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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32 字 6個月前

笑了。

酒菜置下,秦夫人過來請他二人,“你們去暖房那邊兒吃,有花有草也暖和,我都備好了,酒也燙好了。”

秦太師抬腳就走,顏相優雅謝過,“有勞師娘。”

秦夫人笑容慈和,“長渟總是這樣多禮。”

“體貼有禮是男子的美德。”

秦太師都要翻白眼了,“一家人,你總這麼囉嗦個甚。”

“主要是為了叫你著急。”

秦夫人掩笑,“你們快去吧。”

秦夫人愛花草,在哪兒都能拾掇的很好,如今梅花點綴在書架間,馨香雅致,這裡平日也做先生書房。

顏相請先生先坐,自己方坐了,給先生斟酒,師徒吃一盞,秦太師道,“老夫已是發須花白的年紀,即便他們有些怨言,也顧不得了。”

“這些不過小事。內閣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一切官製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天下安穩。我原是想請陛下將先生置於宰相之位,陛下直接說了太師之位。太後娘娘新喪,陛下想施展拳腳,我就沒有掃興。”

秦太師笑,“宰執天下,你真敢想?”

“這有什麼不敢想的。先生顧忌於我,不肯坐首輔。其實這倒也好,內閣陳規陋俗頗多,其中一條就是按進閣順序論資排輩,先生若入閣,必還要彈壓他們。如今為太師,省了這一節。”

“我聽說齊康特意來離間你我。”

“他是太後娘娘的人。這不足為奇。”

“調他外任如何?”

“春闈前調離禮部尚書?”顏相夾兩根小炒,“若是旁人無妨,齊康能做出什麼事,那是能突破人想像力的。此次陛下親為主考官,這一屆就是聖安元年的天子門生,若有失誤,就是我等令陛下顏麵無光。”

秦太師想到當年齊康逼殺生父、驅逐發妻之事,也是心生忌憚,的確,這沒人倫的東西那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

“這樣聲名狼藉的人,久居禮部尚書位,真是對天下讀書人的侮辱。”

“齊康不過文臣,縱惹出亂子,無非就是朝廷失些顏相。眼下投鼠忌器罷了。”

“我還以為你們交情不錯?”

“他的才乾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顏相一向公允,“方禦史掌禦史台多年,也沒能撼他分毫。他憑借的,可不僅是太後的寵信。”

秦太師也不禁感歎,“我隻歎他這樣有才卻不肯修德。”

“能為朝廷所用就是了。先生要德才兼備,未免求全。”顏相夾兩根小炒,“您為何不想收他為己用呢?他現在剛失舊主,未嘗不想尋新主。”

“我未嘗不愛才,隻是他所認的新主可不是你我。”滿室燭光驅退夜色,秦太師眼中流露出一絲寒意,“他在女主手下當差當慣的,怕是想我朝再出一位女主呢!”

顏相停箸思量,“這幾年我冷眼旁觀,公主與陛下父女情深,不似做假。先生也在開封見過公主,您覺著呢?”

秦太師也停了杯盞,蹙眉道,“這正是令我疑惑之事。鄭氏擅權,公主卻大出我所料。我竟在公主身上看不出半點私心。”

師生倆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如果公主一樣是擅權之人,自當打擊。

但公主沒這個意思,就是去開封那次,也不是公主要去,而是內閣推薦的人選郢王臨陣逃脫,不得不請公主頂上。J

公主辦的相當不錯,而且在開封從未居功,言必稱是她父皇、皇祖母的功勞。

即便如秦太師這種一向忌憚女主掌政的,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形下攻擊皇女。這沒有理由,更沒有立場,亦會失去人心。

“此事以後再說。我有件事與你商量。”

“先生隻管吩咐。”

“我想調淩西回朝任職。”

淩西現任鄴城知府,當初去開封路上見過。淩西在官場是顏相後輩,不過,以往就與恩師交好。

“任何職呢?”

“國子監祭酒如何?”

“歐陽祭酒要如何安排,先生可有打算?”

“我想讓歐陽去禮部,可祭酒隻是從四品,任侍郎就勉強了。”

“他縱是去了禮部也鬥不過齊康的,讓他去翰林院如何?吳學士任期將滿,讓歐陽做正四品侍讀學士。待吳學士任滿,踢去外任,空出掌院之位由先生安排。”

此言甚合秦太師之意,他拊掌大笑,“看來長渟你對吳學士早有不滿。”

“簡直是個廢物。”

秦太師又是一陣笑,“他學問還是不錯的。”

“讓他去外地做學問吧。”

秦太師思量再三,“我想讓夏年兄回朝任掌院學士。”

“夏大人論資質論人望,綽綽有餘。”夏年是先生那一輩的老臣了,早在多年前就任過禮部尚書。顏相道,“我記得夏大人年紀比先生還要略長些,這些年他一直在東南為官,東南教化,多賴夏大人之功。”

“這有什麼難為的,到哪兒都是為朝效力。”秦太師輕哼,“我也隻恨鄭氏因私貶謫,不然憑夏兄之才,當有更大建樹。”

“我記得夏大人長子驪賢弟也是才華橫溢之人,他如今外任知府,不若一並召還朝。”

秦太師沒想過此事,端酒抿一口,“任何職呢?”

顏相為恩師續酒,“帝都府尹如何?”

秦太師心下大暢,舉杯,“我們當滿飲此杯。”

顏相含笑陪飲。

顏相問,“鄭鎮北要如何安排?”

