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再請你們來做客吧。”
他說得很客氣。
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並不想給陸昭這個麵子。 。
陸昭的視線終於從夏餘身上移開,分了一點在許詹身上。
他的視線從許詹環著夏餘的手臂上掠過,又盯著許詹的眼睛,眼底的壓迫感更重。
他站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光影斑駁,五官俊美,下頜線鋒利,渾身充滿了攻擊性,輕飄飄地掃過一眼,也讓人從骨子裡泛起寒意。
“其實我之前在香市就碰見你了,你最近應該去那兒出差,”陸昭盯著許詹,嘴角似有似無地勾了下,滿是譏諷,“我也有事,就沒跟你打招呼,應該是我覺得抱歉。”
這桌上連同陸昭,隻有三個人聽得懂他的意有所指。
許詹跟情人幽會的地點,大部分都在香市。
許詹還沒怎樣,夏餘臉色先沉了下來,他警告地看了陸昭一眼。
陸昭神色不變,依舊傲慢冷淡地看著許詹。 。
這下連於灣都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瞥了這陸姓兩兄弟幾眼,不知道該不該邀請他們坐下來。
但不等他反應,陸昭就鬆了鬆領口,順著卡座坐了下來。
“我今天沒什麼事,跟陸原過來本就是放鬆的,坐哪裡都行。”
他座位旁邊就是夏餘。
他轉過頭來,眼睫微垂,又放低了語氣,一副謙和君子的樣子,低聲問道,“你不介意吧?”
夏餘又能說什麼。
坐都坐了,桌上還有一堆不知道他們舊事的人。
他臉頰抽了下,沒接話,心裡隻想把酒潑在陸昭臉上。 。
陸原站旁邊都驚呆了。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他哥這麼不要臉的時候。
但他本來就聽他哥的話,糾結了一會兒,也坐到了蔣緹旁邊,蔣緹也不怎麼待見這倆兄弟,頗為嫌棄地往旁邊讓了讓。
於灣本來要說的話又憋了回去,怎麼也想不出這一桌人的關竅。
說不熟又好像都認識,說關係好又像都有仇。
好在他開著酒吧,又跟陸原是朋友,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他笑眯眯地也就了座,把骰盅又拿了起來,對陸原說,“你們來得正好,玩骰子就是要人多。你們來之前,就是夏餘運氣最好,全是我們挨罰喝酒,正好挫挫他的銳氣。”
他又對陸昭說,“我就隨陸原叫你一聲哥了,陸哥,你看看要點什麼。”
“龍舌蘭就行。”
陸昭對著於灣也給了幾分薄麵,“我聽陸原提過你幾次,聽他說受你不少照顧,但一直沒機會跟你見麵。”
桌上本來凝滯的氣氛,終於又鬆動了起來。
於灣笑起來,“說不上,我跟陸原本來就是兄弟,他照顧我還差不多。”
他又不是真的傻子,當然知道陸昭隻是客氣。
但這是陸氏唯一的繼承人,正兒八經的太子爺,他就算跟人家沒合作,認識一下也是好的。
第17章 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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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餘坐在陸昭跟許詹中間,覺得自己就沒喝過這麼憋屈的酒。
他本來是不想搭理陸昭的,隻一心跟許詹說話,半靠在許詹的身上,喝著他剛點的一杯玫瑰花園。
可是架不住陸昭的手一直在騷擾他,似有意似無意,從他的腿一路向上,摸著他的小拇指,在他的手背畫圈。
那力道很輕。
像在他的手背上寫一行情詩。
夏餘想把手收回來,陸昭卻又像提前預知一樣,一把將他的手攥緊。
夏餘忍了又忍,可是酒色本就催人,尤其他前陣子才剛跟陸昭滾過床單。
陌生的酒店裡,做完後渾身汗濕,陸昭也是這樣,用手指在他背上寫字。
如今這滿桌的人,陸昭的堂弟也在,陸昭安靜地坐著,像這出聲色犬馬裡最清冷的一隅,私下裡卻如此不知廉恥,不動聲色,在撩撥他。
夏餘深吸了一口氣。
他附在許詹耳邊,“我跟陸昭說幾句,你彆管。”
許詹抬起眉,不大讚同的樣子,卻又沒說什麼。
夏餘轉過身去,跟陸昭湊得近了一點,“你彆太過分。”
他言笑晏晏地望著陸昭,一張白皙漂亮的臉,深棕色的眼睛在曖昧的燈光下格外柔軟,幾乎有種小鹿般的天真,但他吐出的話卻字字冰冷。
“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我跟你隻是睡了幾次,在外人麵前,咱倆就是個舊識,連熟人都算不上。我丈夫就坐在我旁邊,你最好安分點,不然我會要你滾出去。”
他說完這句,就拉開了跟陸昭的距離。
喧鬨的氛圍裡,他正坐在一盞燈下,被柔和的燈光籠罩著,眉目如畫,臉上的笑意還沒有褪去,甚至稱得上溫柔。
但他眼神卻是冷的。
夏餘說完這話,就轉身又跟其他人繼續聊天了。
自此之後,大半場的時間,他再沒有看陸昭一眼。 。
陸昭一動不動坐了好一會兒。
他跟這張熱鬨的桌子格格不入,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但仔細看去,他又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
陸原就坐在對麵,跟於灣還有其他人玩牌,他運氣不太好,喝了好幾杯,但他沒有醉,一直分神望著陸昭。
他跟陸昭關係好,又知道他哥對夏餘不死心,因此總心不在焉。
這會兒看見他哥的臉色陡然變難看了,氣勢瞬間冷下去,眼神沉沉坐在那裡,不像來喝酒的,倒像來砸場子的。
一個晃神,這局他又輸了。
