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現在公主住後宮去了,若還在萬壽宮,咱們順腳就能去說說話。就公主這手麵兒大方的勁兒,興許還能弄點銀子出來。
所以,甭看說出去都是內閣相臣,平日裡一個個端著老成持國的姿態,實際這些家夥個頂個的能打會算。
用榮烺的話說,“一個個跟算盤珠子成精似的。”
眼見公主大方的也不止內閣相臣,如公主相熟的人,聽聞此事,也對公主的體貼再三讚歎。
榮玥進宮請安,見到榮烺就說起來,“相公聽聞殿下這樣體上憐下,在家就感歎了三百回。羨慕齊師傅史師傅有福,聽說禮部工部修的可好了。都說是托殿下的福。”
“都平常事。”榮烺擺擺手,故作謙遜。
顏姑娘眼眸微彎,公主大多時候是極聰明的,但偶爾也有些地方略顯遲鈍。
“是啊,我也這麼跟相公說。”榮玥眼神明亮,神采氣色都極好,“我說公主一直這樣啊,有好事總是記掛著大家夥兒。”
“這是應該的。”
“反正相公是羨慕的不行。”榮玥有些苦惱,跟榮烺傾訴,“我看他的模樣真的極羨慕齊師傅他們,我就問他是不是兵械司有些破舊,他也修衙門。他說不是,就一直跟我叨叨。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是,還是假不是。”
榮烺目瞪口呆。
顏姑娘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羅湘幾人也都笑了。
榮烺無奈,跟顏姑娘幾人說,“以前我看白館長雲淡風清的一個人,這怎麼還學會拐彎抹角了。”
榮玥瞪大眼睛。
顏姑娘笑,“以往白大人是官學館長,殿下您正管,您有什麼事官學都是頭一份兒的受照顧。現在白大人去了兵械司,他心中羨慕,卻不好跟殿下開口,才跟阿玥念叨的。”
榮玥終於確定丈夫就是想修衙門,她性子簡單,笑起來,“直接說就行了,殿下又不是外人,害我疑惑好久。”
榮烺倒覺有趣,“沒想到白館長還挺要麵子。”
榮玥沒忍住翻個白眼,“您是不知道叨叨了多少回。”學著丈夫的樣子,“吃飯的時候說,禮部修的真好。喝茶的時候念,工部也修的不錯。前兒回來跟我講,六部衙門都要修繕一新了。就為聽他這叨叨,害我花都沒繡好。”
大家聽了,沒有不笑的。
榮烺從不是守財之人,既然兵械司也想修繕一二,榮烺與白翡是好幾年的舊交,她就賞了兵械司五千兩。
可以說在中階官員中,除了官學館長有此榮幸,白翡是獨一份。
白翡得了賞賜,立刻把兵械司該修的修該換的換,手下人無不覺著,咱們大人這本領,當真沒的講。
除了六部翰林禦史這樣的大衙門,小衙門裡,能得賜銀的,也就咱們兵械司了。
要說最苦哈哈的就是宗學,他們不敢跟六部這樣的大衙門比,也不跟兵械司比。可他們總能跟官學比一比吧。
官學倒沒修繕學府,主要官學前幾年剛大修過,屋舍整潔、桌椅結實,沒啥好修的。
而且官學每年都有賜銀,往年隻得五千,今年公主大手筆,直接賞了一萬。
就連國子監,也有大殿下的賞賜。
獨他們宗學,簡直就像那沒人理沒人疼的孩子。郢王也想給宗學弄點實惠,奈何自他去歲沒去開封賑災,就在榮晟帝跟前失了寵。
郢王琢磨著,得想個複寵的法子才是。
他回府與子晴先生商議,子晴先生哈哈一笑,“此事容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郢王一時參悟不透,“先生是指?”
子晴手中折扇遙遙往東方一指,含笑說了兩字,“東宮。”
郢王恍然大悟。
但未待郢王禦前提及,內務司比他更快。
而且,內務司提的頗巧妙,內務司請示的是,“昨日臣檢修宮殿,東宮久不住人,有些荒廢了。陛下看,是否著人修繕東宮?”
張總管這一提,郢王想獨寵的計劃落空,因為滿朝人的心思都活了。
是啊。
皇長子年長,還生了皇長孫。
陛下無其他皇子,眼下太後過逝未滿周年,不好提立太子之事,但修一修東宮還是可以的嘛。
於是,工部附議。
史太傅道,“宮殿還是要及時修繕,若內務司人手不足,工部也有能工巧匠可供驅使。”
張總管從沒想獨吞這功勞,他道,“介時少不得工部幫忙。”
史太傅很滿意張總管的表態。
其他大臣想著,國本早立也不是壞事。
齊尚書也是一臉欣悅,“國庫充足,眼下正是修繕東宮之機。不然,若往後推推,說不得戶部要哭窮。”
鐘尚書立刻表態,“修繕東宮的銀子還是有的。”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榮晟帝便準了此事。令內務司將東宮修繕之事呈上奏報,具體修繕另做討論。
子晴先生也未料到自己計劃落空,他站在窗前望向庭院,春天綠意映入眼內,子晴細眉輕蹙。張總管掌內務司多年,自然是太後的人。
以往可未見張總管有這樣的見識,不然,他不能在內務司總管的位子上一窩多年。
忠誠,細致,卻也老實,有自知知明。
這是子晴對張總管的判斷。
所以,內務司總管這個位置才能做的這樣踏實。
能給張總管出這樣主意的人是誰呢?
子晴思索。
半晌,他忽地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意:不管是誰,這人一定是太後陣營的高手。
但既是太後的人,想討好陛下為何不自己出麵,反是將這天大好處交給張總管呢?
