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卻冷笑了一聲。
“夏餘,我不怪你們兩個離婚,你們倆沒有感情了,誰也沒法摁著你們過一輩子,我跟夏津還不至於封建到這個地步。但你們兩個在感情上簡直是一塌糊塗。”
她儘量不想把怒火波及夏餘身上,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失望與怒其不爭的神色。
她看著許詹,“夏餘糊塗,你也糊塗,被人騙得團團轉,連跟自己睡在一起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還希望我接受這段感情。許詹,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夏餘到這時候終於聽出了端倪。
他看看桌上的文件袋,又看看許娉,“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看吧,”她坐到了沙發上,像是很疲憊,她情緒不太穩,%e8%83%b8口一起一伏,“許詹這個傻子,彆人都有未婚妻了,他還跟人花前月下,想著要過一輩子。”
夏餘愣住了。
他顧不得禮貌,拿起那個文件袋,把裡麵的東西匆匆掃了一遍。
這裡麵都是關於阮森的資料。
夏餘看得很快,越往後看,臉色就越沉。
他看見了許多張照片,站在賓夕法尼亞校園裡的阮森,在冰島看極光的阮森,在新西蘭皇後鎮散步的阮森,還有一身騎裝的阮森,騎在賽馬上,高高在上又英姿勃發……
每一張他都笑得肆意又漫不經心,像是天生就擁有萬千寵愛。
他往下翻,看見了最後一頁關於阮森的資料。
他根本不叫阮森,而叫秦生,阮是他母親的姓氏。
秦這個姓氏來自奢侈品牌TROY的創始人,秦榮信,他於1918年舉家遷往國外,創辦了TROY集團,旗下擁有四十幾個品牌,產業涉及時裝,美妝,香氛與鐘表等等,在商業界與時裝界都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秦生,就是他最小的一個孫子,因為受儘寵愛被保護得很好,多年來很少有媒體捕捉到這個TROY集團小太子的照片。
而現在,他搖身一變,出現在中國,出現在川市,成了許詹的枕邊人。 。
夏餘良久沒能鬆開手裡最後一頁資料,他沒有去質疑信息的真實性,許娉能拿出來,就不會造假。
他想,難怪他從見到阮森起,總覺得有股違和感。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太子跟倚門賣笑的mb,怎麼可能真的是同一種人。
他看了眼從剛才就沒有說一句話的許詹,隻覺得許詹像一尊被風霜侵蝕的石像,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想起許娉的最後一句話,“彆人都有未婚妻了。”
他拿起那個還沒有熄屏的ipad,看見了一則新聞。
TROY集團的小太子與意大利房地產大亨的愛女已於2021年9月訂婚,訂婚儀式低調溫馨,隻邀請了雙方親友。
底下的照片很模糊,阮森的臉幾乎看不太清,倒是旁邊的金發女孩高挑明亮,與他很登對。
但就連夏餘都能認得出那端莊得體的年輕人是誰,許詹又怎麼會認不出。 。
許詹像是被亮起來的屏幕刺了一下,他抬起眼看著夏餘,卻什麼也沒說,眼裡的光全然熄滅了。
他對阮森撒過的唯一一個謊,就是隱瞞了自己的婚姻。
謊言果然是會有報應的。
阮森回報給他的一點不差,年齡,姓名,經曆,全是假的。
連單身,也是假的。 。
夏餘下意識攥住了許詹的手臂,那個ipad從他手上滑落,沉悶地跌在地毯上。
這一個夜晚未免過於荒誕。
他想過千百種他們坦白離婚後的結局,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這一晚誰也沒能收獲諒解,幸福,隻有千瘡百孔的痛苦。 。
而此時此刻,陸昭獨自坐在餐廳裡,管家為他端來了一碗湯圓。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個,咬了一口,是豆沙餡兒的。
他根本不愛吃甜食,是夏餘喜歡。
夏餘跟他說過,他們家有十二點吃碗湯圓的習慣,所以他也讓廚房做了一碗。
豆沙餡的甜味在嘴裡化開,他想,如果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就好了,他等不及想見到夏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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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的故事會在番外啦~
雖然看上去也很狗血,但其實沒有陸昭跟夏餘這麼虐,更多是誤會和年少輕狂
第60章 次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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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餘回到了房間裡,許詹也在,他們住的這一間本來就是套房,許詹住在外麵供人短暫休息的小床上,夏餘睡在裡麵的大床上。
他們離婚了,剛剛也跟各自的家長坦白了,但又好像什麼也沒變。
夏餘有一瞬間覺得他又回到了三年前剛跟陸昭分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的家人對他怒其不爭,家裡的氛圍空前壓抑。
但他顧不上感傷,他更擔心許詹的狀態。
許詹從剛剛回來後,就一直坐在窗戶前沒有說話。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了,庭院裡亮起了燈,竹葉上覆著薄薄的新雪,偶爾寒風吹過,那雪便簌簌地落。
許詹沒有哭,也沒有露出多歇斯底裡的表情,他隻是很安靜,那雪光映在他寧靜的臉上,黑色的眼眸深沉如湖泊,他安靜得像一副被藏了千百年,依舊栩栩如生的緞麵屏風。
但這反而讓夏餘更擔心了。
“許詹……”他低低叫了一聲,他很想寬慰許詹兩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被所愛之人傷害的痛苦,誰又比他更清楚。
他慢慢站起來,半蹲在許詹的身邊,握住了許詹的手。
許詹的手很冷,屋子裡明明很熱,穿著單薄的襯衫也不會覺得冷。
夏餘握緊了許詹的手,他明明想安慰許詹,但還沒來得及開口,眼睛一眨,眼淚反而比許詹先滾了下來。
他能說什麼呢?
