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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00 字 6個月前

些鬱卒,秦寺卿當然知道考校官學最初是由公主提起的,他還知道,官學之所以突然翻車,就是因為前任官學館長是個不長眼的瞎子,竟然在官學的錄取考試中,十分瞎的將公主手下的弟弟絀落。

估計公主是覺著丟了顏麵,大為不滿,故而將官學徹底翻了個底。

秦寺卿是位清秀俊雅的官員,口才亦不錯,能把枯燥的案子講的格外生動。因為要查幾十年前,大理寺的進展並不算快,秦寺卿便與公主講他查案的思路,從這些年的官學任職官學入手,從陳年賬簿入後,如何查找當年之人,每個人的口供要做對比,有不同的地方,再重新調查。

當然,官學的一些貓膩也逐漸在秦寺卿的調查中露了出來。

最初官學是太、祖皇帝登基後設立的,當年能在學裡讀書的,都是一等人家的子弟,能在官學任教的,皆當代大儒。

官學的一應供給,悉從戶部撥放。

最開始,當然沒人敢伸手。

但慢慢的,在官學就任,尤其管理采買、賬簿的官員發現,一等人家的子弟,出身地位擺這兒,富貴前程鋪路,且都年輕氣盛,便有一些子弟不屑於官學飯食,每日飯菜總能剩下許多。

這就有些浪費了。

最初是減少采買,但沒人傻,花不了這些銀子,官學的銀子用不掉,下一季度,戶部的撥銀便減少了。

太、祖皇帝還曾下口諭嘉獎當年給朝廷省銀子的博義館館長。這些都在官學的記錄中。

但後來,銀兩慢慢恢複了原有的額度。原由也注的很清楚,米麵糧油的價錢上漲。三年的時間,便恢複了原本的額度。

以至,以後隻有增額,再無減額。

開始的損招出現,是齊尚書說的,廚子手藝退步。

於是,中等人家的子弟也不在官學用餐了。

但總有家境尋常的,縱廚子手藝尋常,他們也會在官學用飯。

能忍受官學廚子的手藝,可見這些子弟家境有多麼的尋常。這樣的學生,縱遇到一些不平事,也多以隱忍為主。

畢竟,對這樣的官學生而言,能上官學,必然不容易。

而得罪官學的管事、官員、博士、校書,並不是聰明的選擇。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彆人損得起,家境尋常的官學生大半是損不起的。

有人退,便有人得寸進尺。

於是,便有了更不堪的事。

及至如今,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官學招生都成了官學館長的發財良機。

官學何以不堪至此?

一年一年,一步一步,便至如此。

當年官學生自官學結業後,仕途如何。以及現今官學生仕途比一比,便知官學生質量下滑到何等程度。

林司儀站在一畔,榮烺剛結青果的梨樹下,看秦寺卿一麵展開他做的筆記,一麵聽秦寺卿說到這些年官學的淪落。

“真是可惜。“榮烺不禁感慨,“原來官學曾這樣好過。”

秦寺卿時常過來,在榮烺麵前的拘謹也散了些,說道,“就像蓋房子,新蓋的房子,都是青磚黑瓦,橫平豎直,既漂亮又舒適。歲月久了,磚瓦舊了,便要注意修繕維護,房子才能一如繼往的結實耐用。”

榮烺雙腿盤坐在紫竹榻上,捏捏手指,“有些破屋,與其修整,還不如拆了重建。”

秦寺卿沒想到榮烺會說這樣的話,他看向正在捏手指玩兒的小公主,心下又覺荒謬,公主殿下委實比他家閨女大不了幾歲。他跟這麼一小孩兒……就見公主黑亮純淨的眼眸看過來,眼中帶著一絲天真笑意,“畢竟隻是房子破舊了,地皮還是咱們的。想重建,就重建。”

這話狂妄霸道的直接,秦寺卿也是曾經做過刺頭的人,順著榮烺的話想了想,竟是很讚同榮烺的話,“若能新建,當然最好。”

榮烺好奇的問,“秦學士,你理想中的官學是什麼樣的?”

秦寺卿道,“臣沒讀過官學,不過,臣讀過幾年國子監。對臣而言,學在其次,少年人最重要的是能遇到一位能教導自己的良師。”

“這要看運道,不一定都能遇到。”榮烺是經常出宮的人,知道外麵很多人生活很苦,並不能像自己一樣有許多知識淵博的好師傅。她說,“旁的上頭,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秦寺卿能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當年在科舉場,也是有名俊才。他道,“嚴師出高徒。必要規矩嚴明,每日功課認真完成,每季都有考校,完不成師傅功課要有懲罰。另則,嚴師要能嚴得起來。能做到這兩樣,便是一所好書院。”

榮烺想,秦寺卿的確是個實乾的人。

做事細致,說話也實誠。不似史師傅,開口道德,閉口規矩,死板的要命。

榮烺又與秦寺卿談論許多,官學算是一個極小的衙門,但這樣的小衙門裡,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隨著秦寺卿事無俱細的講解,榮烺了解到諸多細務。

待一時,鄭太後那邊兒的柳嬤嬤過來尋榮烺,說是榮烺生辰宴的禮服做好了,請榮烺過去瞧瞧,榮烺眼睛一亮,便先讓秦寺卿退下了。

秦寺卿離開萬壽宮,沒多久便遇到史太傅,史太傅是秦寺卿科舉時的座師。史太傅看一眼秦寺卿過來的方向,手中握著剛同大殿下講解過的書卷,隨口談起官學的案子,順帶說一句,“眼下大殿下負責宗學的差使,也時常垂詢官學一事,少章有空,不妨過去給大殿下請安,大殿下極愛學習。”

