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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下鍋,前去買糧時,馬掌櫃告訴草民,糧食都被淳郡王買空了,鋪子沒了糧食,還漲了價。他們幾人都一樣,可以替草民作證。”

其他幾人跟著答了,證實了李二的說法。

聚財糧食鋪與告狀幾人所在的大宅院,隔著一條胡同。鋪子主要買賣陳糧粗糧,做周圍窮苦人的生意,平時價錢還算公道,周圍百姓大多都在這裡買糧食。

這場案子,早已經不在案件本身。托合齊沒有追究先前李二吃肉的細節,當即吩咐傳聚財糧食鋪的馬掌櫃。

李光地這時開了口,對托合齊說道:“周圍的糧食鋪價錢,也一並去打聽一下吧。”

托合齊煩躁不已,罵李光地又出來添亂,心知肚明的事情,偏生要興師動眾。

托合齊目光飛快掃過端坐在一旁,始終神色淡然的齊佑。見他沒有反應,按照李光地的話,吩咐番役去詢問周圍糧食鋪的價錢。

過了一陣,番役帶回了馬掌櫃,問糧食價錢的番役,也陸陸續續回了衙門。

馬掌櫃看上去見過世麵,麵對著堂上的達官貴人,開始時緊張了下,很快就鬆弛下來回了話:“先前草民並不知道是誰來買糧食,一聽是五百兩的大買賣,草民知曉肯定是貴人,更不敢多問。來人也大方,聽說草民鋪子裡有糧食,就留了些定銀,約好過兩日來拉糧食時,再付剩下的錢。來人遵守信諾,準時拿了銀子,拉走了糧食。後來草民才知道,並非隻有草民的鋪子接了這筆買賣,還有其他鋪子也接了。有傳言說,貴人要在京城廣收糧食,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本來就比尋常時候貴。若是京城的糧食被買空,漲價則是必然。大人,隻憑著草民的鋪子,哪能能將糧食價錢漲上去,糧食荒,糧價才會升高啊!”

托合齊愣在那裡,與李光地對視一眼,一時沒有做聲。

馬掌櫃拿出準備好的賬本,說道:“大人,這是草民鋪子裡的賬冊,這筆買賣,如實記在了賬本上。”

托合齊愣了下,下意識看向齊佑。齊佑依然端坐,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先前下屬跟托合齊已經偷偷回稟過,他進宮時,就差人去李二等人周圍打聽過,齊佑隻在鋪子裡買了一百兩的糧食。

如今馬掌櫃說鋪子裡賣給了齊佑五百兩的糧食,對方反應動作還挺快,將賬冊都改好了。

如此一來,藏在後麵的對手也不弱。康熙居然同意開堂審案,乾淨利落出了手,打算將齊佑的罪名坐實了。

托合齊看過賬冊後,遞給了旁邊的李光地。賬冊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托合齊的手上。

托合齊拿著賬冊,像是捧著燙手的山芋,恨不得給扔到火盆裡化為灰燼。

康熙既然同意審案......

反正都是上麵的旨意,誰贏誰輸,端看證據,托合齊乾脆豁了出去,傳番役上前回了周圍鋪子的糧食價錢。

番役詢問了幾家鋪子,有些漲了價,有些與以前的價錢一樣。

李光地聽完,說道:“若說糧食價錢,你我估計都沒有老百姓清楚。外麵真好人多,不如傳幾人來問問吧。”

托合齊不知其意,不過,既然李光地站出來,他正求之不得,當即讓番役隨便叫了幾人進公堂。

李光地問得也簡單,隻問了平時他們在何處買糧,以及糧食價錢。

若是糧食有漲價的,則是從何時開始漲。

一問一答中,堂上的聰明人,就琢磨出了問題。

京城其他地方的糧食價格基本趨於正常,但告狀幾人周圍的糧食鋪子價錢,好幾家突然提價近兩成,宣布缺糧。

漲價的日期,則在昨日。

齊佑在五日前買走糧食,按照常理,以及聚財糧食鋪馬掌櫃的說法,他們認定了糧食短缺,最遲應當在前三日就開始漲價。

李光地沉思了下,轉頭問托合齊:“托大人可知道,聚財糧食鋪的倉庫中可有存糧?”

托合齊心下惱怒,暗自埋冤句李光地多事,麵上卻是一團和氣,說道:“李大人,先前你隻說查糧食價錢,我便沒讓人去查倉庫。再說倉庫重地,也沒道理去查啊!”

齊佑這時總算動了一下,說道:“恰好,我這裡也有賬本。我讓人在聚財糧食鋪,隻買了一百兩銀子的糧食。定銀收條尚在,上麵注明了按照幾成的價錢付定銀。”

番役上前,雙手接過了齊佑拿出來的收條,交給了托合齊。

托合齊心裡一鬆,看完收條之後,遞給李光地他們,沉下臉質問馬掌櫃,說道:“王爺隻在你鋪子付了一百兩銀子的定銀,為何你要說王爺買了五百兩銀子的糧食,你究竟是何居心?”

馬掌櫃臉色微變,趕緊跪下來,喊冤道:“大人明鑒,草民句句屬實。不敢瞞大人,草民這裡也有收據,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乃是五百兩銀子的定銀啊!”

