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身為妃妾,怎敢有覬覦後位之心呢?”榮烺道,“我想母妃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的。”
“那是自然。你母妃的賢慧,我一直清楚。”
榮晟帝上前坐入肩輿,強健的內侍穩穩的抬至肩上,榮晟帝居高臨下的看榮烺一眼,“阿烺長大了。”一拍肩輿扶手,內侍抬著肩輿往麟趾宮去了。
榮烺榮綿薑穎等人在微雪中恭送榮晟帝離開。
榮綿回宮後頗有些心下鬱鬱,薑穎寬慰他,“好在母後無事。”
榮綿說,“我應該像阿烺那樣立刻站出來維護母後的。”
薑穎也是無奈,是啊,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哪怕再有私心,當時也要毫不猶豫的維護嫡母才是皇子該做的事。
榮綿垂眼望著自己的雙手,持續的無力感讓他已身心俱疲,“我當時想到母妃,就猶豫了。阿穎,我是有私心的。”
薑穎溫柔的握住他的手,“殿下這也是人子之心。”
“阿烺為什麼能立刻站到母後身畔呢?”
薑穎莫名有些悲哀,丈夫不是不努力,不是不仁厚,但凡人站在天才旁,大家便隻能看到天才的光芒。薑穎道,“殿下,阿烺畢竟是跟皇祖母長大。如果殿下想彌補,我有個主意。”
“你說。”
“殿下不妨召阿徽回身邊做官。”薑穎道,“阿徽是殿下的伴讀,你們一向要好。他受家族影響方辭官的。阿徽是鄭家長房次子,重召他到身邊,不也表示對母後娘家的情義麼。”
榮綿一直待身邊人好,鄭家的事先前他插不上手,父皇有其他考量。不過,妻子這主意的確好。阿徽不過長房次子,不是重要人物,召回阿徽應當無妨。
榮綿打起些精神,“我明兒就跟父皇說。”
薑穎點頭。
這一日,宮中寧靜的很。
宮外卻格外的喧囂。
秦太師望著在微雪中獨行而去的齊康,眼中辨不出深淺。
方禦史第一次沒有與一向敬重的秦太師同行,他全然無懼風雪,與身畔的程右都道,“我若有事,禦史台就交給你了。”
程右都漆黑的眸子眨了一下,冰雪樣的臉龐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好啊,我很早就想整飭一下帝都風氣了。”
方禦史悲哀之中都忍不住為帝都諸同僚默哀片刻。程右都曲肘撞他一下,“你一走,禦史台可就是我的了。我可不是你,有那麼些舊情可講。”
方禦史歎悔,“我明知國公府無罪,卻未曾為其據理力爭,於職司為虧,已不配掌禦史台。”
“你的確不該聽秦太師那些狗屁話。你可是禦史台老大,你應該以禦史台為第一要務。你的長處在於不參與政爭,你應該像今天這樣維護法度。”雪片漫天飛揚,程右都的聲音比冬雪更冷,“你因舊情失了禦史本分。”
方禦史臉色一白,“你說的是。”
“可悲的是,你卻不是因失職離開禦史台。”程右都目視前方,“你會被你生平最敬重之人調離禦史台。”
方禦史的%e8%83%b8口像是揉雜了百世辛酸,說不出的滋味。但他依舊像石頭一樣的剛硬,他頂著風雪,一步步的在雪上留下自己的腳印。程右都問,“你還會為私情而誤公嗎?”