於灣大笑,把酒推給陸原,“喝吧,你今天怎麼回事,魂不守舍的。”
不過他也注意到陸原的眼神落在哪裡。他含含糊糊問陸原,“你哥跟夏餘是不是不對付啊,有什麼問題你透露我點 ,彆下次我組局把死對頭喊上。”
陸原無語地看他一眼。
他哥那是跟夏餘不對付嗎,他哥對著夏餘都快著魔了。
今天也是他覺得他哥過得太像苦行僧了,除了工作像是沒彆的念想了,才生拉硬拽想帶他哥出來玩玩。
他要是早知道這局子上有夏餘,他寧願放他哥在家裡養蘑菇。
陸原煩躁地喝了口酒,“彆亂打聽了,我哥不討厭夏餘,”他也不能跟人說他哥的隱私,歎了口氣,“你也彆瞎猜,但下次最好把他倆分開。”
於灣識趣地不問了。
但他在感情上也是個人精,他慢悠悠想,不討厭,那還看彼此眼神不對,那多半就是情債了。
有點意思,他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想。
但還不等他往陸昭和夏餘那邊多看幾眼,他就看見陸昭站了起來。
而又過了一會兒,等他視線再往對麵看的時候,連夏餘和許詹都不見了。 。
夏餘在露台上透氣。
這個酒吧的樓上是個露台,但還沒有完全整理好,不對外開放,是來的路上,蔣緹告訴他的。
剛剛陸昭走了沒多久,許詹就接到了他那個情人的電話,大概是在喊他走,許詹抱歉地看了一眼,出去接電話了。
他是不在意的,還鼓勵許詹去約會,但許詹卻搖了搖頭,捂著手機對他說,“我再待一會兒,跟你一起走。”
他不放心把夏餘一個人留下來。
但是約會臨時取消,那邊的年輕情人大概也需要安撫,許詹好一會兒都沒回來。
夏餘坐在擁擠嘈雜的卡座裡,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他的左右都在玩遊戲,台上的樂隊唱到了縞潮,長發的主唱有張清秀的臉和一把窄瘦的腰,把氣氛炒到了頂點,連夏餘這桌都在跟著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他卻突然覺得沒意思。
他本來是很愛熱鬨的人,但是陷在這熱鬨的漩渦裡,他卻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倦怠。
準確說,從見到陸昭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戒備著,像要麵臨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現在陡然鬆懈下來,他又覺得自己無聊透頂,也不知道是跟誰較勁。
“我出去透個氣,待會兒再回來。”夏餘對身邊說了一聲,就拿著煙盒出去了。
他本來是想去酒吧外麵的小花園的,但是那兒人肯定也多,搞不好陸昭也在,他就腳步一轉,往樓上走,推開頂樓的門,去了露台。 。
露台果然空無一人,隻有夜風冷冷地刮過,夏餘身上隻穿了一件襯衫和針織背心,頓時冷得哆嗦了一下。
但他也沒在意,走到露台邊緣的椅子上坐下了。
雖然還沒開放,但這露台上該有的都有,隻除了燈沒開,他坐在一頂遮陽傘下,旁邊是矮矮的灌木叢,剛才的喧囂和熱鬨一下子褪去了,隻隱約能聽見樓下的音樂聲,卻反襯得樓上格外安靜。
這樣也挺好。
夏餘窩在沙發裡,心想他今天其實就不該過來,待會兒等許詹回來了,找個借口走了吧。
他今天也是因為大家難得這麼多人聚會,又有剛認識的於灣,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讓於灣以為是自己沒招待好,才留到現在的。
如今坐在這冷風裡,夜風吹得他頭有些暈,他想,自己也給夠了麵子,該走了。
夏餘這樣想著,從煙盒裡摸出了一根煙,又伸手進褲兜,摸來摸去,卻發現自己沒有帶打火機。
“煩人。”
夏餘咬著煙,不怎麼高興地皺起了眉頭,本來就有點煩躁,這一點不順心也被放大了。
他皺了皺鼻子,像小孩子在發脾氣。
而沒有幾秒,他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點動靜,還不等他警惕起來,一枚銅色的打火機就放在了他麵前。
哢擦一聲,一簇橙紅的火苗在黑夜裡亮起。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擋在了火苗旁邊,微微攏起,讓它不至於被吹滅。
夏餘盯著那打火機看了幾秒,才慢慢把視線轉移到了手的主人身上。
無邊夜色裡,本來應該不知去向的陸昭就站在他麵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夏餘眨了眨眼,跟陸昭對視了一會兒,才在那個火苗被吹滅以前,湊了過去,把煙頭點燃了。
他深吸了一口,煙頭在一片漆黑裡也變成了橙紅色,一明一滅。
“你怎麼在這兒?”他漫不經心地問。
“隨便走走,”陸昭說道,他往旁邊指了下,“我剛才就坐在那兒。”
夏餘這才注意到,在離他不遠的牆後,還有一條狹窄的走廊,靠著邊緣也放著幾張座椅,隻是因為太黑了,幾乎發現不了。
“你倒是……”
會找地方。
夏餘最終沒有說下去,畢竟陸昭應該比他先來。
他看著陸昭在他對麵坐下,也隻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這露台又不是他夏餘的,沒道理隻能他獨占。
他心裡盤算著,等抽完這支煙,他就下去,找許詹一起離開。
而陸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注意到他單薄的衣服,皺了皺眉,又站起身,把大衣脫了下來,披在了夏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