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還好,但實際上忠誠幾何,都很難說。
侍衛們站在乾清宮外麵,將乾清宮圍的跟鐵桶似的,進出的宮人還要排查。
這是康熙的意思,還是鼇拜的意思呢?
齊荷拿不準。
可她的直覺,這可能不會是康熙的意思。
齊荷揮了揮手,叫掌事太監退下了。
她讓人給掌事太監送了茶水,又讓他歇著,下午不必辦差了,先壓壓驚,等晚上再工作。
其實掌事太監倒不是被那場麵給嚇住了。
他是聯想起外間許多傳聞。
說輔臣鼇拜擅權弄政,手都伸到宮中來了。
他們這些宮人,總有些消息渠道。
宮中的侍衛,輔臣們暗地裡安排了不少。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探聽消息。
要說皇上身邊的禦前侍衛,都是忠於皇室的,出身兩黃旗,自不可隨便調動。
但宮中的侍衛,這就很難說了。
皇上尚未親政,輔臣們擁有權柄,這宮裡的侍衛,他們若是想,完全是可以調動的。
那太監瞧著乾清宮前的陣仗,就不像是皇上所為。
倒像是進了宮的鼇中堂做的。
鼇中堂為什麼這樣,他不敢猜測。
但多半不是好事。在乾清宮中這樣囂張,擺明了便是欺負皇上年幼。
可這些話,這太監根本不敢說。
更不敢拿出來說給皇後聽。
他自己是越想越怕,所以才會麵色蒼白。
皇後讓他去壓壓驚,他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複下來。
連他一個太監都看得清,鼇拜的威勢,當真是作威作福到宮中來了。
杏春香春進宮以來,瞧見最多的就是她們主子與皇上親親密密的場麵。
齊荷同康熙談論政事的時候,杏春香春都是不在跟前的。
如今乍然聽見掌事太監說起乾清宮的情形,兩個人都有點慌。
齊荷讓掌事太監退下了,就瞧見自己身邊的兩個小宮女都望著她,問她怎麼辦。
齊荷笑了一下,說:“沒事的。不用緊張。”
杏春香春想起自家主子的性子,都擁上來陪在她身邊,怕她聽見乾清宮的情形跟著害怕。
齊荷又笑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素來什麼樣子,可於這件事上,她還真是一點都不害怕的。
關鍵是,她知道康熙一定會親政。
知道鼇拜一定會下場淒慘。
知道康熙會搞定這一切,所以她不害怕。
剛才還有些擔心的。
可讓掌事太監下去的時候,齊荷突然就想到。
乾清宮既然是那樣的情形,她讓人去看了才知道。
也不知是持續多久了。
但哪怕是一會兒,慈寧宮和永壽宮那邊也不可能不知道。
聽到了消息卻沒有半點動靜,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太皇太後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此番沒有出麵,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就說明她認為此事沒有大礙。
康熙可以應付。
而佟佳太後那邊也是靜悄悄的,當是一樣的想法。
兩位長輩都認為無事,齊荷自然不會出頭去添亂的。
她心知康熙不會有事,心中更是篤定他是最厲害的,自然也就靜下來,不再擔心了。
方才同雲格格一道看冊子,看了好一會兒,雖然中間也有休息過,但還是有點兒累。
齊荷斜倚在美人榻上。
本來用手支撐著腦袋的,但一會兒就覺得更累了。
齊荷乾脆躺平了。
她現在不餓不撐,不渴不冷,就是有點兒累。
美人榻上也鋪了柔軟的褥子,躺下去是很舒服的。
身上蓋著的被褥也是香香軟軟的。
齊荷原本隻是想躺一會兒,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睡覺的時候喜歡鑽進被褥裡團成一團。
睡相獨特,人卻不會亂動。
就是美人榻沒有床榻那麼寬廣,她試圖鑽進被褥把自己團起來的動作就失敗了。
主要美人榻隻能容身與翻身。
齊荷睡不踏實。
加上外頭不知為何有些響動聲音。
齊荷就醒了。
她抱著被褥坐起來,喚了香春杏春進來問出了何事。
香春杏春笑著說外頭下雪了。
快要開春了,但這幾日的天氣都有些陰陰的。
前幾日便說要下雪,果然今日就下了。
這大概率是冬末的最後一場雪了。
下完了,便要開春了。
殿內有地暖,溫和如春。
齊荷想要出去看看雪,外頭冷,寒風很涼,齊荷便要將厚實的披風係上才能出去。
冬末的雪落下來,自然不如冬天裡的大雪。
齊荷走到回廊下,仰著頭瞧,那雪落下來便小些。
落到地上就慢慢化成了水跡,定是積不起來的。
齊荷自己伸手接了一點,果然的,那雪花落在她的手心。
接觸到她溫熱的體溫後,融化的就更快了。
齊荷玩著玩著,手心裡很快捧起了一掌心的雪水。
杏春香春怕她手冷,勸齊荷將雪水倒出去。
齊荷沒聽。
她身上熱乎乎的,掌心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的。
外頭宮人突然通報,說皇上回宮了。
齊荷目光一亮,順手將掌心裡的雪水全倒了。
然後提起裙擺,就穿過回廊去迎康熙。
康熙正走進來,一下子就看見了齊荷。
齊荷披風兜帽上的風毛極好。
她又喜歡穿白色的披風大氅,那風毛跟著她的動作漾起來,整個人就跟小兔子似的靈動活潑。
康熙見了她,沉沉的麵色立時緩了緩,唇角就帶了笑。
人到了跟前,康熙讓她彆跑免得摔著,然後握住了齊荷的手,帶著她一同進殿。
“怎麼出來了?”康熙的目光柔柔的。
齊荷被牽住,順勢挽住了康熙的胳膊。
康熙皺眉:“怎麼手這麼涼?”
