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腿長優勢幾步就折返回去的白毛捂了嘴,推了出去。
“時間有限,你留著明年再說。”
張康盛:“??”
來不及控訴,張經紀人已經被送出了艙門。
陳不恪折返回來,順手帶上了客用艙的隔門。還未落座,就隔著墨鏡對上了女孩好奇的眼神。
陳不恪停頓:“怎麼了?”
卻夏:“你原本計劃在哪裡吃午餐?”
“……”
不知道想起什麼,陳不恪表情像是僵了下。
一兩秒後,他低歎了聲:“一家餐廳,我臨時過去確定布置,然後被人認出來了。”
“喔。”卻夏微微拎起眼角。
她已經可以想見之後的擁堵場麵,以及某人寸步難行的冷漠冰山臉了。
卻夏同情地俯身過去,假公濟私rua了白毛:“辛苦了,今天還能見到你。”
“…嘖。”
陳不恪終於阻止地握住了女孩手腕。
剛要坐回的卻夏低眸,“乾嘛。”
“你總摸我頭。”
卻夏慢吞吞耷下眼皮:“哦。”
“你變了,恪總。”
“才試用幾天,你就不讓我擼貓了。”
陳不恪:“…………?”
這個模樣的小狐狸他有點少見。很氣人,但很可愛。
陳不恪屈起指節,撓了撓她手心,“不是不讓,你可以摸,但不能把我當honey摸。”
卻夏眨眨眼:“有區彆嗎?”
“?”
白毛仰臉,他有墨鏡遮著,所以卻夏沒看到,某人的眼神突然就變得異常有某種侵略性和攻擊感。
許久之後,他輕眯了下眼,鬆開指骨。
“行,”白毛不緊不慢靠回去,“等我回來,跟你講講區彆。”
卻夏停頓了下,收了手,若無其事地窩回去。
然後她慢半拍地想起什麼,眼眸又勾回:“?你為什麼還戴著墨鏡?”
陳不恪神色有大約五秒的,不太自然的遲疑。
“有件事,我本來想今晚陪你跨年的時候告訴你,但臨時要回去,就現在說了。”
“需要戴著墨鏡說?”卻夏微微偏頭,不很理解。
“嗯。”
卻夏試圖理解了下,張口:“如果是眼睛哭腫了,沒關係,我不是在意顏值的人。”
陳不恪:“……?”
要不是後麵說的事情非常嚴峻,他昨晚緊張得排練了幾十遍的台詞和動作流程,那這會兒白毛大概已經氣得要掀墨鏡了。
就這樣,陳不恪還是摁了摁扶手,嗓音微啞,自帶威脅:“我是哪裡給你留下的印象,讓你覺得我會因為什麼事情哭腫眼?”
卻夏感覺得到對麵氣場壓迫感逼了過來,讓她甚至有一秒的退縮念頭。
反應過來,小狐狸略微不爽地眯起眼角,但仍是慢吞吞的語調:“這也說不準的。”
“嗯?”
“前兩天綜藝錄製,我對你的情緒敏[gǎn]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認知結果是我會哭腫眼睛麼。”
“……”
某人聲線和氣壓一並,降得越來越低沉。
卻夏眨了眨眼,不去看那兩片遮得掩飾的墨色鏡片,和後麵猶如實質卻因為看不到而更讓她不安的眼睛。
思緒隨便轉了圈,敷衍反駁:“那我死掉了你也彆哭哦。”
“——”
空氣都仿佛戛然抽走。
一瞬真空般的窒息。
卻夏其實出口下一秒就有點後悔了,於是她立刻就抿緊唇瓣,但還是晚了。
說出的話又不能吸回來。
死寂。
“卻夏。”對麵再開口,聲音被情緒抑得鬱沉。
卻夏心虛地不敢看那頭燦爛的白毛了。
停了好幾秒,她小聲轉回來:“對不起。”
陳不恪怔了下。
性冷淡小狐狸的脾氣,竟然還會有這麼軟著語氣跟他道歉的時候……但想到她的話就還是很氣。
還有點懼意帶來的冷意。
陳不恪一秒都不想在那句話上多作思考,他起身,徑直過去,然後坐到卻夏旁邊的那個寬大皮沙發裡。
默然片刻,陳不恪低聲問:“你想聽我的秘密麼。”
“?”
卻夏仰回臉,眼神有點意外。
墨鏡終於近在咫尺,她能看見鏡片後他眼睛的輪廓,薄而銳利的眼角繃得很緊。
像是一種,緊張?
陳不恪,粉絲數都數不清、生平好像什麼事都不在乎也不畏懼的那個陳不恪,他竟然會為什麼事情緊張麼?
而且……
卻夏遲疑:“你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嗎?”
“嗯。”
“哪方麵?”
“…身體?”
“哦。”
卻夏側過身,但坐正腰,“那你說吧。”
卻夏這樣一正經,陳不恪反而有些張不開口了。
連昨晚的排練都瞬間清空,大腦乾淨得像被橡皮擦給抹了三百遍。
卻夏歪了歪頭:“不然你還是摘了墨鏡再說……”
話裡,她伸向他墨鏡的手腕被陳不恪一把攥住。
他握得很緊,指骨都是微微顫栗的。
卻夏怔著望上去。
陳不恪:“你覺得我和honey像嗎?”
“——?”
這個問題屬實是讓卻夏懵住了。
像自然是像的。
畢竟是從剛認識的時候就被她親口承認過的白毛和他一脈相承的逆子,就連擼貓手感,白毛比起honey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卻夏就在懵得空白的腦海裡努力扒拉出一條思緒。
“那個秘密難道是……”卻夏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挑戰著,“你其實是honey成精嗎?”
