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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腐,隻允許在當地任職一年,以後不得再到其他關口,出任同樣的差使。

朝廷的出發點看似很好,其實內裡照樣一團糟。

首先,海關官署最重要的地方,必須得懂稅務。齊佑記得,前世大清後期的稅務總司官員,還是由英國人出任。

英國人來當大清的稅務長官,聽起來很匪夷所思。齊佑在海關裡隻呆了不到一天,就完全明白,清廷當年的昏聵,以及無可奈何。

從朝廷派來的海關監督,全部出自內務府,由康熙欽點,直接聽命於他,當地官員無權乾涉。

首先,他們要麵對的是語言關。

語言不通可以找驛官,但海關的翻譯,除了涉及到很多專業的術語與詞彙,還涉及到複雜的經濟貿易問題。譯官學問不夠,翻來翻去,齊佑看到的是亂七八糟。

稅務複雜,有關國際貿易這門學科,內務府這群人鑽營厲害,遇到專業知識,他們就是十足的門外漢。

再次,是稅收混亂問題。

儘管海關監督隻有一年的任期,他們上任時,帶了一堆家人親屬前來,由他們去收稅,拚命將銀子往私人腰包裡撈。

在這群康熙的親信眼裡,反正西洋人千裡迢迢而來,想要與大清做買賣,還不得聽話交錢。

否則,他們一怒之下,不買他們的貨,或者不許把貨賣給他們,讓他們空跑一趟。反正到時候向康熙胡亂一報,少來了幾艘船又沒人知道。

在康熙的心中,最擔心的還是海防問題。海關監督隻要不讓當地海上亂,他們從中貪汙撈銀子,一般都不會出事。

大清隻開了四個關口,限製海船出海的規格。康熙一是怕他們造反,二是很多海船出海之後,未在規定的時日內回來,一去不複返。

康熙的擔憂,有一定的道理,采取的措施,卻是治標不治本。

齊佑一直在努力建造水師,比如在黑龍江河的水師,如今大名鼎鼎,威懾著羅刹國。他們與準噶爾,肯定有在私底下偷偷摸摸交易,但再不敢大張旗鼓,放到明麵上來談。

海船出海不回大清,不外乎是犯了事潛逃,被逼離鄉,大清沒有海外過得好。

若是大清能賺到錢,安穩度日。故土難離,誰會背井離鄉,到完全陌生的國度去討生活。

以康熙的聰明,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至於他可曾有過反省,齊佑就不得而知了。

齊佑到了海關之後,大刀闊斧進行了改革。

首先,他將所有的官員拉來學習,至少他們得懂最基本的經濟貿易原理,比如貿易順差與逆差帶來的好壞,如何控製與平衡等等。

學完之後再考試,考過之後方能繼續當差,反之,全部革職。

其次,在海關總署加入專業譯官,覺羅氏學堂的學生,又有了施展才華之地。

最後,他將海關官署的職權差使做出了細分,職權分明。各項貿易貨物的關稅征收標準不同,製定海貿嚴禁進出口的貨物種類。

鴉.片等會致人上癮的藥物,以如今的醫學技術水平,還不能使其安全用於治病上。齊佑乾脆一刀切,嚴令禁止。敢有種植與貿易的,重罪處罰。

兵器,以及礦產,糧食等一般嚴禁出口。至於海外來的糧食,東瀛來的黃銅,佛郎機等來的大炮火器等,全部免稅。其他珠寶首飾等等奢侈物品,則課以重稅。

海關的貿易物品,以及稅收標準,會根據實際情形做出變動。

海關官署底下各司的人員變動,除了查實有犯事情形的,最低兩年才能調整調動。

這樣一來,能在一定程度上杜絕,海關監督一到任,就將自己的人安插到稅收等肥差上去。人走茶涼,等一年解職之後,後任的官員,哪肯用上任官員的人。

整頓理清之後,齊佑再說服康熙,放開了海船限製,允許大船出海。

出海的大海船如期歸來,拉回了糧食,各種奇珍異寶。

康熙聽到船回了大清,鬆了口氣,欣慰不已。戶部關稅一年比一年多,國庫難得充實。

對於齊佑折子上關於水師的想法,答應得很是爽快。

齊佑從西洋買了許多大.槍.支,送了些回京城讓他們研究製造。

另外,他調了在黑龍江河的水師將領,在他們的幫助下,在寧波與廣州打造了海船,充盈了水師。

齊佑在外忙得不可開交,京城那邊同樣熱鬨得很。

太子自從索額圖被幽禁賜死之後,不但與直郡王圖窮匕見,與康熙之間的父子矛盾,愈發不可調和。

最終,先是直郡王被圈禁,十三阿哥幾乎在朝堂之上不見了蹤影。太子則兩次被廢。

曆史似乎在不變向前,似乎又有了改變。如今已是太子被廢的第二年,康熙寫了信來,下旨讓齊佑回京。

因著兩個孩子小,加上路途遙遠,齊佑在三年前去寧波時,獨自回過一次京城。

京城的局勢混亂,曹家李家仍在,八貝勒照著以前齊佑的預料,重新崛起。

隻是齊佑幾乎斬斷了八貝勒的羽翼,在鹽業上他沒了進項,海貿這塊他試圖涉及。趁著允許大海船出海,他們跟著有兩艘船出去了。

海船出海,並不那麼容易。海上氣候多變,加上一到海外,皇子阿哥的頭銜就不管用了。

海船千辛萬苦回來,拉了些糧食做掩蓋,裡麵藏著些八音盒,加上各色珠寶,香水,想要偷稅漏稅。

貨物被海關總署查出來,齊佑恰好在江海關,直接讓人扣押了,按律例處置。

京城離得遠,八貝勒的勢力夠不到,也沒那麼快夠到。此次損失慘重,幾乎血本無歸。

