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是第一次遇見,於實力修為無關,全然是他心中慌亂所致。
好在掌教夫人鎮定自若,當即便安撫道:“甜甜不是個計較的人,她不會生你的氣的,你先告訴我,你與她說什麼了?”
江聽玄麵前壓下了些慌亂,想了想,道:“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下意識……她說讓我和伏天師弟好好聊一聊,可我、我這些時日不太想見師弟,所以便拒絕了,她許是想勸我,便伸手抓了我的手臂,我下意識甩開,可我不是因為厭惡,我,我隻是因為……甜甜誤會了,以為我不願她和師弟入掌教門下。”
他有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但掌教夫人大致聽懂了。
她微微歎了口氣,撫過兒子的鬢角,溫聲道:“原來是這樣,彆擔心,我之前說過,甜甜是個大度的孩子,也許隻是一時誤會,等她反應過來就會明白的,你們是好朋友,不至於連這點信任也沒有。”
在掌教夫人的勸說之下,江聽玄這才緩過些神來。
他實在是關心則亂。
實則這種事放在尋常時候,以他的性子不會有絲毫慌亂,畢竟伏天師弟和付甜甜的性子他也了解,隻是心中有不能言說的鬱意和愧疚,才讓他一時失了分寸。
江聽玄麵色逐漸平緩,直至徹底沉默,他底下頭,掌教夫人看不見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身上縈繞著的黯淡氣息。
靜默片刻,她主動問起:“玄兒,你告訴娘,你是不是喜歡甜甜?”
江聽玄驟然抬頭,卻是反駁:“我沒有。”
他目光幽暗,深不見底,隻用略顯平靜的聲音說:“我隻是把師弟和她當成朋友,他們感情篤深,也視我為朋友,我如何能如此?”
最後一句話,不像回答,反倒像是在提醒自己。
旁邊靜靜聽了好一會兒的天極掌教嗤笑一聲,當即便肯定道:“我就知道你喜歡那女子。”
“我沒有。”
“你是天極宗神子,若是喜歡,搶過來便是了,你不是最喜歡和我爭論掌教之位能者居之嗎?你那師弟自己沒本事難道還能怪你?”
掌教的言語一向如此霸道。
江聽玄從地上起身,漠然看了他一眼,才道:“我說了,沒有,我隻把她當成朋友,我的感情之事,不需掌教苡糀操心。”
說完他轉身離開,一步也未停。
身後,掌教鬱氣又有些起來,他指著江聽玄的背影,對掌教夫人道:“你看看,越來越不成樣子了,我難道不是為了他好?到時候黯然站在角落裡看著人家大婚,他便開心了?”
“好了好了。”
掌教夫人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便讓玄兒自己決定吧,我瞧著那姑娘,也不像對玄兒全然無情的樣子。”
“當然不像,一對禍水看誰不是眉目傳情?”
掌教低聲嘀咕了一句,可到底礙著掌教夫人在,重重歎了口氣,他放軟聲音:“罷了,不提他們,咱們說咱們的,近來……”
兩位強者的竊竊私語淹沒在有些寂靜的環境中。
小院外,江聽玄目光有些茫然,漫無目的地循著小道行走,又想起剛剛付甜甜笑著對他說話的模樣。
他伸出掌心,掌中瞬間出現了一對雕刻精美的蓮花玉佩,分彆是付甜甜和伏天臨贈予他的。
神子看了會兒手裡的玉佩,又抬起頭看向清澈一片的天空。
他心裡卻沒有絲毫晴朗,隻有逐漸淪落的一地泥濘。
神子喃喃自語:“師弟、甜甜,我究竟該如何做?”
第76章 委屈巴巴
刺激了一把死對頭, 付甜甜心情愉快地尋了一位長老指點,半日後才從天極宗離開。
但她沒有立刻換馬甲回宗,畢竟被好兄弟綠, 散心也沒有這麼快的。
在天極宗山門外的萬裡山脈中, 她尋了一處隱蔽之地,隨手鑿了個簡陋的洞府出來, 又在外麵布下隱蔽陣法, 這才入內, 於剛做的石床上盤膝而坐。
付甜甜在一片寂靜中敲了敲識海深處。
她語氣淺淡:“阿玉, 能聽到我說話吧?我知道你肯定聽得見。你說你又不是個孩子了,好歹活了萬年,是, 雖然萬年之前你就死了, 可怎麼也曆經了無數風雨,能不能稍微成熟一些,符合你仙王的氣度一些?彆沒事學我用神識壁壘包裹自己,我才二十多歲,你也二十多歲嗎?”
她今天就是打算和萬俟仙王好好說道說道, 無論如何都得要個結果, 畢竟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
但她說完之後, 神識中依然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付甜甜也不急躁,繼續用緩慢的聲音說:“就算你真的生氣, 總要告訴我你到底在氣什麼吧?還有那仙墓到底去不去?你若是不想拿回神軀了, 便早說, 我時間緊得很, 沒時間和你浪費, 若不去,我自有其他安排。”
她目光平靜注視眼前的石壁,一字一頓道:“我數十聲,你要是還不回答,我就默認你不去仙墓了。”
“十。”
付甜甜聲音清脆,沒有刻意拖慢也沒有改變語氣,隻是平靜道:“九、八、七、六、五……”
一直數完了七個數字,萬俟仙王依然沒有回應,她也不猶豫,接著往下數:“三、二、一……”
“無情無義、薄情寡性,你這沒有感情的壞東西。”
當付甜甜數到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她識海中終於有聲音漫出,那聲音低沉磁性,極為悅耳,隻是言語間充斥著極度的不滿。
付甜甜卻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微微挑眉,她盤膝而坐的姿態鬆緩了些,但語氣依然淡漠。
“說吧,你到底還想不想去仙墓?”
