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於是問他,“那你要再去彆的餐廳嗎?我現在還能讓陳秘書去訂。”
“不要了吧,”夏餘又躍躍欲試,“去看燈會吧,晚上的古街應該比白天好看,我看網上攻略說有很多小吃。”
他是典型記吃不記打。
剛在攻略栽了坑,又迫不及待要去踩第二個。
陸昭無聲地笑了下,夏餘總是有點不靠譜的,小時候上幼兒園帶錯書包,初中考試忘記帶筆,長大後也總是迷路。
他是個力求嚴謹的人,但是麵對夏餘這些不靠譜的糊塗,卻也覺得很可愛。
他牽著夏餘往隔壁的古歲街走。
晚上的遊客果然多了起來,擠擠挨挨,不知道哪裡還在放音樂,聽不出是什麼,隻覺得熱鬨。 。
夏餘鑽在人群裡,一會兒看看這個攤子,一會兒看看那個攤子。
古歲街的活動做得挺漂亮。
街上兩排樹上都纏著燈,形狀各異,夜色一下子都明亮起來。
路旁邊有紅色的木頭架子,上麵掛著一個個小小的,圓鼓鼓的竹籠,裡麵固定著小小的金魚,夜風吹來,就輕輕搖晃。
陸昭往旁邊看了一眼,夏餘還在一個攤子上挑東西,他對著掛在架子上的竹籠看了一會兒,覺得夏餘應該會喜歡這些。
他挑了一個裡麵紅色遊魚的。
南瓜一樣的小竹籠形狀,淡黃色的棉紙,因為考慮到安全,裡麵還有個固定好的小燈泡,但光線也十分逼真,映著紅色的金魚尾巴像盛開的花,在空中慢慢旋轉的時候,仿佛輕輕擺尾。
餘餘,魚魚。
夏餘告訴過陸昭,在他小時候,他家裡人有時候會叫他小魚。
陸昭望著這個提在手上的竹籠,微微笑了一下,抬起頭準備去找夏餘。
可是等他抬起頭,看向片刻前夏餘還在的那個攤子,卻發現攤子前已經換成了一對中年夫婦。
陸昭一怔,立刻又往周圍看去。
周圍人來人往,摩肩擦踵,一張張麵目模糊的臉,都擁擠在這條並不算寬闊的街道上。
可是沒有一張是夏餘。
陸昭不信邪,走到台階上,又往遠處看去。
但是依舊看不見夏餘。
夏餘不見了。
就在他買下竹籠的幾分鐘之內。 。
陸昭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打給夏餘,但是電話那頭卻沒有人接。
他莫名心頭一緊。
夏餘這麼大人了,當然不會像孩子一樣走失。
可是他聽著電話裡的忙音,心卻默默沉了下去。
他在一瞬間轉過了許多念頭。
也許夏餘是被人群給擠去了彆的地方,也許夏餘是逛到了哪個店鋪。
又或者,夏餘隻是突然厭倦了跟他一起走在街上,想離開他。
……
因為無人接聽,陸昭手機裡的通話掛斷了,他幾乎是立刻又打了一遍。
他皺起了眉,如果隻是覺得他煩,不想跟他走在一起也沒關係。
但他必須要聽一聽夏餘的聲音,確保夏餘不是遇見了什麼意外,景點裡人太多了,前兩年還發生過踩踏事件,這讓他心裡極度煩躁。 。
而就在通話第二次被掛斷的時候,陸昭感覺到一隻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低下頭,卻對上了一張黑色的麵具,繪著白色的流雲,額頭上是一道金色的豎紋,說不上精巧,隻是景區裡用來吸引遊客的把戲。
但這麵具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揭開。
麵具下一張漂亮得像工筆描繪的臉,漆黑的瞳孔,卻又很亮,眼睛裡像落了星子,麵白如玉,溫潤透亮,含著笑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燈影重重的古街,喧鬨的人群,夜間的燈火像火樹銀花,一切都是最璀璨的模樣。
陸昭的心口又重重跳了一下。
所有言語都在此刻黯然失色。
滿天星火,盈盈燭光,都彙在夏餘一雙眼睛裡。 。
“你站在這兒乾什麼?”
夏餘還不知道自己給了陸昭怎樣的衝擊,他被擠得有點熱,扇了扇臉,“我剛剛買了這個麵具,想找你,但是被人群衝到旁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他注意到陸昭手上的竹籠,問道,“你還買了這個嗎?我剛剛也準備買的。”
陸昭把竹籠遞到了夏餘手邊。
“這就是給你買的。”
夏餘一愣,接了過來,他把那個竹籠在手裡轉了一圈,看著紅色的小金魚在空中搖頭擺尾,笑了笑。
“挺好看的。”
陸昭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裡,他沒有提醒夏餘自己剛剛撥打的電話,也沒有要求夏餘不能再亂跑。
他牽起了夏餘的手,握得很緊,問道,“要再往前麵逛嗎?”