滿朝上下皆知今上年過而立唯有一子一女,公主是皇女,以後沒旁的原因,必是在殿下登基。秦寺卿很不傻,但他已得過齊尚書的提點,對史太傅微微一揖,有些拘謹的模樣說,“我不似師傅為大殿下講授功課,我是外臣,沒有陛下口諭,沒有大殿下宣召,哪敢貿然求見。”

史太傅笑,“這有何妨。明日你若有空,我帶你去麵見大殿下。”

秦寺卿婉拒,“師傅也知道我眼下手裡的差使,依舊無甚進展,便是去了,怕也沒什麼能回稟的。”

史太傅全不似榮烺想的刻板,他一聽便明白,秦寺卿這是不想私下拜見大皇子。雖則史太傅認為無傷大雅,也能明白秦寺卿的小心,不經陛下允準,此事的確略有唐突。

他道,“若差使上有我能幫上忙的,你隻管說。”

見史太傅不再提讓他拜見大殿下一事,秦寺卿心中既失落又坦蕩,他道,“師傅放心,我跟您還能客氣嗎?”

史太傅也是一笑,二人閒話間漸漸遠去。

榮烺正在萬壽宮看自己的新衣裙,她看一眼就抱怨起來,“怎麼又是鳳凰紗?”

“這紗不好看麼?”鄭太後看她嬌聲嬌氣的挑挑撿撿,也隻是笑。

“好看是好看,也不用年年穿它啊。”

“那就看看旁的裙子。”

榮烺正是活潑又臭美的年紀,內務司準備了十幾套華服,她最後相中一套大紅繡金線鳳凰的衣裙,還賞了這位做衣裳的繡娘們一百兩銀子。

太陽有些熱了,宮中的青磚石路上,史太傅道,“公主很關心宮外的差使。”

秦寺卿道,“師傅,官學原就是公主殿下的差使。”

“公主有意在生辰宴前宣告官學的新規矩章程。”史太傅的聲音裡說不出是悵然,還是旁的。

秦寺卿望著眼前陽光刺眼的宮道,眯了眯眼皮,說一句,“師傅時常伴公主左右,定比學生清楚。”

“是不是再斟酌一二?”史太傅道。

秦寺卿訝意的望向自己的座師,史太傅說出自己的擔憂,“宗學的事也在查,聽說很有些不體麵的地方。宗學與官學,說到底都是朝廷的官學,若要改章程,一起改的好。”

秦寺卿立刻也想到此事,公主接到官學差使在前,倘公主先給官學定新規矩,規矩定的好,自然是公主的功勞。那後頭大殿下改宗學,比公主好,也不過是比妹妹強罷了。倘若不及公主……

當然,不會不及公主。

不過,想到公主那句“反正地皮是咱家,重蓋一所新房便是”,那樣的口氣。大殿下想超過公主,恐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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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三零章

對於座師史太傅的意思,秦寺卿自然明白。

不過,他有自知知明。

史太傅是真正的朝中重臣,一等高官,他不過中流官員,且隻是因官學案子與公主親近,除了官學案件本身,秦寺卿不發表任何有關帝室言論。

何況,官員要製定新規矩,秦寺卿道,“官學的新章程,自是陛下與太後娘娘的旨意。”即使公主領官學的差使,也不可能由公主名義頒下新章程的。宗學也是同理。

這也是史太傅唯一覺著安慰的地方了,“是啊。”

他這番苦心,卻是無人能直言。即使他一片丹心為大皇子,倘將他的擔憂說與大皇子知曉,大皇子也會惱怒的。

兄妹二人感情極佳,可能,小兄妹二人都想不到此處。

史太傅也隻是含糊一提,秦寺卿含糊一聽。

內務司儘職儘責的為公主殿下的生辰宴做準備,榮烺則叫著薑穎等人將官學的新規章製度的初稿重新審核一遍,幾人覺著沒啥大問題了,榮烺在院裡備好茶點,請兄長榮綿帶著他的伴讀小夥伴兒們過來,給兄長幾人看看,提提意見。

榮烺讓宮裡懂文墨的宮人抄了好幾人,一人一份,一起看。

榮綿拿著文稿說,“這會兒才出初稿,你不是要在生辰宴前宣布新章程,這還來得及麼?”

“來得及。初稿定了,無非再修一下細節。”榮烺可是信心滿滿,催她哥,“快看快看。”

榮綿低頭看,吃好幾驚,首先便是,“官學還要收錢?”官學可是一直免費的,非但學費夥食住宿全免,每位在官學的學生,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補助。

“這不一樣。學習好的,不收錢,補助銀子還翻倍,漲到五兩。學習一般的,也不收錢,就是取消補助。學習很差的才收錢。”榮烺嚴肅的說,“書院是學習的地方,重點是學習,當然得強調學習的重要性了。”

“這收的有點多。”差生每年學費、夥食費、住宿費,加起來就得七百兩。

榮烺點頭,“是啊。嫌多可以不上。”

榮綿可算是看出他妹的用心了,差生不必來官學讀書。

以前官學因為在博義館所設,就稱博義館。官學讀的年數也不一樣,年紀小的,總得到十七、十八歲謀差使再結業。若年紀大到官學讀書,也就兩三年的事兒。

這次榮烺規定了考官學的時間,八歲來考試,過了十歲不準再入官學。

另外,官學學生一律在官學住宿,除一月兩次的休沐日,不準外宿。外宿必需有館長、博士開具的準假憑證,不然一律按夜不歸宿、私自曠學處置。

關於飲食,官學生必需在官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