萬俟仙王沒有回答她,隻有些不平:“本座為你殫精竭慮,指點機緣,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就這樣對我,如今還好意思喚我出來?”
付甜甜無聲翻了個白眼,按了按眉心,無奈道:“大哥、不,大爺,祖宗,你都多大年紀了,彆和小年輕一樣彆彆扭扭的行嗎?我們之間什麼情況難道還需要我詳細說給你聽?本就是合則兩利的事,你彆說得好像我負了你一樣,我和你,咱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糾葛,好嗎?”
“誰讓你這麼稱呼本座?”
萬俟仙王語氣並沒有好轉。
以前喊他老妖怪就算了,如今越來越過分,他極為不滿道:“本座欣賞你才給你諸多好處,你把本座當什麼了?我和你這螻蟻般的修士,有什麼可合則兩利的事?你當本座少了你便無法行動了嗎?那是之前我不想挪動地方罷了。”
這說話的語氣,簡直宛如她小時候和鄰居家的朋友為了爭一塊泥巴吵架,用付甜甜上一世的形容詞來說,就是很像小學生。
萬俟仙王自個丟格調,她卻不願與他像小學生一般爭吵。
微吸了口氣,她道:“行行行,你厲害你厲害,我不想和你爭吵這個,你仙墓還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
萬俟仙王斜眸冷哼:“等本座拿回了身體,恢複到巔峰狀態,讓你這薄情寡義的小東西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八荒霸主,你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鬨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若尋常時候,付甜甜定然要和他爭論幾句誰才是當世龍傲天,此刻她卻沒這個心思,即便萬俟仙王這麼說,她也隻是敷衍道:“行行行,隨你,行了吧?還有,你用詞能不能準確點?什麼叫做‘薄情寡義’,我和你有個錘子的‘薄情寡義’?”
“我為你付出良多,你卻這般待我,不是‘薄情寡義’是什麼?”
他語氣略顯幽怨,聽得付甜甜有些毛骨悚然。
雖說她時常埋汰這位仙王大人,說話也很不客氣,可這位畢竟是上古時期的霸主,當萬俟仙王真用這種怨婦一般的語氣同她交談時,付甜甜沒有絲毫愉快,隻有一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仿佛看見了什麼違背常理的事,以至於生出這種既視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倒吸了口涼氣,“你彆亂說,我這般待你?我哪般待你了?萬俟仙王,你說這話可是要被人誤會的。”
“人人都道本座冷漠無情,可本座哪兒比得上你?”
萬俟仙王幽怨的聲音總算起了一點,但依然縈繞著一種讓付甜甜覺得莫名違和的感覺。
“小家夥,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太過分了,否則本座的寶物一件也不給你。”
付甜甜:“?”
莫名其妙的!
她之前隻以為死冰塊那個傻白甜的心思難懂,沒想到老妖怪這個萬年老處男的心思也這麼難懂。
彆的也就罷了,不給她寶物這事怎麼能忍?
“不給就不給!我告訴你,沒有好處我才不去仙墓給你拿神軀,有本事你自己去。”
哄了幾句沒哄好,付甜甜也變得沒有耐心起來,她本就不是那等喜歡伏低做小的性子,況且萬俟仙王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哪有心思還和他虛與委蛇,不給好處給他尋個錘子的神軀。
兩句話沒說好,她又哼道:“你要裝死隨你好了,有本事你繼續裝,我再問一句我就不叫付甜甜。”
拿真名發誓,這可是說真的。
她的態度顯然讓萬俟仙王不太好受,可他又十分清楚知道付甜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吃軟不吃硬,沉默半響,在付甜甜閉上眼開始冥想打坐時,他才低低道:“去仙靈宗,本座拿個東西再去仙墓。”
這句話語氣低沉,有種莫名其妙的委屈。
付甜甜這才重新睜開眼,語氣平淡:“嗯,等我先修煉半天,將仙門大典的收獲和長老的指點融會貫通再說。”
果然,老妖怪就是不能太過放縱,好言好語不聽,非得要她惡語相向。
付甜甜在腦海中同係統道:“係統,你記住了,萬俟仙王吃硬不吃軟,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記得提醒我。”
係統無言以對。
人類的感情太過複雜,以至於它時常沉默以待。
而萬俟仙王在爭吵失敗之後,果然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自閉’起來,但整個人都格外低沉,讓付甜甜有種詭異感覺,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明明她就隻是和萬俟仙王正常說了幾句話。
修煉了半天,天色夜幕時,付甜甜走出這個簡陋洞府,撤掉隱蔽陣法,搬了幾塊石頭將之掩藏起來,她才踏上去仙靈宗之路。
途中,她主動問萬俟仙王:“你要拿什麼東西?若是貴重,隻怕那仙靈宗掌教不願。”
仙靈宗掌教在外人眼中對於伏天臨有種極度的青睞,可她自己知道,那是因為之前那些事都沒有涉及到仙靈宗的根本,一旦涉及到根本,仙靈宗掌教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甚至可能會對她造成危險。
“無妨。”
萬俟仙王說這些的時候語氣總算恢複了正常。
“你就以現在這身份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