阮森不值得你難過嗎?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他不值得,跟許詹難不難過是兩回事。
正因為許詹真切地愛著他,他是個混蛋才讓人如此傷心。
夏餘隻能違心地說,“也許阮森有什麼不得已,他說不定可以解釋……”
但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又住了嘴。 。
許詹低頭看了夏餘一眼。
夏餘的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倒比他更像那個被辜負了的人。
可許詹其實沒有那麼難過。
他姐姐剛遞給他那一封檔案的時候,他心如刀絞,眼前都在發黑,不敢相信他的枕邊人背叛了他。
可是現在他已經過了痛楚的時候。
他心裡一片空白,就像外頭白茫茫的雪,安靜無聲。
他問夏餘,“你說,阮森現在在做什麼呢?”
在欺騙了他以後。
他不覺得以阮森的家世,會需要從他這裡得到的金錢,也不覺得阮森需要用他的愛慕來證明自己的魅力。
那是萬千榮光照耀的人,天生就享受眾人的崇拜。
阮森會在他身邊停留幾個月,大概隻是因為他好騙,像個笑話,可以為他短暫的旅途裡增添一點趣味。
“他也在過新年吧,”許詹說,“跟他的家人一起,不知道會不會有他的未婚妻。可我還跟他約好了,說會在我們一起住的公寓裡等他回來。”
他們約好了。
離開的那天,他送阮森去機場,那一天也很冷,窗戶上都凝著霜,阮森都要進去安檢了,卻又反身回來,用力地擁抱他。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阮森摟得他很緊,%e5%90%bb著他的耳朵,他分明感受到了阮森的心跳聲,像是很愛他。
這一切,怎麼會都成了假的。
在機場裡擁抱他的那個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入睡前%e5%90%bb他的那個人。
突然變得麵目模糊,像暈開在水裡的一點墨,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麵目全非。
許詹並不想哭,也不想發泄自己的委屈,可他痛得幾乎想蜷縮起來。
“他對我說的話裡,有沒有哪怕一句是真的?”他茫然地問夏餘。
他真正想問的是,那個人說愛我的時候,有過片刻的真心嗎?
但他不敢問。
這話問出來,他就太可憐了。 。
夏餘回答不出許詹的問題。
因為他也曾千百次這樣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那三年裡陸昭有沒有片刻愛過他,睡在他身邊,抱著他喝咖啡的時候,陪他散步的時候,有沒有一秒對他是心動的?
現在他可以說,是有的。
但這是經曆了三年的物是人非,經曆了陸昭脫胎換骨的改變,他才有勇氣回答這個問題。
而許詹現在正陷在一片荒蕪的沼澤裡。
他忍不住想,也許阮森有天也會和陸昭一樣後悔,後悔自己辜負過許詹這樣一個溫柔慈悲的愛人。
也許阮森說得並不全是假話,欺瞞裡也有過真心。
但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所以他什麼也不敢猜測。
他隻能握住許詹的手,像多年前許詹牢牢地握住他。 。
這天許詹沒有睡在外麵的小床上,夏餘堅持讓他睡在自己身邊,就像他們還沒離婚時候一樣,一人一床被子。
許詹也沒有執拗地拒絕,安靜地躺在床的另一半。
窗外的雪還在落,屋子裡地燈照亮了牆角小小的一片,溫暖的橘紅色,做成火焰燃燒的樣子,影子在牆上跳躍,是很適合入眠的氣氛。
但夏餘知道,他們誰也沒睡著。
他一直握著手機,他很想給陸昭打電話,但真的接通了,他又會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我離婚了,也跟家裡坦白了,但我們可能也不能在一起了,我的家庭也許永遠無法接受你。
就算是陸昭,在新年夜得到這句話也過於殘忍了。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他哥哥對陸昭的態度,所以他才不想讓家裡人太早發現陸昭的存在。
可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沒有什麼讓陸昭慢慢被家裡接受,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放棄陸昭,還是放棄家人。 。
第二天起床,夏餘給自己和許詹的眼睛冰敷了許久,他們的爸媽今天都要出發去旅遊,他們必須要出去露麵。
一夜過去,昨晚的質問,爭吵,似乎都被大雪掩埋了。
夏津跟許娉還是沉穩可靠的樣子,夏餘跟許詹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有點疲憊,卻還是笑著跟爸媽說再見。
雙方父母都沒發現什麼問題,隻以為他們沒休息好,叮囑了幾句就上了車。
而等父母一走,夏津跟許娉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
四個人站在雪停後的院子裡,夏餘跟許詹都有點身體緊繃。
許娉歎了口氣,看著弟弟蒼白的臉又有點不忍,她昨晚也沒睡好。
“我今天還有事,要去拜訪我的老師,也沒空管你們兩個,”她說,“你們自己好好考慮以後要怎麼做吧。許詹,我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