去。

——非常時期,非常行事。

這對於千岩軍來說,維持大部分人的秩序、減輕“避難所”的負累,這才是重中之重的救災工作。

至於光亮的來源則是在這片巨大又喧鬨的廣場上方,那兒懸掛著一顆巨大的“太陽”。從外觀上看它像是一個心臟,但裡麵燃燒著熊熊的爐火,為這些水中的落難者提供了足夠的暖意和溫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同時,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有起伏地波動著,就像是人的雙肺,在一呼一吸之間帶動著氣流的交換。

陣陣熱風吹得這些人類與動物的衣服、羽毛都變得乾燥,不再往下滴水——這是為了防止落水者因為衣物浸濕的緣故導致感冒發燒。

這暖風甚至吹得有點讓人生理性的上火了……

尼利爾站在廣場的邊緣,抬頭凝視著穹頂上那一根根支撐“天花板”的巨大白色扇形肋骨,不禁發出感慨:“以心為爐,以肺鼓風,胃部為臨時避難所,足以同時容納近十萬人的……神魚之軀!”

一旁的小王也連連點頭,大聲稱讚:“副帥大人這般神力,真不愧是神明大人啊!”

就在兩人打算加入進維持秩序的隊伍裡時,忽然整個“避難所”都震動了一下,這搖晃太劇烈,嚇得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後有些人難以抑製地驚叫起來。

“危矣!危矣!快逃命去吧!!”

人群中的那些人就好像一些來自法國的失敗主義謀士,還沒開戰就大喊著“我軍必敗”了。

尼利爾相當惱火,當即大步上前,手持長矛,凶相畢露地高聲嗬斥那些軟弱者:“一群慫蛋,喧鬨什麼!天還沒塌呢!再有亂我軍心者,當斬不赦!!”

作為千岩軍最高統帥的摩拉克斯平日裡為人和善、親近愛民沒錯,但在治軍方麵,他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

千岩軍的軍法既定,任何人膽敢觸犯挑釁的,都按照軍法該打的就打,該殺的就殺——多年下來,任誰也不敢小覷這位統帥的權威與他所製定的那磐岩一般堅不可摧的軍中法度。

“你算老幾……”

為首嚷嚷那人看著尼利爾穿著便服,也沒穿教官裝束,當即壯起膽子就要反駁,卻看見尼利爾身後的小王已經滿臉冰冷地按住了腰間的刀,似乎隨時準備執行上司的命令來砍了他一樣。

這人嚇得立刻閉嘴了。

此時,另外一位千岩軍的教頭也帶著人氣勢洶洶地趕來鎮壓:“肅靜!都保持肅靜!塔尼斯特大人已經救了在座的各位一回,難道我們連些許的信任都不能再給她嗎?!”

頓了頓,那位教頭打了聲招呼,神色裡多了幾分溫和:“老尼,你也下來了。”

尼利爾苦笑一聲:“是啊。”

這個時候,有坐在牆角的孩童忽然豎起耳朵,對同伴說:“聽……牆壁外頭,有什麼東西在嗡嗡叫呢。”

這種隱隱約約的轟鳴聲持續不斷,直到當外頭的魔神們撕開這具大魚的血肉身軀來救人時,異響才徹底消散。

這具龐大如山的魚類軀體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原本如鐵石一樣堅固的非凡血肉一下子軟化出一條路,讓人很方便地撕開它們。

而鑽進來的歸終和馬科修斯也終於看清楚在這條大魚的胃部以外,那奇特的內部身體構造——整條大魚軀體超過數十公裡,褪色者在演化這個“真身”時舍棄了一切無用的其餘器官和各類生理係統。

因此這條魚的體內除了一個巨大的胃部和用於保護胃部的脊椎骨、肋骨等骨頭和血肉外,就剩下了三個巨大的磁力點,如今殘存的神力耗儘,殘餘的電流正在緩緩消散。

是的,當這三個磁力點彼此發生作用時,哪怕肋骨碎裂了,都能讓胃部保持一種“懸浮”的狀態。

三角形從來是最穩固的形態。

這樣一來,無論外殼遭受怎樣的打擊,無論軀體在空中或者海裡如何遊動、翻滾,被藏在胃部裡的人頂多是略有顛簸,被磁力們所固定在半空中,不至於如同乘坐翻倒的遊輪那樣摔得頭破血流。

“棱遊是何等細心,竟然連舍棄身軀後的種種境況都提前設想到並作出了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