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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他們穿慣了新衣,此時才想起,好似齊佑平時都穿著些舊衫,不是青色就是靛藍。

今天齊佑倒難得穿了一身新,幾人神色各異,未曾做聲,跟在康熙身後進了屋。

康熙上前磕頭,齊佑隨著大流跪在身後跟著磕頭道賀。太皇太後滿臉笑容,慈愛地說道:“快快起來,皇帝來這邊坐。”

康熙笑著上前,坐在了太皇太後身邊。大阿哥迫不及待上前獻上了壽禮,蘇麻喇上前接過,轉交到太皇太後手中。

太皇太後打開一看,是一盒上好的檀香,她笑著說道:“好好好,大阿哥有心了,坐吧。”

大阿哥忙謙虛了幾句,坐在了太子的下首。

三阿哥跟著上前,獻上一本經文,說道:“烏庫瑪嬤,這是我親手所抄。祝烏庫瑪嬤生辰吉祥。”

太皇太後照常笑著說好,給三阿哥賜了座。

四阿哥與三阿哥一樣,獻上一串在白塔寺高僧前開過光,顆顆圓潤光滑的星月菩提佛珠。

太皇太後將佛珠拿在手上轉動著,嘴裡念念有詞,念了一遍經之後,方把佛珠交給了蘇麻喇:“好生收著。”

五阿哥與三阿哥一樣,獻上了本經書。不過他的經書是蒙文,經書陳舊,看上去已頗有些年成。

齊佑不知道太子送的什麼賀禮,全天下都知曉太皇太後常年吃齋念佛,幾個阿哥送的壽禮,都與佛有關。估計太子也差不離,隻是更名貴罷了。

到了齊佑這裡,他暗自緊了緊神,接過了得高遞上來的包裹。

其他的幾個兄弟,連著康熙都情不自禁,一並朝他看了過來。

齊佑打開包袱皮,拿出了條藍色的哈達。他捧著藍色的哈達上前,用蒙語說道:“這是我請額涅親手縫製的哈達,恭賀烏庫瑪嬤生辰吉祥,永遠安康長壽。”

以前在科爾沁草原,在重大節日慶賀時,大家圍在一起喝酒慶賀,總會獻上哈達以示吉祥。

太皇太後收到過無數奇珍異寶,卻好久沒有收到過普通尋常,卻讓她幾乎鼻酸的哈達了。

尤其是齊佑居然說一口流利的蒙語,太皇太後眼裡有光一閃而過,驚喜越來越濃,見齊佑捧著哈達跪在那裡,忙彎下了腰。

齊佑膝行幾步,將哈達戴在了太皇太後脖子上。

第十一章

太皇太後一直戴著哈達,臉上的笑就沒停過,將齊佑留在手邊說話:“平時都讀什麼書了呀?可吃得好穿得好?”

齊佑都一一答了,太皇太後講蒙語,他也用蒙語作答。有些詞語說得不清楚,他便比劃手勢。

太後坐在旁邊聽得著急,不禁頻頻開口相幫。太後幫一句,齊佑跟著念一句,再向太後謝恩。

五阿哥在宮裡難得見到有講蒙語的同齡人,忍不住好奇湊到了太後身邊,最後兩人一起教起了齊佑。

齊佑蒙語講得磕磕絆絆,但架不住他膽子大敢講。哪怕發音有錯誤,半點不見臉紅,照樣鎮定自若講下去。

因著發音被太皇太後與太後她們笑話,齊佑跟著嘿嘿傻笑。兩人看著他明亮的雙眼,肉嘟嘟可愛的臉頰,笑得直合不攏嘴。

太子陪坐在一邊,眼神從齊佑左腿上掠過,一起跟著笑。

康熙望著其樂融融的眾人,尤其是身體不好,長期病懨懨的太皇太後。今日難得見她比平時有精神,眼神停留在齊佑身上,久久未能挪開。

說起來慚愧,康熙送給太皇太後的,亦是一尊精美的玉佛。太皇太後信佛,庫房裡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玉佛,佛珠,珍品佛經。

子孫後輩親手給她抄寫的經書,能在佛堂前供上數十年。

可太皇太後還能活多久呢?