“絕無可能。”方禦史挺直了頭顱,風雪灌進頸項,他卻並不覺冷。他依舊目視前方,依舊沒有忘懷自少年時對秦太師的敬仰,可他更加明白,身為朝廷官員,他有自己的職司責任,而這,與敬重無關,與舊情無乾。
當場的諸位藩王宗親,個個心跳如鼓,怎麼回的王府都不曉得。
第二日,齊康私下求見榮晟帝,請調方禦史離開禦史台。
榮晟帝對於昨日方禦史兩次大呼“天下皆知鄭家無罪”之事也心存芥蒂,想這方禦史真是不識趣。可心底也知方禦史公正無私,這樣的人縱不討喜也不能多加怪罪。
“朕不能不讓禦史說話,更沒有以言論罪之理。”
“陛下,臣與方禦史同朝為官,也知方禦史是個耿直人。但方禦史過於執拗,視野狹隘,隻觀一隅,無視大局。禦史台是三司之首,他總這樣不識趣,於陛下大局有礙。不妨先調離他,這也不是問罪。待日後朝中安穩,再讓他回來便是。”
榮晟帝有些心動,“方禦史能往哪兒調呢?”
“外任總督如何?”齊康道,“兵部尚書有空缺,調一位總督回朝,空出的總督位讓方禦史去補。總督亦是從一品之職,並不算委屈。”
“緩一緩吧。總不好這當口調離方禦史,倒顯得是因昨日之事似的。”
齊康毫不在意,“昨日之事怎麼了?鄭家之權難道不該約束?陛下太過心軟,縱皇後娘娘特意在宗親文武麵前提及,又有何妨?皇後是想以退為進,坐穩後位,為鄭家提供支撐。陛下不該讓公主把那些話說完。不過也無妨,公主若不為鄭家說話就怪了。這些人抱團久了,一次是打不散的,總得有上兩三回。”
提到榮烺,榮晟帝也有些苦惱。要說涉政,廢後之事並非普通政務。像榮烺說的,她身為皇女,一定會維護嫡母。
因為這不僅是私情,這事關禮法。
事關孝。
榮烺口才太好,眾人之前,榮晟帝不能不讓榮烺說。因為如果用皇帝的權威讓榮烺噤聲,那就說明榮晟帝輸了。J
但朝中這些家夥,可愛聽阿烺說的那些情情義義的話啊。
榮晟帝不會再讓女子介入朝政,榮烺即便收攏人心也無用武之處。而且,榮晟帝其實有些拿捏不準,榮烺會維護鄭家到什麼程度。
他處置鄭家時,榮烺並未求情。
鄭皇後之事,榮烺也穩穩的站在禮法的界線之內,讓榮晟帝發作不得。
榮晟帝道,“你那女弟子,讓朕好生苦惱。”
榮晟帝抬眼看向齊康,“朕看,依卿的口才都不能壓製阿烺啊。”
齊康道,“鄭家罷官去爵,已是去了公主一翼。待鄭後一廢,公主另一翼也沒有了。若陛下聽臣言,將方史二人逐出內閣,則公主手足俱失。如此廢其羽翼,逐其手足,公主就是舌燦生花,又有何用呢?”
饒是榮晟帝聽到齊康這等言語都不由倒吸口氣,齊康微微一笑,“隻怕陛下舍不得方史二人,或覺臣有私心,借機排除異己了。”
“卿難道沒有私心?”
“有。但私不害公,臣的私心正好與陛下大業相合,又有何害處呢?”
