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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48 字 6個月前

秦寺卿道,“不妨滴血驗親,一驗便知。”

趙尚書一改先時斯文作派,強硬無比,“不妨告訴秦寺卿,滴血驗親,水冷則血凝,不易相融。水熱則血散,易融一處。您不妨試試。”

睥睨著望向高坐在上的秦寺卿,趙尚書道,“我再告訴秦寺卿一樁巧宗,滴骨驗親也是莫需有之事。骨骼一腐,不管滴人血還是狗血,都一樣會滲入骨殖。

這法子不過糊弄無知百姓,來糊弄本官,你還太嫩了。”

也算當朝青年才俊的秦寺卿當下被噎的臉色青白,怒目而視。

李尚書不急不徐,“聽說趙尚書你心口生有一個弦月胎記,那位蔡召身上同樣位子也有一個弦月胎記。”

趙尚書不屑,“天下巧合之事多了。這不過是塊胎記相同,傳聞孔聖人與陽虎還相貌一模一樣呢,能說他們有血緣關係?!”

李尚書氣,“你們既無親緣,那你乾嘛對他那麼好?”

趙尚書不鹹不淡的回一句,“我對誰都好。我天生樂於助人。”

受審的全然無恙,倒是主審的氣個半死。

榮烺看李尚書一眼,真是個笨蛋哪。

方禦史道,“好不好的。我需告訴你一事,其實這位蔡召真的與你沒血緣關係。當年蔡氏產子後與其兄到晉城居住,你們兒子在路上染了風寒,到晉城後十日就夭折了。蔡家原沒有糧食生意,蔡氏與晉城大糧商董家子弟有了首尾,次年產下一子。你心口胎記為真,蔡召心口胎記為假。那不過是蔡召生父找了江湖中人用染料刺血染上去的。

當年年輕時,你我同一起沐浴,我記得你%e8%83%b8`前胎記殷紅如血。你應知道,蔡召身上胎記顏色要淡上許多,那是因為染料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的緣故。”

趙尚書的囂張氣焰忽地有了一瞬間的凝滯,然後,他冷冰冰的看了方禦史一眼,無喜無悲的應一聲,“哦,是這樣啊。這是蔡氏的事,與我有何相乾。”

即便蔡氏當堂承認與趙尚書私情,還說出趙尚書左胳膊上的牙印來曆,然後亮出自己右胳膊上的牙印來佐證兩人私情,趙尚書仍是不認。

榮烺聽的肉麻的不行,她摸摸胳膊說,“你倆這互啃牙印也沒啥用啊。趙尚書該娶大戶娶大戶,蔡氏你該找情夫找情夫。要我說,你倆不似情人,倒像誌同道合的知己。雖說都不是什麼好人,可在人品爛這上頭,也算師出同門,棋逢對手了。”

趙尚書畢竟還要點臉,靜默無言。

蔡氏不愧能戲耍利用趙尚書的女人,當下道,“其實不止牙印,我們還互贈過香袋發釵貼身小衣,小物件兒多了,民婦收了一箱子。當時民婦還割指滴血,讓趙郎一樣將血滴入酒杯,同飲交杯盞。

隻是他既不把我放心上,我自要收些利息的。”

“你也是,憑你的才智,何必與這負心漢較勁,自己另找個一心一意的男子豈不好。”榮烺挺善良的勸蔡氏說。

蔡氏冷笑,“這位貴人娘娘,您說的輕巧,我又不似您天生好命高高在上。一心一意的男子?連我家門房外頭都有仨相好!

當年我與趙郎好時,他不過破落戶,是我父親拿銀子供他讀書進學。他秋舉得中,我父就想先為我們辦親事,他就以要認真功讀再三拖延,我一眼就看出他那點鬼心思。JG

這樣的男人,給我我也看不上!