康熙欣慰不已,今日多虧齊佑,讓她重回了科爾沁,回到了年輕的歲月。

用過筵席之後,太皇太後撐著坐了一會,實在是太過疲憊,便起身要去歇息。

她撫摸著齊佑的腦袋,慈愛地說道:“你蒙語學得不錯,可不能荒廢了,定要多說方不會忘記。功課少的時候,你來我跟前,正好陪著我說說話。我有力氣時,就多教你幾句,沒力氣時,你去跟著蘇麻喇學。唉,我上了年紀,舌頭僵硬了,就隻想說說家鄉的話。”

齊佑響亮地應了,太皇太後微微一笑,朝眾人說道:“都散了吧。”眾人齊齊應是,跪下恭送。

康熙親自攜著太皇太後的手回後殿,太皇太後慢慢走著,輕輕歎息一聲,悵然說道:“當年倒看走了眼。早知七阿哥是這般聰明伶俐,富爾祜倫沒了之後,把他過繼給隆禧,他這一支也不至於絕後。”

“唉,若是七弟還在,能與我一起承歡膝下該多好啊!”康熙跟著感慨不已。

太皇太後見康熙不接話,知道他舍不得齊佑,便沒再說下去。

康熙豈能不知道太皇太後的想法,若是在以前,他肯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他不缺兒子,又是一個腿腳不方便的,說得難聽點,過繼給純親王隆禧,照樣是世襲的親王。待他百年之後,齊佑頂多一個親王到了頭。

隻如今,齊佑不僅聰慧過人,還上進努力。有一顆柔軟良善的心,亦不缺乏個性。在眾多的兒子中,哪怕是太子,心性上都比不上他。

康熙知道太子的蒙語算不得頂流利,平時與人說話完全沒有問題。興許是他大了害羞不敢說,齊佑年紀小不怕丟臉,說錯了也無妨。

但太子在齊佑這個年紀時,蒙語絕沒他學得好不說,臉皮也比他薄。哪怕太子蒙語能與齊佑學得一樣好,心性身份不同,太子同樣不會張口,生怕自己說錯了會惹人笑話。

自己有裕親王福全,太子有齊佑這個弟弟。康熙暗自慶幸,這種搭配最好不過,省得兄弟鬩牆。

太皇太後一離開,三阿哥就朝齊佑竄了過來,笑著說道:“好你個老七,真是狡猾。就一塊破布,就把風頭搶了去!”

太子站在一旁,笑著幫齊佑說話:“三弟你莫胡說,不管禮物輕重,總是七弟的一片心意,關鍵是烏庫瑪嬤喜歡最重要。”

三阿哥馬上伸手過來,親親密密搭著齊佑的脖子,與他一起往外走去,說道:“太子爺說的是,不管禮輕禮重都是一片孝心。老七你是著實有心了。”

大阿哥在旁邊不屑地撇嘴,齊佑不動聲色看在眼裡,將三阿哥手拉開,苦笑道:“三哥,你還是走前麵吧。我走得慢,實在趕不上你。”

三阿哥旋即看向齊佑的腿,笑嘻嘻說道:“也是,我沒想到那麼多,老七你彆多想啊。”

“我本來沒多想,三哥你這麼一說,我不得不多想啊。”齊佑照著自己的速度不緊不慢走著,半真半假笑著說道:“何況,三哥才是想多了,我不是狡猾,我是真窮。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孝心了。”

三阿哥見齊佑在低頭撫平弄皺的衣衫,朝他翻了個白眼,“瞧你那小氣樣,你的月例與我們一樣多,不過一件衣衫罷了,好似你八輩子沒穿過新衣般,皺了就皺了唄,你去弄來弄去做甚!”