齊康並沒有讓榮晟帝今日做決定,他道,“還有一事。臣請陛下多開解大殿下,昨日看大殿下麵有愧色。有何可愧之處?大殿下原就是徐娘娘親子,他又不似公主是萬壽宮撫養長大。身為親子,自當為母親爭取利益。隻有徐娘娘正位鳳儀,大殿下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皇子。彆讓大殿下被公主帶偏了,他們本身立場就不一樣。”
榮晟帝也覺兒子有些善良太過,他有心想讓齊康開導兒子,可齊康為人真假難辨。即便他用齊康都要再三小心,此事還是不勞齊康了。
“朕知道了。大皇子自幼心地純良,皇後也的確待他不差。”
齊康未再多言,行禮告退。
告退前,齊康說了最後的請求,“如果陛下要調離方禦史,切勿令程右都掌禦史台,他比方禦史還要討厭一千倍不止。”
齊康走後,榮晟帝尋思許多,仍有些拿捏不準齊康到底是真心侍奉自己,還是與阿烺裡應外合,彼此唱戲。
不過,齊康的確太好用了。
有些秦太師不方便說的話,齊康可以說。
甚至,還說的榮晟帝怦然心動。
最終,榮晟帝並未將方禦史外派,而是令方禦史遷任兵部尚書,禦史台右都禦史程薔升任左都禦史,正式入閣,成為閣臣之一。
榮綿的請求,榮晟帝也準了,令鄭徽回到榮綿身邊當差。
甚至,在年下賞賜的時候,給鄭家賞賜也與往年無異。
唯一不同的就是,榮烺在聽聞是齊師傅出壞主意把方禦史調離禦史台後,直接將齊師傅從自己的年禮單子上劃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往年給齊府的豐厚年禮,今年連根毛都沒有!
齊康毫不在意,直接以自己與公主脾性失和為由,結束了公主師的身份!而且,他還上書,公主已年滿十五歲,不應再成天忙於功課,應該學些女子的賢良淑德,準備嫁人了。
並且,齊康還上書,建議公主少關心朝務,安心在宮繡花,方是女子本分。
據順柔長公主所言,公主在宮裡把齊尚書罵了三天三夜,直接打發人將去歲贈給齊尚書的兩匹駿馬都要了回去!公主還要把今年賞賜給禮部的一萬修繕銀子要回來,齊康根毛不拔,公主絕不罷休,每日著內侍到禮部敲鑼討債。
最後,榮晟帝沒辦法,替禮部還了銀子。
榮晟帝說榮烺,“你以後甭賞人東西了,這怎麼還能往回要呢?”
榮烺原隻是懷疑齊師傅叛變,不肯確定。結果,齊康這幾封奏章下來,招招不留情麵。榮烺也火了,狂怒之下直接遷怒榮晟帝,“父皇你還說我!你給皇兄安排的都是什麼師傅,看給我安排的是什麼師傅!皇兄的師傅都是君子,我的師傅就出小人!父皇你以後離他遠一點,聖人說的話再沒差,親賢臣,遠小人!”
榮晟帝:你倆以前好的跟什麼似的,也不知道是誰成天一口一個“齊師傅”……
看榮烺快被氣瘋了,榮晟帝又有些好笑,就沒再說她。
第360章 殿下之二六
殿下
正文第三六零章
什麼秦太師啊、內閣大員啊,在齊康與公主的師徒之戰中均淪為小透明。
齊康屬於一翻臉能直接搞死親爹的人,公主身為齊康的學生,顯然也戰鬥力驚人。榮烺在帝都貴女中擁有極為廣泛的號召力,甚至,許多誥命都對公主殿下非常有好感。
連顏姑娘休沐回家都讓父親跟齊尚書絕交,因為齊尚書在禦前進言,說公主身為女眷,每年年下帶著一大批女孩子到廟裡燒香,不大文雅,建議陛下取消此事。
這可是諸貴女一年一度的盛事,大家有積極的,提前三個月就裁好衣裙,準備跟公主為國祈福的時候穿哪。
忽然禮部上書不叫去了,貴女們能高興的?
彆說貴女了,貴女家族中有見識的女性長輩都不樂意。
孩子去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不叫去了?這不掃孩子們的興麼?
女孩子家,平時也會去廟裡燒香拜佛啊,何至一部尚書這樣大張旗鼓的反對。
榮烺已與齊尚書翻臉絕交,現在她的貼心人成了史師傅。史太傅早就對齊尚書有些意見,而近來,自齊尚書讚同廢後之事起,史太傅就徹底將齊尚書視為奸邪之人。
其實史太傅原本不讚成公主涉政,他起先都不是榮烺的先生,原本鄭太後令他教導公主,他拒絕了。後來出於某種考量,才又毛遂自薦給榮烺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