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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著他搖啊搖的尾巴都蔫兒了。

沈硯心忽然有了主意。

他起身,靠近烏弩,在海獸對著柏斯耀武揚威的勝利者眼神中,衝著後者粲然一笑:“這樣吧,如果烏弩能接受你,我就告訴你我住在哪裡,怎麼樣?”

他向來冷冰冰的,從來不笑。

偶然的一展顏,動人如曇花綻放,叫人一秒鐘都舍不得錯開目光

柏斯看呆了,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深意:“真、真的嗎?你——啊啊啊啊啊啊等等救命啊啊啊啊!!!!!!!”

他的衣服被憤怒的海獸用角挑起,連帶整個人驟然懸空。烏弩發現這樣可以全方位壓製這個討厭的人類,便拿角戳著他甩來甩去,還進行好幾次精準的拋接。

稍一失誤,他可能直接就串在那鋼筋般的長角上了!

比坐超級加倍的大擺錘要可怕多了。

沈硯心遠遠望著他倆,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流淌著真切的笑意。

小朋友,修行之路漫漫呢。

第90章 硯心(1)

帝國紀元125年。

伽瑪象限, 赫特帝國星域,北極星CC-09。

沈硯心第一次見到烏弩的時候,後者的臉上還並沒有那道將他一刀劈成兩半的可怕疤痕。

那是末日降臨在北極星上的第五年。

經過整整四年的抵抗, 在沒有任何外界施以援手的情況下, 沈硯心也撐不住了。

他和他的團隊全軍覆沒,都被感染上了第三帝國投放的喪屍病毒。

終於放棄繼續以人類的身份活著這個目標, 竟然沒有他想象中那樣的痛苦, 反而因為成了活死人之後, 許多東西沒有辦法再繼續思考下去, 還輕鬆了許多。

最主要的,就是那些以前日夜盯防的敵人, 如今成了同類, 好像已經沒什麼可以再害怕的了。

不過沈硯心倒沒有完全坐以待斃, 在感染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不同人因為體質和感染方式的不同, 最終變異程度也有所差彆。

低級的那些,像野獸一樣失去了任何理性思考的能力;

有一些無法再流暢的說話;

有一些雖然看起來還像個人一樣,但是隻要聞到血腥味就成了被原始欲/望控製的低等動物。

但他竟然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不僅語言行動能力如往常, 思維也依舊清晰,甚至連過往為人的記憶都沒有丟失。

他覺得自己改變的, 頂多就是不再需要一日三餐規律進食以及休息。

這麼說來,成為喪屍對他而言反倒是一種好事了, 就好像獲得了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的能力似的。

沈家原本就是大家族, 那時候末日剛剛來臨,他帶著管家和其他一些一直跟從的仆人逃亡, 這五年來的確有一些人手折損, 但是也吸納進了更多隊員。

方圓百裡的喪屍都知曉, 原本那個以驅趕喪屍保護人類的首領沈硯心,如今也終於淪落為同類。

這一點非但沒有讓他失去威信,反而因為喪屍數量眾多,讓他的隊伍愈發龐大起來。

很快,一個小小的部落的初始形態集結而成。

沈硯心帶領著自己的族群在森林的某處駐紮下來,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了兩年。

北極星淪陷的第七年,對於這顆已經恢複到了原始容貌的星球和大多數早就不具備思考能力的生物來說,是個沒有任何差彆的年份。

但是對於沈硯心而言,卻是他生命中遭遇了天翻地覆改變的那一年——甚至比末日降臨的那一年還要動蕩。

在後來的幾十年裡,每當沈硯心回憶起那個清晨,他總是會感到後悔。

若是那天聽從老管家的話,沒有出門就好了。

他這一生變故太多,總是過了今天就拋棄昨天。

能讓他後悔的事兒,可能一輩子也就這一件了。

那天早晨天氣不太好,陰雲密布,眼看著就要下雨。

部落裡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昨天晚上受了傷,必須得敷上草藥才行,不然那條腿就保不住了。

如今他們沒有成熟的武器和照明工具,森林裡夜晚是不能隨意出門的。

小孩被野獸咬的傷口一直拖著沒有辦法治療,今天白天就是最後期限。

老管家見沈硯心要出門,勸道:“少爺,你看看這雲,肯定是要下大雨呀。”

老人雙目渾濁,聲音喑啞,但思考能力和洞察人心絕對不輸任何人。

他當年在沈家做管事的,不僅看著沈硯心長大,甚至是看著沈硯心的父親長大的。

老人對沈硯心來說不僅是主仆那麼簡單,更多的是這倉皇末日裡為數不多的親人。

“看起來估計還得有兩三個小時,我儘量動作快一些,那個路線我已經很熟悉了。”

“要不派彆人去找吧,起碼也陪著你一起。”

“算了,其他人都不熟悉地形,跟著我還礙事兒。我自己去就行,放心,我會在下雨前回來的。”

這番對話在沈硯心每一次出門都會與老管家發生。

沈硯心作為暫時的首領,每天都要帶著有理智、四肢健全的喪屍去尋找新的,還能夠交流的同伴,當做暫時的人類聚集到他的團體裡。

而老管家則留在他們的據點,照看留下來的那些不便行動的人。

老人就算不放心,也沒法真的阻止他做什麼,隻得歎了口氣:“您要注意安全啊。”