齊佑沒理會三阿哥,手下不停,幽幽說道:“三哥你這就不懂了,我覺著這身新衣好看,顯得我尤為俊美。”

三阿哥呆住,旋即不客氣大笑起來。一旁的太子與大阿哥,四阿哥他們,盯著斷奶不久的齊佑,瞠目結舌片刻,然後一起笑得前仰後俯。

“哎喲,你還俊美呢,牙都沒換,就開始愛起美來了!”三阿哥指著齊佑,捂住肚子狂笑。

大阿哥則乾脆夾住齊佑,將他裹挾著往前走,“走,美男子,今兒個不上學,哥哥帶你去玩兒。”

齊佑雙腿在空中亂登,大叫道:“大哥,你放我下來,有話好好說。”

太子忙上前將齊佑從大阿哥手上拯救出來,將他歪掉的帽子戴好,笑著說道:“今日難得歇息,我們不如一起去騎馬玩可好?”

大阿哥不依嗆聲道:“騎馬有什麼好玩的,每天騎射課都得騎,簡直跟上學般沒勁。老七,走、哥哥帶你去我那裡,給你見識真正好玩的。”

太子的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大哥真是,平時你們在一起上學,我難得與七弟聚聚,你竟然與我爭搶起來。既然大哥有好玩的,也帶上我一起去可好?”

大阿哥神色也不那麼好了,不過到底念著太子的身份,隻得勉強答應了下來。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齊佑垂下眼眸,慢條斯理說道:“不如,我們一起去昭仁殿,玩背書的遊戲可好?”

昭仁殿位於乾清宮東側,是康熙的藏書樓,每個阿哥都可以進去讀書。

幾人一聽說,跟看怪物般,驚恐地看著齊佑。

齊佑神色真誠,眨巴著眼睛說道:“我覺著背書很好玩呀,你們都不喜歡嗎?”

齊佑沒有撒謊,他真想去昭仁殿看書,覺得背書很好玩。

至少比摻和進太子與大阿哥之間好玩。

他有太多的計劃,太多要學的東西。眼前,並不包括一頭紮進這灘渾水裡。

彆說不那麼喜歡讀書的大阿哥,就連平時讀書認真的四阿哥,都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齊佑見幾個哥哥連借口都懶得找,忙不迭離他而去,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施施然朝昭仁殿走去。

沒多時,康熙該回乾清宮,知曉他在昭仁殿,應該會把他叫去說話。

果不其然,齊佑剛翻開南懷仁所著的《新製靈台儀象誌》,康熙就差遣太監來叫他前去乾清宮了。

第十二章

齊佑一進屋,發現太子也在,心神微凜,臉上帶著慣常的笑,上前請了安。

太子起身還了半禮,看著齊佑手上捧著的書,好奇地問道:“七弟手上的書是什麼寶貝,何以這般小心翼翼捧著?”

齊佑雙手將書遞到太子麵前,脆生生答道:“太子爺哥哥,這是我從書樓裡拿出來的書,打算跟汗阿瑪借閱回屋去讀。我怕將書角弄卷弄壞,就這樣捧著了來。”

太子看了眼封皮,不由得失笑,“這本《新製靈台儀象誌》,又不是什麼珍品孤品,哪用得你這般辛苦。”說著隨手拿過了書,朝康熙笑道:“汗阿瑪您瞧,虧得七弟也不嫌手酸。”

康熙隻嗬嗬兩聲,“書給我。”

太子忙將書雙手遞上,康熙拿過書的手,下意識放輕了些。他見過齊佑的課本,封麵全部套了舊細絹布縫的封皮,神色複雜看向齊佑問道:“手可酸?”

齊佑點頭,答道:“捧著猶如千斤重,是有點兒酸。”

太子愣住,不由得瞄向康熙,見他神色如常,心中方鬆了口氣。

齊佑將太子的臉色瞧在了眼裡,其實他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會君臣皆歡,隻他有自己的堅持。

皇子阿哥貴人們讀書,不過是稀鬆尋常的小事,普通老百姓還在為吃飽穿暖發愁,讀得起書的人家,已是富裕階層。

一本小小的書而已,興許在太子與一眾貴人的眼中,實在有點大題小做,齊佑卻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