托合齊愣住,拿了馬掌櫃的收條一看,見到上麵果然寫著照五百兩的買賣,收取兩成的定銀,共計一百兩。

齊佑笑了笑,不緊不慢拿出了另外一份冊子,說道:“我送到北地的糧食,是付了銀子,請京城的車馬行運送。一家車馬行的腳夫不夠,我買了三家的糧食,就乾脆分開請了三家車馬行。在聚財糧食鋪所買的糧食最少,交由就近趙家車馬行的腳夫運送。這是我與趙家車馬行的來往收據,給他們在衙門辦理的過關文書留底。”

來往收據可以不承認,過關文書上,則清清楚楚寫明了運送的貨物,以及數量。

五百兩的糧食,與一百兩的糧食,需要的車馬數相差實在是太大。若是過關文書上的數額與實際對不上,哪怕是齊佑的車馬,在關口也會被查。

齊佑不疾不徐道:“車馬運送糧食走得慢,你們可以快馬加鞭去追,查清楚我究竟從京城拉走了多少糧食,與過關文書可否能對上。”

馬掌櫃這時再也不敢狡辯了,抹了把額頭的虛汗,垂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齊佑站了起身,慢慢踱步到馬掌櫃跟前,好奇地打量著他。

馬掌櫃飛快掀起眼皮,迎上了齊佑的淡然目光。

不知為何,馬掌櫃感到好似有座山,直朝他頭頂壓下,使得他氣都透不過來,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

“你也是個拿錢辦事的。”齊佑輕聲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你背後的東家,我也不問了。因為你不敢說,至少在這裡不敢說,說了就是個死字。你死不足惜,照著你這個年紀,應該有孫兒輩了吧?”

馬掌櫃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對著齊佑猛地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呐!”

齊佑垂眼望去,突然,拔高了些聲音說道:“我還知曉,十多年前,你在哪個莊子做管事。”

馬掌櫃神色大駭,渾身一軟,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屋內瞬間鴉雀無聲。

鋪子的東家難查,旗人權貴為了回避,壓根兒不會露麵。

知曉了馬掌櫃以前在哪個莊子上做管事,就知曉了他背後的主使。

齊佑沒再繼續說下去,對李光地托合齊等人點點頭,“與我先前說的那樣,照著律法判吧。這裡應當沒我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托合齊等人回過神,齊佑已經轉身朝公堂外走去。清瘦高挑的背影,如以前一樣,挺得筆直。

齊佑望了眼天色,上了馬車後,吩咐道:“進宮。”

案子審完了,齊佑沒有在眾人麵前讓康熙沒臉,揭開背後的指使人。

正好公私兼顧,他要狠狠打回去,脫掉他們幾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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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齊佑的馬車行到神武門外, 突然停了下來。旋即,直郡王出現在門邊,抓著車門靈活躍進,卷起一陣寒風直撲人臉。

“大哥, 您慢些!”齊佑抬手遮擋風, 無語至極。

直郡王一個旋身坐下, 帶著齊佑身子跟著馬車顛簸搖晃, 他笑嘻嘻地道:“老七,厲害啊, 還留了這一手, 居然有通關文書!”

齊佑放下手臂,耐心解釋道:“大哥,我不是留了這一手,隻按照著規定辦事罷了。”

直郡王朝齊佑翻了個白眼,換作他做的話, 哪會去管什麼規定不規定。

何況買糧食安置窮人, 這可是在做善事,不說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最少得讓康熙知道。

至於衙門關口,誰敢沒眼力見攔他, 就是在找他直郡王的茬,不想活了!

直郡王愣了下,那股因為看了好戲, 迫不及待要找齊佑說話的興奮,漸漸消散。

一時間, 直郡王神色頗為複雜看著齊佑, 說道:“老七, 你跟哥哥推心置腹說一說,你做了這麼多事,隻要明眼人都看得清,你究竟是為自己還是為了他人。可你一點好處都沒得到,還被人冤枉,你究竟圖啥啊?”

齊佑緩緩笑起來,認真說道:“大哥,我沒你說得那麼厲害,其實我也是為了自己。大哥您看啊,我們這一輩子,能活到六十歲的,知年命的年紀,能算作是高壽了。我們去了,還剩下我們的後人,他們或許那時還活著。我們隻圖自己過得好,把一切都做絕,殺雞取卵,是否太過自私自利?”

直郡王想到兒女們,跟著苦笑一聲,說道:“也是,辛辛苦苦一輩子,還不都是為了後世子孫。”

齊佑緩緩搖頭,說道:“也不隻是為了後世子孫,我們錦衣玉食,享受著普通尋常人享受不到的權利,吃穿。這些都是從何處來,我們心知肚明。用句簡單的話來說吧,替我們做事的,身邊伺候的人,若是不給他們俸祿,好處,他們還能儘心儘力嗎?明白了這個基本的道理,您就能理解,我是圖啥了。”

不管是奴才或是下屬,誰肯會什麼都不要,一心一意替他們賣命?不是求財,就是求前途。

可真正養著他們的百姓,不給任何好處,隻想著壓榨,甚至連飯都不給吃飽。無論如何,實在是說不過去,久而久之,他們會造反,朝代更迭,就是因此而起。

直郡王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他歎息一聲,說道:“道理歸道理,可又有幾人能做到。老七,我自認為不行,故而特彆佩服你。不過老七,先前你的那場官司,贏是贏了,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齊佑不在意地笑笑,“不善罷甘休,就由著他們來吧,我從未害怕過。”

“也是,怕他個逑!”直郡王豪邁地一甩手,氣壯山河的氣勢,看上去一下就能將敵人打趴下。

話音一落,直郡王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對了,你可知道了是誰要害你?我先前就想說,被你的奴才一下打斷了。咦,不對,你在公堂之上說了,你知道那人的主子是誰。老七,究竟是誰啊?”

齊佑神色淡淡,說道:“大哥,你認為是誰,就是誰。”

在來步兵巡撫衙門的路上,卓奇差人送了密函來,上麵寫了馬掌櫃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