陳不恪:“——?”
卻夏下意識:“可我記得,你說honey是公公貓哎。”
她驚訝地往下看。
陳不恪:“?”
陳不恪:“???”
陳不恪是徹底氣笑了,攥著女孩的手腕也沒鬆開,他把人往前一拽,連牽帶抱地把小狐狸提溜進了懷裡,擱在腿上。
然後他捏著女孩纖細的頸,摘了墨鏡,低闔著長睫就%e5%90%bb住了她唇。
大約是報複,還長驅直入,咬了下她舌尖。
卻夏怔著,眼角都微微睜圓。
是錯覺嗎?
剛剛摘下墨鏡他俯身%e5%90%bb下的瞬間,她好像在他低闔的睫瞼間看見了一點澄亮卻異樣的色澤。
像是聽見了她心裡的驚愕和自我懷疑,白毛碎發下的睫瞼終於輕顫了下後,緩慢張開。
像蝴蝶第一次振開薄透脆弱的羽翼。
卻夏在同一個人的眼睛裡,看見了兩種全然不同的虹膜顏色。
左眼是幽深的琥珀,右眼是淺淡的藍綠。
“虹膜異色症”。
學霸大腦裡第一時間掠過相關的百度百科。
但這對反應沒有助益,所以她仍是呆望著。
直到陳不恪咬了下她唇瓣,低垂回眸子,也略微退開上身的距離,他聲音微啞:“你可以反抗的。”
“——”
卻夏一下子回過神。
近在咫尺那雙眼睛依然讓她驚訝,她有見過虹膜異色症的圖片,但是顏色如此差異,又這樣生動地出現在視線裡——如果不是那澄澈的藍綠色裡情緒幾乎滿溢,那她都要以為,陳不恪興許是故意捉弄她了。
然後卻夏又在同一秒,明白了另一個問題。
她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陳不恪明明出身優渥,品貌拔尖,為什麼會有那樣堪稱噩夢的童年。
——不是他與眾不同的錯,是這個世界太冰冷而人類狹隘自私難以接受與眾不同的錯。
等卻夏想通一切,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發呆的時間好像有點久了。
喪耷著白毛的大白貓垂著他漂亮的眼睛,一聲不發,一副安靜脆弱又可憐的模樣——如果她能勸說自己忽略某人比她足足大一號的身形、寬她又一號的肩膀、還有牢牢禁錮在她腰後的手的話。
卻夏抿了下唇:“你怎麼不說話了。”
陳不恪幽聲:“我在等你說話。”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
“你嚇到了,所以一個字都沒有說。”
“……”
這種莫名的心虛感是怎麼樣。
卻夏有點惱又有點想笑,她伸手過去,鑽進他敞著扣的毛領夾克下,環住他勁瘦的腰腹:“行了啊恪總,再鬨脾氣就不禮貌了。”
白毛大白貓順杆就爬:“哄我。”
卻夏又輕笑了聲:“好,哄你。”
“醜嗎?”
“不醜。”
“不假思索的都是假話。我知道很難看。”
“?”
卻夏鬆開他腰腹,微蹙著眉心直回身:“陳不恪。”女孩難得虎起臉,語氣也稍稍加重。
陳不恪仍沒有看她,聲音平靜無瀾:“我小時候,陳弘良都不敢和我對視很久。”
卻夏一頓,心跳像微微停滯。
“我第一次挨打,是因為我看了那群人一眼。”
“——”
心口終於劇烈地抽疼起來。
卻夏很深很深地擰起眉,她從沒有過這樣純粹的憤怒感,無處發泄又無可依托,然後擰成更深的痛澀。
而比起陳不恪,這不過是千萬分之一。
而他曾經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
卻夏沒意識到自己抬手,她指尖輕擦過他咬得淩厲的顴骨,最後到他眼尾。
她湊上去,很輕地親了親他眼瞼。
“胡說。一點都不難看。”
陳不恪錮在她後腰的指骨輕慢收緊。
卻夏就當不察覺,她輕聲說著:“和難看沒有關係,恪總,那隻是人類的通病罷了。龍很好看,葉公喜歡,可他接受不了它變成現實,出現在自己麵前。”
“多數人畏懼不同。但那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不同的問題。”
陳不恪:“你不畏懼嗎。”
卻夏輕歎,指尖調?戲似的勾了勾他眼尾垂著的長睫:“你要先和我對視。”
“……”
陳不恪好像習慣性聽她的話。
她說完時,他撩起眼睛,眼神裡有一絲遲滯,但還是抑著沒低回去。
卻夏認真看了會兒,指尖隔空輕點他藍綠色的右眼:“春天。”
琥珀色的左眼,“秋天。”
然後她指尖勾回,點到自己鼻尖上:“夏天。”
陳不恪怔住了。
“我不怕。”卻夏終於笑起來,光透過舷窗,在她眼底落作盛晴瀲灩,
“我隻看見了一個奇跡。”
“——”
陳不恪眼神一晃,下意識地,他望向了女孩抬起的手腕上那條手鏈。
纏在細密的紅繩裡,小銘牌上。
Milagros.
陳不恪眼底情緒搖晃得厲害。
他終於沒再忍住,將懷裡的女孩抵下,像要把人吃下去那樣的窒息纏綿的%e5%90%bb。
——
他遇到了。
像茫茫宇宙裡,逢見它唯一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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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