“要。”
夏餘答得飛快,一手提著竹籠,一手拽著陸昭,又飛入了人群裡。
陸昭跟他一起走在屋簷下。
這不算長的一條小道,從遠處看,幾乎像一條銀河,但真要走完全程,停停看看,也就一個小時。
而陸昭握著夏餘的手,他們走在人群裡,與每一對擦肩而過的情侶似乎沒什麼不同。
陸昭突然想,如果這條路走不到儘頭也沒什麼不好。 。
夏餘跟陸昭這天在外麵待到很晚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太累了,夏餘靠在陸昭的肩頭睡著了。
而陸昭低頭看了一會兒,在他臉上輕輕%e5%90%bb了一下。
在這一刻,他心裡莫名很柔軟。
在這個昏暗的車內,夏餘這麼乖地靠在他懷裡,他會恍惚有種錯覺,他們好像從沒有分開過,夏餘就該是這樣,一直在他身邊。
但這個錯覺很快被打破了。
夏餘放在膝蓋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把夏餘給吵醒了。
夏餘也沒睜眼,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
“喂?嗯。”
“啊……我睡著了。嗯,很困,剛剛出去玩了,現在回酒店。”
夏餘的聲音低低軟軟,卻透著股天然的依賴和親近。 。
陸昭不想去聽,可是夏餘的聲音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他知道電話那頭是誰,許詹。
陸昭垂下眼,夏餘的手還握在他的掌心裡,他的指尖輕輕按了按夏餘的指甲。
他們還是離得很近。
但是片刻前,這方狹小車內流淌的曖昧與溫情,已經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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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心動的,是陸昭~
第33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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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都的最後一天,陸昭陪夏餘去海洋公園看了企鵝。
夏餘就喜歡這些黑白的小胖子,大熊貓要看,企鵝也要看。
企鵝館裡的小朋友很多,明明也不是放假的日子,卻到處都是一丁點大的小孩子,有的被父母抱在手裡,有的自己趴在牆壁上,吵吵嚷嚷的說話,但是因為奶聲奶氣的,還有點可愛。
陸昭不算喜歡小孩,但還能容忍。
而夏餘就跟這些小朋友擠在一起,盯著那些胖企鵝看得如癡如醉。
他拽拽陸昭,“你快看,那裡有個小企鵝。”
陸昭就也彎下腰,順著夏餘的手指方向看去。
確實有個小企鵝,藏在爸爸或媽媽的肚皮下麵,陸昭分不出企鵝的公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看見了。”
這幼崽毛絨絨的,一看就是會引起小朋友和大朋友尖叫的那種。
但陸昭對企鵝興趣不大,就算是討喜的幼崽也一樣,他又轉頭看夏餘。
夏餘眼巴巴地望著裡麵,像小孩子在看櫥窗裡的糖果。
陸昭忍不住懷疑,要不是企鵝不能私人飼養,夏餘一定會想辦法薅一隻回去。
但他很快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雖然看著活潑又稚氣,但是夏餘其實很有責任心的,如果不能對小動物負起責任,夏餘是不會帶它們回家的。
陸昭忍不住摸了摸夏餘的頭。
夏餘頭發很軟,玻璃裡麵的藍色光芒印在他臉上,連睫毛都變成了藍色。
在看著小企鵝的時候,夏餘的眼神很天真,那種掩飾不住的喜愛,會讓旁觀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跟著心軟。 。
夏餘在企鵝館裡頭泡了兩個小時,又去買了一堆的紀念品,才終於戀戀不舍地去看旁邊的水母館。
小水母也很可愛。
軟啵啵的,裝在透明的箱子裡麵,被斑斕的燈光照著,如夢似幻,遠看過去,像海下的一場花雨。
但夏餘不太敢靠近去細看大水母,很莫名地會有點懼怕。
那些很大的水母遊在寂靜無聲的海水裡,觸手柔軟修長。
但他總覺得,隻要靠近一點,自己就會被那些觸手卷進去。
漂亮的,盛開在水下的花朵,看上去無害又安靜,但這隻是為了捕獵做出的迷惑姿態。
他覺得這些大水母有點像陸昭。
陸昭也是這樣華貴又冰冷的,像名貴的珠寶,瑰麗得在黑夜裡也閃閃發光。
可隻要走近了,他就會被這些柔軟的觸手纏住,注射入毒液,昏昏沉沉地變成沉睡的獵物,再難逃脫。
這讓他心情更加微妙了。
也許是館內溫度有點低,夏餘打了個寒顫,他搓了搓胳膊,對陸昭說,“我不看了,想去吃飯了。” 。
晚飯是在酒店外的沙灘上吃的,露天餐廳,燒烤的海鮮都是最新鮮的,夏餘一個人就吃掉了許多烤大蝦。
不遠處有人在彈吉他。
應該是餐廳請來的樂隊,主唱是個活潑高挑的女孩子,歌喉很好聽。
夏餘咬著烤扇貝,突然含含糊糊道,“我以前也在街頭彈過吉他。就在你國外的公寓附近,那個Ezra cafe門前。”
陸昭在記憶裡搜索了一下,對這事毫無印象。
“什麼時候?”他問。
夏餘嘴上還沾著醬汁,小貓一樣%e8%88%94了%e8%88%94,“你剛去國外的分部沒幾個月,情人節的時候,我去找你,可是你還在公司開會沒回來,我就去買了杯咖啡。當時咖啡館外就有個街頭樂隊,吉他手正好手腕不太舒服,本來他們都要走了,我閒著沒事乾,就幫忙頂替了一下。”
他望著不遠處的樂隊,嘬了下手指,頗為得意道,“我彈得很不錯的,還有路人給我送了糖果,說我很可愛。”
陸昭記起來了。
他不知道夏餘在樓下跟人彈過吉他,但他記得那一年的情人節。
那時候他跟夏餘離真正的分開,已經隻有幾個月,關係也岌岌可危。
但夏餘還是不遠萬裡跑過來找他,陪他過一個情人節。
而夏餘也想起了更多,他喝了口雞尾酒,看著陸昭,又低聲道,“我記得那天,我回到你的公寓後,你送了我玫瑰。”
這是他跟陸昭在一起的三年,唯一一次收到玫瑰。
夏餘對玫瑰也沒什麼特殊的偏愛。
可是誰都知道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