秦太師正色,“你不提我也要與你商議。鄭氏樹大根深,何況多年駐守遼北有功。隻是鄭家權高位重太過,不能再任由鄭家掌權了。既鄭鎮北還朝,我想請奏陛下設太尉一職,由鄭鎮北擔任。”

顏相斟酌,“那遼北怎麼辦?交給副將麼?”

“副將楊暉在遼北多年,這些年也是戰功赫赫,讓他代領大將軍一職。若能守住鎮北關,以後再升任大將軍。”

“楊暉。”顏相輕聲呢喃,此人的履曆迅速在顏相腦中過了一遍。楊暉是武舉出身,一直在遼北當差,積功至三品副將之位。出身背景都無甚出奇之處,但如今恩師特意點了楊暉,顏相問,“恩師有幾分把握?”

“要說把握,起碼讓楊暉試一試吧。鎮北關有精兵十萬,總不至於鄭鎮北不在就脆弱到不堪一擊。試一試還是無妨的。”S

顏相捏著酒盞,“請恕我此事不能與恩師聯名。”

秦太師眉尖極快的一蹙,“為什麼?”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方為孝矣。陛下太急切了。”顏相道,“不要動鄭鎮北,這是鄭家的根基,一旦動他,會讓鄭家警惕至極。為何不先削鄭家外圍子弟,由外而內,慢慢圍剿,徐而圖之呢?”

“由外而內,鄭家就不會警惕麼?”

“會。但鄭家明白,如今已不是太後當朝,拿走幾個家族子弟,讓出些位子,這不算什麼。”月光漸漸滲入室內,與燭光一同輝映著顏相鮮少嚴峻的麵容,“何況,遼北不是鄭家的,遼北是朝廷的。我並非惋惜鄭鎮北,鄭家如今闔家皆在帝都,派一千人馬過去,立刻族滅。先生設立太尉的主意也是好的,可現在太急了。為何不能先完成官員配置,將朝廷打造成鐵板一塊,再調離鄭鎮北呢。”

顏相放下酒盞,“這不似先生做出的謀略。”

“真是瞞不過你。”秦太師也有些無奈,“是陛下。陛下不願再看鄭家繼續掌兵權。”

顏相立刻明白秦太師的難處,秦太師既被置於內閣之上,但內閣除了自己,並不心服秦太師。秦太師必需得到陛下的支持,才能坐穩太師之位。

顯然,奪鄭家兵權之事,或者是秦太師沒有說服陛下。

或者,此事沒有說服的餘地。

“長渟,你我師生聯手,即便是鄭家,也完全收拾得住。”秦太師眼中透出殷切希冀。

“我隻希望是我判斷有失。”顏相道,“讓陛下直接下旨吧。如果召內閣商議,我不會同意此事。”

秦太師苦笑,“真是打擊為師士氣。”

顏相為先生斟酒,“先生不就這樣麼,不撞南牆不回頭。”

“你不支持,也不阻攔麼?”

“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要指點江山,在情理之中。”

“既如此,不要當朝反對,如何?”→思→兔→網→

顏相舉杯,“先生記得跟方禦史打聲招呼,彆讓他把陛下聖旨封駁回去。”禦史台有封駁聖旨之權。

竟然連這個都為他考慮周到的,秦太師實在舍不得這個得意弟子,“真不再考慮一下?”

明亮的燭光倒映著顏相的清明眼眸,顏相舉杯相碰,兩隻精致小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吃酒吧,先生。”

待吃過酒,顏相還令人往酒窖搬了六七壇放車上拉回家去,說是抵他今晚薪俸,直令秦太師哭笑不得。

第339章 殿下之五

殿下

正文第三三九章

顏相回府頗晚,顏夫人聞著他身上酒氣,看他有些意興闌珊,幫他去了外麵大氅,“朝中的事不順遂麼?”

“應該要辭官了吧。”

顏夫人沒料到已嚴峻至此,微露驚容。

“我先去沐浴了。”

這是顏相的習慣,不論多晚,他每天都有沐浴的習慣。

“去吧,我已經都準備好了。”顏夫人恢複平和,望向丈夫,“不論你做什麼決定。”

顏相輕輕在妻子肩頭捏了一記,便去了浴房。

浴房中已備好略燙些的水,顏相闔目浸在水中,水汽繚亂中看不清他的神色。陛下是不會繞開內閣下這道旨意的,那也太懦弱了。

那麼,陛下囑意的首輔人選是誰呢?

應是史太傅吧。

第二天的禦前會議並未出乎顏相意料,秦太師給他個無奈的眼色,榮晟帝已經開口提及設太尉之事。

內閣諸人都有些懵。

尤其兵部黎尚書,黎尚書問,“太尉是掌兵權的舊官職了。陛下要設太尉,那臣以後的差使是向太尉回稟,還是向首輔大人回稟呢?”

榮晟帝道,“太尉是太尉,兵部是兵部,你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是,臣明白了。”因為此乃軍國大政,黎尚書不得不多問一句,“陛下屬意何人當職呢?”

榮晟帝揚起一抹笑意,“鄭鎮北於國有功,他是沙場宿將,熟諳兵略,朕想由他來做太尉之職。諸卿看如何?”

大家依舊很懵,秦太師是陛下的先生任太師,如今又提出太尉之事,諸人都以為會是一位皇帝陛下青睞的老臣掌兵權,不料陛下提的人選是鄭鎮北。

史太傅立刻問,“鄭鎮北任太尉,那鎮北大將軍一職由誰接掌?”

“鎮北的副將楊暉,素有軍功,如今也是他暫代大將軍之位,先由他暫掌,看一看他單獨掌兵的實力如何。”

史太傅掌工部,於各地將領就不大熟悉,他說,“倒是聽過這名字幾次,臣實在不了解此人,就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