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擾擾,他再看見陸昭,作為一個兄長,心頭複雜得一言難儘。
“你天天站在我家門口,是想凍死了好敲詐嗎,”夏津冷冰冰道,“還是上演什麼苦肉計,好叫夏餘心軟。”
陸昭笑了下,“沒有這個意思。”
他一說話,又輕微地咳嗽了幾聲。
“我隻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但上門做客總要先得到主人的允許。”
他想求娶彆人的弟弟,也要先得到哥哥的認可。
夏津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
他對於陸昭放低的姿態毫無感覺,他天生心冷,隻在乎自己的家人,陸昭彆說是凍出什麼問題,哪怕真的死在他眼前,他眼皮也不會眨一下,頂多說一句節哀。
某種程度上,他跟陸昭才是一類人,良心有限。
但他在乎夏餘。
“你回去吧。”他對陸昭說。
陸昭也沒什麼異色,夏津都出麵來驅趕了,他也要見好就收,但他點點頭,又麵色不改道,“那我明天再來拜訪。”
夏津想,他就知道。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陸昭這麼不要臉的時候。
“你明天不要等在這裡了,去老宅那裡,”夏津冷淡道,“我會讓管家帶你來練武場。你大學時候來過的,還記得嗎?”
陸昭心頭一動。
他大學的時候來夏家做客過好幾次,因為夏津從小練散打,夏家有個挺大的練武場,他恰好也練過,做客的時候還跟夏津交手過幾次。
而那時候夏餘就在旁邊當觀眾,一邊是哥哥,一邊是暗戀的人,加油都不知道該給誰加。
“我會來的。”
陸昭對夏津微微彎腰,“謝謝。”
夏津冷漠地望著他,一言不發,又轉身回了門內,沉重的鐵門重新關上,像是從來沒有打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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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我還挺納悶的,為什麼前一章評論,有人覺得小魚選了陸昭……
陸昭本人都沒這麼自信的。
前前章的標題,可是叫“次選”啊。
夏餘現在是在來回拉扯,撕心裂肺沒錯,但他的心理活動很明顯就是不願意放棄家人的。
他跟陸昭打電話的時候,想的是“我怎麼能選你。”
所以陸昭也不問夏餘選誰,三年過去,他的自知之明漲得很快。
有些朋友對陸昭的信心,怎麼說呢……比他本人還足啊。
第63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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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第二天傍晚準時來了夏家,他上一次登門,還是四五年前,他跟夏餘的關係處在一種外人看著很曖昧的氛圍裡,夏津雖然沒有多待見他,卻也沒阻止夏餘跟他交往。
幾年不至,夏家的變化並不大,院子裡流水淙淙,香樟樹高大繁茂,建築的主體已經有了年歲,門窗廊柱上雕著繁複的雕花,裡麵是彩繪的玻璃穹頂。
時光經過此處,似乎都會格外緩慢一點,冬日的陽光一寸一寸爬上灰色的石牆,空氣裡隱隱湧動著淡而雅致的梅花香氣。
夏餘就是在這座老宅裡長大的。
陸昭踏上台階的時候,腦海裡想起他第一次在這座宅邸裡見到夏餘的場景。
夏餘當時蹲在桂花樹下拍照,穿著薑黃色的毛衣,頭上還黏著一片落葉。
他走了過去,想跟夏餘打個招呼,卻像是嚇到了夏餘。
夏餘回頭看見他,身子一個激靈,手裡的相機都沒拿穩,掉了下來,卻又被他穩穩接住。
夏餘有點傻乎乎地仰著頭看他,但秋日的陽光穿過樹葉落在夏餘臉上,他的眼睛被暈成了暖褐色,小巧精致的臉,白皙無暇,像巧奪天工的人偶睜開了眼。
陸昭表麵雲淡風輕,但心裡也不得不承認,他在那一刻被驚豔了一秒。
他跟夏餘明明有過這樣好的開局,無論是圖書館的初遇,還是花園裡的再遇,都像童話故事的開頭。 。
夏津和夏餘的父母還在外旅遊,根本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家裡現在隻有夏津。
管家把陸昭一路引到了練武場門口,然後鞠了一躬就退開了。
夏津在裡麵等他,練武場一整麵都是落地窗,光照明亮,木質的地板也有了年月,踏上去並不覺得冰涼。
夏津站在練武室中間,穿著寬鬆的白色練習服,身上帶著護具,等陸昭走過來,他把另一套護具扔給了陸昭。
他對陸昭說,“跟我打一架,就像以前那樣,不用讓我。我想來想去,動武雖然不體麵,但不揍你一頓,我還是很難咽得下這口氣。”
陸昭也不驚訝。
夏津約他在練武場見麵,他就猜到了,他有條不紊地纏上了纏手帶。
“好。” 。
夏餘抱著薯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跟許詹反正也沒地方要去,這幾天都還留在這個溫泉山莊裡。
陸昭這幾天格外安靜,一直沒聯係他,他也克製著不去找陸昭,但他心裡七上八下的,像踩在漂泊無依的雲上,隨時都可能跌落下去。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他起床開始,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他甚至忍不住問許詹,“你說陸昭不會被我哥套麻袋了吧?”