沒了銀子,八貝勒在江南讀書人中的名聲就沒那麼大了。朝堂之上,對他的推崇雖少,康熙成日被朝臣逼著立太子,他同樣討不了好。

在京城的兒子們,除了年幼的,齊佑估計康熙誰都不信。他這個遠離漩渦的兒子,此時被康熙惦記上了。

齊佑當然不會認為是父子情深,康熙拉他回去,莫非是因為兩點。

一是康熙成日杯弓蛇影,看誰懷疑誰。二是想要拿他去對付朝臣,以及其他成年的兒子們。

齊佑亦認為,眼下他是該回京了。

等到弘暖與弘曙睡了之後,齊佑告訴了海霍娜回京的事情,道:“以後我們應當不會再回來,宅子是賃來的,還給房主即可。餘下如書本等東西,照著以前那樣處置。”

他們搬家得多,海霍娜對處置家什等,早做得駕輕就熟。

齊佑讀了許多書,照理是愛書之人。但他從來不留書,全捐給了當地的學堂。

其他的如家什,用不上的衣衫等,則拿去典當行死當。得來的銀子,再拿去買米麵,分送給窮苦百姓。

起初海霍娜還不理解齊佑的做法,他告訴她,宅子裡擺設的家什物件,他們穿的衣衫,都不算頂頂貴重。對於窮苦百姓來說,卻是可望不可及。

貴重的東西送出去,他們拿到手上,也是偷偷去變賣掉,換取其他實用的東西,還不如直接給他們最需要的糧食。

海霍娜從中明白了一個道理,施恩要施得準。齊佑就是那種真正讓人感到舒服,溫暖的人,能直達人心。

成親以後,兩人從沒有紅過臉。海霍娜所有不懂的地方,齊佑很有耐心,會掰開揉碎了教給她。

這些年來,齊佑隻守著她一人過日子。也有官員送女人前來,他全都拒絕了。信守了成親時承諾,給她足夠的自由與尊重。

海霍娜讀了許多書,走過了無數的地方。她的眼界跟著在提高,不斷充實著自己,讓自己跟得上他的腳步。

哪怕,他總是會停下來等她。她不會讓他久等,卯儘全力去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出嫁前,額涅告訴她,男人敬重嫡妻看似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得有寵愛。就像是宮裡的嬪妃們一樣,得寵的與不得寵的,待遇差彆可大了去。

嫁給齊佑之後,海霍娜認為額涅說錯了。夫妻之間,還是能並肩前行,並且保持自我與獨立更重要。

他們能一起看日出日落,也能在他忙碌離開時,她獨自欣賞花開。

哪怕有了孩子,她照樣讓自己先過好了,再來管他們。

如今他們的兒女,聰明伶俐。沒有其他貴人家中的孩子,臉上如蒙了一層石蠟般,霧蒙蒙的鈍感。

作為妻子,海霍娜看到了齊佑所做的事情,她深深認為,他應當有更廣闊的的天地,不該困在海關官署這一塊。

他們總有一天要回京城去,在外肯定自在,離開京城這些年,她享受了最好的時光,已足矣,無悔。

海霍娜明%e5%aa%9a一笑,說道:“我先前還準備問,過年是否得回京去。這兩日我去鋪子裡買些當地的特產,總得帶些年禮回去。皇上那邊,你看送什麼好?”

齊佑笑了笑,說道:“多帶瓶紅酒回去吧,汗阿瑪喜歡喝。他知道我們沒錢,不會計較的。”

海霍娜一向聽齊佑的,出去買了年禮時,她給戴佳氏買了好些海珠,以及海外來的香脂香膏。比給她親生額涅的禮物,還要貴重數倍。

安置收拾好之後,一家四口回到京城時,恰好下了大雪。姐弟倆習慣了溫暖的地方,一下到了寒冷之地,身體倒沒事。反倒難得見到雪,興奮得很,恨不得衝到雪裡麵去打滾兒。

齊佑先進宮去拜見康熙,乾清宮依舊看上去金碧輝煌。

隻不知是康熙平時久住暢春園,宮裡久未住人之故。一進東暖閣,齊佑就感到一股隱隱的腐朽之氣撲麵而來。

康熙瘦削得顴骨上的皮快掛不住,直往下耷拉。眼袋再掉下來,好像一大一小兩個口袋,精神雖算好,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老態畢現。

齊佑上前請了安,康熙叫了起,眯縫起眼睛,不住朝他細細打量。

幾年未見,這個兒子好似變了,好似一點都沒變。

變了的是,因為趕路辛苦,加上常年吹拂海風,他黑瘦了些,看上去略顯疲憊。

沒變的是,他身形挺拔,眉眼溫和。還是如水一般,以前是平靜的湖泊,如今的他如大海。

白居易詩中所寫,“海漫漫,直下無底旁無邊”的大海。

康熙%e8%83%b8口湧動著說不清楚的情緒,凝滯了下,臉上浮起了笑,說道:“回來了啊,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快過來坐,你怎地沒將弘曙帶進宮來,我這個瑪法,還沒見過他呢。”

齊佑謝恩後落座,無奈地道:“他們姐弟太淘氣,一路上閒不住,先前都累得睡下了。怕帶進來哭,吵到汗阿瑪。等他們睡醒之後,再帶來給汗阿瑪請安。”

康熙聽齊佑提到弘暖,頓了下,說道:“弘暖那丫頭,聽說已經在讀書了?”

齊佑說了是,“年後我打算把她送到順義學堂去讀書。”

康熙眉頭皺了皺,到底沒有多說,問起了齊佑海關那邊的情形。

齊佑如實回答了,康熙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