或者他不能出麵。
或者他出麵也無益。
前一種的猜測,張總管背後之人大約像自己這樣,與人為幕。如果隻是張總管有位厲害的幕僚,倒不足為懼。
後一種嘛……
子晴唇角微勾,就太好猜了,即便出麵也無益的人或者家族,闔帝都隻有一家——太後娘娘的母族。
鄭家。
即便鄭家出麵請求修繕東宮,陛下也不會領他們的情。
大殿下對鄭家也一直很冷淡。
鄭家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將此事交給張總管來辦。如果陛下顧念舊情,可能應該可以保住張總管的位子。
但此事變數太大,全取決於陛下心意。
倒是張總管這樣一提,立太子之事板上釘釘。
一旦大殿下立為儲君,徐妃娘娘的位子必然會往上提一提的,這於鄭皇後不利。
那麼,鄭家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子晴眉心擰起,一時琢磨不透鄭家的用意。
第352章 殿下之十八
殿下
正文第三五二章
修繕東宮之事一時成朝中熱門。
朝中內外多有議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鑒於榮晟帝隻有一位皇子,朝廷不可能有第二選擇。故而議論的話題除了不能明說的,都是往大殿下`身上想。
薑駙馬聽說後,特意同妻子道,“明兒你就進宮,跟阿穎說,可得穩住。陛下隻是讓修東宮,雖則大家都清楚儲君必是大殿下無疑,但一日未立儲,一日不得僭越。低調謙遜一些,總無壞處。”
嘉平大長公主頜首,“這話很是。”
薑駙馬也叮囑長孫一回,讓長孫委婉提醒大殿下,眼下正是謙遜之時。
薑洋倒不擔心這個,“再沒有比大殿下更仁厚謙遜的了。”
薑駙馬也明白大殿下性情溫和,但在此關鍵之時,不知多少人會圍在大殿下`身邊巴結討好。故,再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薑駙馬道,“我知大殿下的性情,還有阿穎,他們雖年輕,卻是再穩當不過的。我最擔心的不是他們,卻與他們悉悉相關。”
薑洋問,“祖父說的是誰?”
“徐娘娘。”薑駙馬道,“按理不該議論後宮女眷,可徐娘娘是大殿下生母。她又是個直白性情,做母親的人,兒子有出息,那是一丁點兒都存不住的。”
薑洋,“要說徐娘娘不歡喜這也不可能,可女人家無非就是裁衣裳打首飾,待大殿下立儲之後,徐娘娘位份可能也會升一升。這也是母憑子貴,其他能有什麼呢?”
薑駙馬眼神一沉,看向長孫,“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但我想過大殿下`身邊的人事,大殿下與阿穎都是穩當人,公主也不是會壞事的人。大殿下`身邊的輔佐都是朝中大員,沒人會不儘心。陛下對大殿下一向器重疼愛,父子情分極好。想來想去,大殿下`身邊唯一短板就是他的生母徐娘娘。
徐娘娘曾數次被太後責罰。
所以,不得不多思慮一些。
母以子貴,子以母貴。
這要緊的時候,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
不得不說,薑駙馬的擔憂還是很有道理的。
當天傍晚,榮綿薑穎夫妻去嫡母宮中定省,鄭皇後還說,“聽說陛下令內務司修繕東宮,到時阿綿多去瞧著些,若有哪裡不合適,直接告訴他們。”
榮綿道,“有內務司和工部,他們兩家做事向來用心,應該沒有要操心的。母後吩咐,兒子也會留意。”
鄭皇後微微頜首,又說了幾句話,便打發他們去了麟趾宮。
一到麟趾宮,滿宮喜氣撲麵而來。
聽到宮人回稟兒子來了,徐妃都激動的起身去迎。榮綿扶住母親,“母妃這是做什麼?”
“我這不是高興麼。”徐妃喜氣盈腮,拉著兒子的手就不放了。
榮烺強忍著沒翻白眼,拉著薑穎坐下,無可奈何的跟兄長道,“自聽說父皇下令修東宮,母妃就這樣了。
榮綿哭笑不得,“這也不至於啊。”
“怎麼不至於。我的傻兒子,把東宮修好接著就是立儲了。”徐妃拍著兒子的手,滿麵欣慰。仿佛現在兒子已是儲君的樣子。
薑穎坐立不安的看了丈夫一眼,雖說立儲也沒旁人,畢竟儲位未立,說這樣的話可不好。
榮綿素來謙遜,他一心將朝務放心上,並不在意儲君之位。榮綿勸母親,“母妃你不要這樣,父皇隻是讓修東宮,沒提立儲之事。您這樣說,叫人聽到豈不誤會咱們麼?”
“這怎麼了。這還能旁人麼?”徐妃不以為然。
榮烺卻是聽不下去,這是皇室,皇家事有皇家事的講究!豈能這般沒有章法!
她直接道,“雖說沒旁人,可眼下皇兄是處理朝務的大人了。母妃你真得憋著些。父皇就皇兄一個皇子,儲不儲位,都是皇兄。你這麼恨不能敲鑼打鼓的吆喝,叫人瞧著,就得說皇兄聞立儲之事喜動顏色。”
“本來就是大喜事,還不許人高興了。”徐妃不滿。
榮烺與兄長道,“皇兄你不曉得,我也是放學後才知道,母妃頭晌聽到修東宮的事,午膳都沒顧得吃就把張總管叫來一通的吩咐,吩咐內務司東宮要如何修,生怕不合你的心意。”
薑穎驚愕的望向徐妃,又看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