他隻覺自己天下第一聰明,天下第一招人疼,興許這些蠢男人都這樣想。既如此,何不將計就計,還做什麼夫人太太正室偏房,欺騙他們利用他們同時與他們合作,隻管拿銀子說話就行了。

隻要有錢有勢,年輕俊美的男子要多少有多少,難道我放著漂亮知趣的小夥子不喜歡,還會喜歡這種糟老頭子不成?

也隻有男人才自負女人非他們不可,哼!

真是可笑!

殊不知我樂得不必與他結為婚姻,不必操勞他的內眷家小,更不必伺候他那貪鄙無恥的老娘!

想來帝都大小姐手段好,沒個一二年就把那老婆子打發回開封老家了!

趙郎啊趙郎,你聰明一世,被我所用感覺如何?

反正我挺痛快,與其為人婦,倒不若痛痛快快這大半生,縱是一死,老娘這輩子也沒虧!”

趙尚書繼續閉目不語,隻是唇角忍不住微微抽[dòng]。

方禦史怒斥,“蔡氏,你也是婦人,當有些廉恥!”

李尚書也說,“這不是婦人該講的話。”

榮烺道,“行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蔡氏說來雖有罪,這罪也不是無緣無故而起。若當年趙尚書肯謹守諾約,不要說中舉人了,秀才試立刻與蔡家定下親事,秋舉後主動求娶,一心一意的對待蔡氏。

蔡氏又不是天生就不好,她是沒遇著良人。”

榮烺善心大發,轉頭與蔡氏道,“蔡氏啊,你是心裡苦一時走了窄道啊。開封畢竟是個小地方,你該多往帝都來。天下男子,也不都是沒良心的。

不說彆人,就說堂上正座的方禦史,官位一點不比趙尚書低,按內閣品秩,比他還要高些。方禦史也出身貧寒,自幼是寡母辛苦養大,他的妻子是當年恩師之女。他的恩師官位並不高,最高時官居五品。

方禦史知恩感恩,非但與夫人琴瑟和鳴,成親多年也不曾納側納小。

再說這右首坐的程禦史,也是正二品高官。程禦史出身楚地大族,娶妻後也是一心一意。

所以,人品好壞與出身與地位並無直接關係。

你就是運道不好,遇著爛人。

上等人品之人,他不論身處低穀還是高居上位,都會待你出初。

下等人品,不必多言了。

你這一生,的確不虧。男人負你,你也負男人。隻是我不免為你可惜,憑你才智,原可輕輕鬆鬆利用他們在不違法紀的前提下取得利益,你又何必要作惡呢?

若你肯寬厚行事,今日乾乾淨淨站在這裡,看趙氏一敗塗地,豈不更快意哉!”

蔡氏愣了一下,繼而神色悲喜變幻,最終笑起來,“正是正是!”

她的視線越過三司主官,灼灼望向榮烺,笑道,“果然我還是見識淺薄,自認聰明,反行窄路!果然天子之地藏龍臥虎,您這樣小,竟有這樣的見識!民婦服了!”

榮綿越聽越覺心驚,見妹妹竟與這犯婦聊上了,不禁擔憂的看向妹妹:妹妹年紀尚小,聽這些齷齪事,彆臟了妹妹的耳朵!

榮烺遞給兄長一個安撫眼神,這些事在史書裡常見的很!

就太、祖皇帝當年,為了打敗敵方勢力,還用過美男計勾引人家夫人哪!

這不算什麼!

審問繼續。

一直從早晨審到中午,反正不管多麼證據確鑿,趙尚書沒一件認的。

程右都整理著卷宗,“這麼說,趙蔡兩家吞沒民田與你無關?”

“無關。”

“趙蔡董三家聯手操縱開封糧價,與你無關?”

“無關。”

“寫信壓下前常州知府貪賄案,與你無關?”

“無關。”

“各衙門找戶部要銀子,你們以造冊太繁、人手不足、數目不符、核估不實的名義索賄,一兩銀子就要給你們兩厘,若無此價,銀子難撥。此事,你知是不知?”