冰冰涼涼的觸?感,還有未乾的水痕,康熙就問她,“方才玩雪了?”
齊荷笑了一下,說:“臣妾就是隨便接了點雪在手上。沒有瞎玩。”
她的裙擺還是乾乾淨淨的,一點兒都沒染上雪水。
她還給康熙展示了,證明她沒騙人。
康熙回來,她親密靠過去,心裡高興,加上天色有點暗了,齊荷就沒有看見她靠近挽住康熙的胳膊時,康熙那微微蹙眉的模樣。
康熙一整天都不在坤寧宮,見齊荷言笑晏晏的模樣,便也跟著彎了彎眉眼:“今日很高興?”
“反正沒有不開心。”齊荷與康熙一同進殿。
一天沒見了,還是有點想康熙的。
康熙問她這一天做了什麼,她就老老實實的把這一天做的事兒跟康熙講。
本來之前擔心過康熙的,但現在瞧康熙好好的,齊荷就沒有把那些事說出來,更沒提自己曾打發人去乾清宮悄悄看過。
殿中早早亮了宮燈,光線明亮,又極溫暖。
齊荷脫掉了身上的披風,康熙也將身上的披風脫掉了。
這會兒正好天黑了,看看時辰,是該用膳的時候了。
齊荷問過康熙,康熙就笑:“擺膳吧。”
康熙還點了幾樣膳食,味道比先前的菜式重了不是一星半點的。
他甚至還要了些酒來。
不多,就要了一小壺。
但齊荷也感覺到了不尋常。
他們預備用膳,香春杏春他們都是候在身邊的。
梁九功就候在康熙身邊。▃思▃兔▃網▃
齊荷目光一抬就能看見了。
她心裡正疑惑康熙要酒的事,結果不經意一抬眼,就看見了梁九功通紅的雙眼。
小太監還很年輕。但是人很機靈,也很聰明。
康熙用著順手,自然就讓梁九功貼身伺候了。
齊荷對這個再熟悉不過了,這就是眼睛哭過之後的樣子。
齊荷對膳房弄出來的一種甜釀情有獨鐘。
味道清甜,有點像荔枝的味道。
在這個吃不到荔枝的季節裡,齊荷就總愛在手邊備一些。
她這會兒正喝著呢,看見梁九功的眼睛,就喝不下去了。
輕輕一聲響,是她將茶盞放在桌案上的聲音。
齊荷嚴肅的看著康熙。
康熙一直笑著看她,見小皇後前後差距這般大,不由笑意漸深:“齊荷兒,怎麼了?”
他甚少看見小皇後板著臉的嚴肅模樣。
從前嬌嬌的,軟軟的,沒想到板起臉來,也這般可愛。
好像有一種,小大人的感覺。
齊荷指著梁九功說:“他哭過。”
康熙順著齊荷的指控淡淡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保持著垂手靜立的姿勢,動也不敢動。
康熙微微一笑:“叫他辦了一趟差。他太莽撞,路上沙子迷了眼,眼睛就紅了。”
齊荷不信:“皇上騙人。”
“沙子迷了眼和哭過眼睛是兩種紅。皇上彆當臣妾是傻子。以為臣妾分辨不出來。”
康熙就笑了,叫梁九功:“你自己說。”
梁九功說:“回皇後主子的話。奴才愚笨,辦差時不慎被沙子迷了眼,奴才沒忍住流了眼淚,是哭過。所以紅了眼睛。”
“奴才沒處理妥當,驚擾了皇後主子。是奴才的錯。”
齊荷挑了挑眉,康熙就笑著說:“他從小伺候朕,想著朕離不得他,又瞧著他沒什麼大礙,所以不曾讓他去處理。”
“既然皇後瞧見了,那你還不快些去上藥?”
後頭這話,是對著梁九功說的。
梁九功低頭行禮:“是。奴才告退。”
梁九功退出去了。
康熙對齊荷柔聲說:“他去上藥了。一會兒就能好。齊荷兒,不必擔心。”
齊荷覺得他們主仆好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怪。
膳房送了膳食過來。
康熙笑著,叫齊荷一道用膳。
齊荷就開始吃東西。
她口味偏甜,以前有個生病的身體時,一直都需要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
鹹了不行,甜了不行,味道重的都不行。
就是清湯寡水的,又需要保證營養。
可以說每天吃飯都是挺辛苦也完全沒有期待感的一件事。
那會兒隻是為了活下去,談不上什麼精致的體驗。
現在不用太忌口,可以撿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吃,齊荷好奇,有時候還會挑著康熙的那些菜式吃一些。
今日也一樣,不過今日的菜式實在是太辣了,特彆重口。
齊荷辣的不行,隻能放棄了。
先前顧不上問康熙什麼,這會兒她自己一天的經曆說完了,就開始問康熙了。
她心心念念糖葫蘆,今晚膳房還特地照著她喜歡的口味,用小小的水果給她做了幾個。
糖霜厚厚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不錯。
齊荷吃著,問康熙:“皇上今天,過得怎麼樣呀?”
康熙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