許詹一隻手撐著臉,在桌上寫教案,他這幾天情緒收斂得乾乾淨淨,又變回平時溫和冷靜的樣子。
他知道夏餘硬是一直留在這兒,也是怕他一個人難過會亂想,就想多陪陪他,但他掃了夏餘一眼,隻見夏餘臉都皺在一起了,無精打采地趴在沙發上。
“不至於吧,法治社會,你哥可能真的很想這麼做,但為了公司的股價也不會的。”許詹冷靜道。
夏餘當然也知道。
他又往後一仰,“那你說陸昭那個狗脾氣會不會跟我哥吵架啊,他應該不敢吧,但他要是真的吵了,我立刻就去削他。”
許詹無聲笑了下。
夏餘糾結的樣子可憐又可愛,可他想,也不能說夏餘都是痛苦,起碼這一刻,為他針鋒相對的兩個男人,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
夏津跟陸昭之間的氣氛其實並沒有那麼劍弩拔張。
打了一架後,夏津冷靜多了,他出了一身的汗,頭發都汗濕在臉上,運動後分泌的多巴胺,讓他心頭的鬱氣稍稍減弱了一點。
他靠坐在牆上,跟陸昭說起了夏餘小時候的事情。
“我練散打的時候,夏餘也嚷嚷著要跟著學,但練了三天就鬼哭狼嚎,哭哭啼啼說什麼都不肯了。我當時看他這嬌嬌氣氣的樣子,心裡就想這以後可怎麼辦啊,一個男孩子這麼怕疼,又不能吃苦,也受不得委屈,哪個小姑娘倒了大黴才會看上他。可我說歸說,根本又舍不得鍛煉他,陪他去遊樂園,陪他練字,帶他旅遊。有什麼辦法呢,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出生的時候,我媽身體不太好,家裡的大人其實顧不太上他,都是傭人在照顧,我那時候也很小,就經常去陪他,看他小小的一團,睡在搖籃裡,話都不會說,眼睛都不怎麼睜得開,就像個小傻子。可這個小傻子是我唯一的弟弟。”
是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在他眼皮子底下,從路都走不穩的嬰兒變成向他飛奔而來的青年。
陸昭沉默地聽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夏津停了一會兒,又冷冷道,“所以你知道我幾年前多想弄死你嗎,夏餘飛去國外找你,他那陣子本來身體就虛,等了你大半晚上進了醫院,我趕過去在醫院看見你,恨不得直接在你身上開上幾槍。”
沒辦法,他天生護短。
即使知道當時陸昭不算全責,他還是氣得心都在滴血。
他聲音裡透著一股憎惡,“你也是夠不要臉的,當時你在醫院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你會離夏餘遠遠的,祝夏餘早覓良人。可你現在在做什麼?從前夏餘纏著你是他不對,他也受到懲罰了,可你現在又跑來說你愛他,你把夏餘當什麼?他受的罪又算什麼?你憑什麼覥著臉說還想跟他在一起。”
陸昭無可辯駁。
因為他也曾千百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艱難地從地板上坐起身,雙腿分開,腰背筆直,端正地跪坐在夏津麵前。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取得你們的原諒,如果我是你,我會比你還要獨裁,決不允許弟弟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我也知道我給過夏餘很多傷害,讓夏餘痛苦到無法麵對。對你們來說,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比我值得,隻要不是跟我在一起,夏餘選擇誰你們都不會乾涉。”
夏津嗤笑了一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但陸昭又說,“可夏餘順過你的心意,跟許詹結了婚,這段婚姻幸福嗎?”
夏津臉色冷了下來。
陸昭平靜地與他對視。
“他這段婚姻我不能去評價,許詹也許是個好人,但不是他的愛人。”陸昭說,“夏餘就算有一天再跟彆的人戀愛,也許能修成正果,也許會再受一次傷害,這件事誰也無法保證。”
夏津忍不住諷刺道,“跟你就不會嗎?”
“我不會,雖然我知道你不相信,”陸昭說,“但是在夏餘的追求者裡,我的風險性一定是相對低的,我失去過他,我被自己的後悔折磨崩潰過,我也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我清楚地知道我愛他,知道他對我有多珍貴。我給夏餘的那份婚前協議,我知道他不在意,他隨性又浪漫,對金錢不屑一顧,但我想你能明白,這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我那份協議是發自內心,想跟他白頭偕老,如果有一天夏餘想離開我,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最重要的是,”陸昭說到這句的時候,聲音陡然柔軟下來,像是想起了讓他心醉的某刻。
“起碼現在,夏餘確實愛我。我沒有以此為籌碼的意思,但我知道以你對夏餘的疼愛,你希望他還是能與一個相愛的人度過此生。”
夏津聽得沉默了許久。
真是能言善辯,他想,平時見陸昭沉默寡言,到了關鍵時刻,談判技巧全都用上了。
他挑眉看著陸昭,陸昭還端正地坐在他麵前。
他慢慢站了起來,低頭打量了陸昭一會兒,那眼神不冷不熱,充滿審視的意味,然後……一腳踹在了陸昭肩上。
夏津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昭,長睫微垂,漆黑的眼在溫暖的夕陽裡也格外冷漠。
他說,“看你果然還是不太順眼。” 。
夏餘吃掉第三包薯片的時候,手表已經指向了十點鐘。
客廳裡安安靜靜,隻剩下他一個人,他握著手機,電視裡放著不知道哪個台的春晚重播,嘈雜的鼓掌聲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有點想給陸昭打電話,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膽怯,像要開啟潘多拉的魔盒。
但還不等他考慮好。
他的手機上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來自陸昭,“你休息了嗎?”
夏餘一怔,最後一片薯片都掉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