沈硯心點點頭。

這番對話發生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那是個每一天、每一次都會出現的叮囑,誰也沒有覺得有任何異常。

誰也沒能想到,沈硯心走出那扇用樹杈和灌木搭成的頗為潦草的門,就再也沒有回來。

*

長著沈硯心所需草藥的那片區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植物,一個比一個氣味古怪。

出於生物本能的自保能力,無論是喪屍還是其他變異動物,一般來說,嗅到這些古怪的味道都會敬而遠之。

這也是為什麼沈硯心在武力值很一般的情況下,也執意要一個人前采草藥。

他來來去去這麼多次,幾乎沒有碰到過其他的生物,因此當他摘了一籮筐所需的草藥之後,低著頭沿途尋覓有沒有其他可以用的植物時,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機。

那是個以普通人類智慧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捕獸陷阱,甚至做的有些簡陋。

若不是因為現在末日的情況特殊,放在過去的北極星上,被其他獵人看到,都是要嘲笑的那種。

然而沈硯心過分專注於兩邊低矮的灌木叢,根本也沒有看到前麵的路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一腳踩上稀疏的落葉闊葉。

刹那間的失重感讓他嚇了一跳,沈硯心緊繃的神經立刻意識到這是個陷阱!

可惜的是,他的運動神經遠遠跟不上思考速度,就算已經發現了有危險,還是沒有辦法頃刻間抓住兩邊逃出去。

他就這麼墜落到坑底。

這個坑挖得很深,至少有四五米。彆說兩邊光禿禿的全是土,就算是在文明社會,有專業的繩索和器具,以沈硯心的身體素質都不一定能獨自攀爬到頂端。

好在泥土足夠鬆軟,底下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捕獸夾。他並沒有受嚴重的傷——

剛這麼想著,他一動彈,感受到了右腿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好吧,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是他崴著腳了。

更有可能不僅是崴腳,也許裡麵的骨頭都出了問題。

大部分情況下普通的喪屍是感覺不到疼痛的,但是他的進化、或者說保留程度比普通喪屍更高。

像這樣細枝末節的疼痛,仍舊能分毫畢現傳遞到大腦神經中。

沈硯心看著迅速腫起來的腳踝,伸出手想碰一碰,立刻為那鑽心的痛感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下可好了。

彆說爬出去了,就連走路都成了問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唯一的好消息是,現在時間還早。森林的白天總是比夜晚要安全許多。

沈硯心思索著,如果現在大聲呼救的話,究竟是路過的部落其他人聽到的概率比較大,還是會引來一些本來沒有注意到這裡的野獸可能性更高。

好在,為了防止落單發生,他早就做了預案。

青年從脖子裡掏出一個繩索,上麵的掛墜是一個小小的哨子。

這個哨子是特製的,能惟妙惟肖地模擬出鳥叫——而那種鳥是生活在海洋附近的,絕不可能會出如今已被參天古木包圍的城市森林裡。

他的部落裡人人都掛著這樣一個哨子,方便在出現任何危機時互相通知和聯絡。

這兒離基地不算遠,如果有人在周圍走動,還是有可能聽到他的呼救的。

沈硯心抱著這樣的想法吹響了哨子,清脆婉轉的鳥鳴頓時響徹林間。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哨聲並沒有引來任何同伴。

……反而引狼入室。

他的嗅覺在病毒感染後變得更敏[gǎn],輕易便嗅見那靠近的腐臭味。

一頭足足身長有兩米的狼出現在了洞口。

它的腳步非常輕巧,以至於以人類的聽覺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動作。

但步伐可以隱藏,氣味卻是很難掩蓋的。

沈硯心身上隻有一把用來割草藥的彎刀,鋸齒還算鋒利,但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用這把刀來對付一頭如此高大的狼。

狼那雙綠瑩瑩的眼睛森然盯著他,呼哧呼哧的聲響近在咫尺。

沈硯心看見它利齒中還未完全消化的肉糜,便知道那就是腐臭味的源頭。

狼的鼻子動了動,似乎在更努力地捕捉他的氣味。

沈硯心緊張地握住刀柄,將刀藏在身後。

拜病毒所賜,他現在是個活不活、死不死的東西。

腐肉聞起來肯定是沒有鮮活的生命那麼美味的,這就是為什麼狼聞了半天都沒有立刻跳下來咬死他。

和野獸對峙的一分鐘,比一整天還要漫長。

然而這煎熬的一分鐘過去之後,狼仍舊沒有進攻,反而掉頭離開了洞口。

沈硯心鬆了口氣,轉瞬間想道,不對,他在這兒明明是束手就擒的無力狀態,狼的智商可是很高的,沒有放棄輕而易舉就能到口的獵物的道理。

然而狼……是群居動物。

第91章 硯心(2)

他顧不得哨聲會驚動其他獵食者, 又接連吹響好幾次,希望能有同類可以聽見。

天不遂人願,那頭狼帶著四五身形較小的狼重新回來了, 並且自己站在洞口, 甩了甩脖子,示意帶來的小狼們去攻擊獵物。

沈硯心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這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 這頭狼是母狼, 它正在它他的孩子們捕食。

——這就意味著, 他很有可能沒有辦法被一口咬斷脖頸徹底死去, 而是會被幼狼們當做學習對象反複折磨,求生不得, 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