“不知。”

……

程右都將樁樁罪名從頭到尾念了一遍,趙尚書一件不認。

程右都似也不惱,反是薄唇一勾,笑一聲,“果然清淨潔白當世第一,依我看,趙廉你不要叫趙廉了,憑你這潔白品性,宛若風中白菊,以後乾脆就叫你趙白菊吧。”

程薔此言,簡直刻薄到了骨子裡。

饒是趙尚書做好抵死不認的準備,也被他刻薄的不輕。咬碎牙根才算忍下來,誰知此時榮烺憋不住,咕的一聲大笑起來。

原本她最討厭程右都的刻薄嘴,沒想到用在彆人身上時這樣解氣好笑。

榮烺哈哈大笑。

其他人不似她這般大肆大笑,也均人人忍俊不禁,如方禦史為維持威嚴,還彆開臉去笑。

趙尚書大概是受不了這羞辱刺激,突然臉上一紅,跟著一口血噴在地上,一上午傲倨不認的身子就這樣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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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燈滅之一三六

殿下

正文第三三二章

趙尚書忽然吐血倒地。

雖說他是戴罪之身還死不認賬,但出於人道主義,也不能放著不管。程薔淡定至極,一麵吩咐,“叫個大夫來。”起身上前,伸手一探趙尚書頸脈,又摸了摸趙尚書腕脈,對方禦史幾人道,“一時怒極攻心,應無大礙。”

榮烺腿快,她不知何時也到跟前了,彎腰瞧著趙尚書說起話來,“難怪趙尚書氣的吐血,我想一想,趙尚書這輩子的確虧大了。

哎,說家財萬貫,可有多少是用在趙尚書自己身上的呢?他無非就是吃穿用度講究些,可這些也值不了多少錢。

正妻正妻離心,情人情人算計。

便是老家族人,若是真心,當年趙尚書也不至於過的那樣苦,以至不得不接受家鄉商賈資助才能專心讀書。

就是兒女,又有幾個是發自真心的感激他呢?

嫡出子女恨他偏袒私生子,私生子怕也要說親父不肯提攜,隻讓他在老家窩著度日。

便是早歸極樂,享了下半輩子大福的母親,若肯像方禦史你的母親一樣,辛苦勞作供兒子讀書。趙尚書又怎會為銀錢折腰?

說到底,不過人人都算計他,人人都利用他,沾遍了他的光,卻又人人恨他、怨他。

趙尚書這樣的聰明人,又有什麼看不透的呢?

隻是趙尚書啊,你既看透了,又怎能叫這些人趁心遂願?

他們越是想利用你,你當越是清高耿直,不肯為他們所用!

妻子攜恩不賢,你便當嚴厲教導她何為正道,把她教上正道,什麼天恩地恩也報了!

情人家不過出幾兩銀子供你讀書,你千百倍還她銀兩如何?

族人又有何可提攜之處!一群白眼狼!

至於你的母親,當年她也沒嘔心瀝血的供你養你,她隨隨便便做個母親,你也隨隨便便做個兒子,不就好了麼?

趙尚書,你少年得誌啊,為這些人,竟然落此下場。

我要是你,我也想吐血。

真是太不值了!”

榮烺將心比心一番話,趙尚書果真哇的一口血噴出,直把榮烺嚇一跳。

程薔忙去看趙尚書,隻見趙尚書雖麵色泛白,倒神色平靜。趙尚書一手撐地努力坐起,隨手抹去唇角血痕,笑說,“痛快痛快!果真不值!果真不值啊!”

趙尚書忽然看向蔡氏,問,“蔡氏,若我當年實話與你家說,與商賈聯姻,我擔心前程有限。若我春舉順遂,聯姻官宦,前程必能平步青雲,將來必百倍還報大恩。你家當如何?”

蔡氏神色竟有些蕭索,還是道,“我家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