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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漆了,能不能給再換一個。”

後勤處的同誌說:“搪瓷嘛,早晚要掉漆的,使著用唄。”

“換一個吧。”冷峻堅持。

後勤處的同誌回去挑了半天,終於挑到一個毫無瑕疵的:“這個好。”

“謝謝您!”冷峻說。

挑到被褥了,陳思雨抱著就要走,冷峻接過來看了一下,卻說:“同誌,原來發的都是申城億綿廠的,這次怎麼不是了?”

後勤處的同誌說:“是有申城億綿廠的,但這個是咱們市三廠的,大家都說這個花色好看,喜歡這個,我們就進了一批。”

“給我換申城億綿廠的吧。”冷峻說完,看女朋友一臉狐疑,解釋說:“當年我姐結婚,發的就是億綿廠的,那個質量好,市三廠的用兩天就破。”

看冷峻如此熟絡,陳思雨以為他原來還結過婚,自己的日子過成驚悚劇了,合著是從冷梅第一次結婚時得到的經驗啊。

輪到領香皂盒了,冷峻說:“同誌,我要銅黃色那種,下麵鏤空的。”

六十年代東西也有質量之分的,銅色,鏤空的最結實,也最好看。

但陳思雨疑惑的是:“這玩藝哪個好用,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冷峻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來給女朋友看:“戰友們講生活常識的時候,我總喜歡記一筆。”

陳思雨翻開一看,居然還有一條是:在醬油瓶打開後,淋一圈麻油,醬油就不會壞。

真是看不出來,她的男朋友居然是一本無用小知識百科全書!

於陳思雨來說,日用品隻是消耗品,而且她從來不是個會省儉過日子的人,甚至覺得冷峻這種做法有點龜毛,但她還是對著男朋友浮起了星星眼:“我對象可真棒,看來我可以放心的把家交給你了!”

希望他以後能多留在北城搞家務,這樣她就可以放手拚事業啦!

……

顯然,冷峻為了步入婚姻,已經準備了很久了,準備得特彆充分。

陳思雨雖然飯做得很好,手工活也不差,但她不善於套被子。

換洗被褥什麼的,上輩子都是保潔,家政在搞,這輩子,但凡要換個被套,就要跟軒昂倆忙活很久,一個捉頭一個捉腳,還總要把被子套反。

但輪到冷峻布置婚房時就不一樣了。

他的無用小知識百科全書上居然還記著如何套被套這一項,甚至畫了示圖。

隻見他翻開筆記本鑽研半天,再把被子往床上一鋪,被套再一鋪,轉眼的功夫,被子已經套的整整齊齊,可以疊成豆腐塊了。

今天彆的飛行員也都回來了,不知道他們的準備工作是怎麼做的,但陳思雨和冷峻已經把一切都收拾整齊,抽空去了趟六國飯店,挑了一雙軟羊皮的一腳蹬皮鞋,和一條厚絲襪。

配上軍裝,這一套果然好看。

第二天就是集體婚禮了。

飛行隊的集體婚禮是人數最少的,但也是最養眼的,男帥女靚嘛。

當然也是來的記者最多的。

這叫部隊的門麵,且不說軍報要派記者,各大官方新聞也會派記者來。

原來蘇愛黨就說過,自己要站第一排,結婚嘛,不以職位論,而要以形象氣質來論,她高大,豐滿,漂亮,可是如今這年頭的主流審美,所以她站第一排,領導也是認可的,結果都要進大禮堂了,她來找陳思雨:“思雨,我到時候站你後麵,你擋著我點。”

陳思雨說:“隊伍是早就排好的,你站後麵去,高大光出來牽誰的手?”

吸鼻子,蘇愛黨說:“我管他牽誰,這婚我都懶得結了我。”

“怎麼啦,你們吵架啦?”陳思雨低頭一看,見她穿的是舊皮鞋,明白了:“他沒給你買新皮鞋,你生氣了吧。”

“鞋子買了,可他媽嫌貴,他也是磨蹭了好半天才買的,我都沒心思穿了。”蘇愛黨說。

陳思雨說:“買了就好,不賭氣,今天要高高興興的。”

“高興個屁,他呀……”蘇愛黨吸鼻子:“我後悔了,不想結婚了。”

這時後麵一個女同誌說:“這位同誌,兩口子絆嘴很正常的,今天新婚的日子,彆說那種喪氣的話,我和我對象昨晚也吵架了,但我們還不是好好的?”

另有個女同誌說:“牙齒和嘴巴都會打架呢,吵了架,合好了不就完了,我們昨天也吵了,但我們已經合好了。”

冷梅因為年齡大,又是二婚,站在隊伍的最後,聽到大家爭吵,上前來了,但她說:“愛黨同誌,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倒不會勸你為了大局就忍讓,其實結了婚也可以離婚的,你要真不想結,打個申請退出去吧。”

但要說退吧,蘇愛黨又不願意了,她說:“不至於吧,我家大光人不錯的。”

冷梅被噎了一下,陳思雨笑著把她拉到了前麵。

另一邊,一豎列的軍人站成一排。

六五式禮服,深綠色,紅領章,腰帶修飾出他們極富力量感的腰身,飛行隊嘛,個個都是大長腿,但唯有高大光心不在焉,時不時在歎氣。

冷峻說:“高大光同誌,你愁眉苦臉乾什麼呢,把腰挺起來。”

“冷隊,你說女同誌毛病咋就那麼多呢?”高大光反問。

冷峻不語。

“不就是個盆兒嘛,掉漆就掉漆了,還不是一樣用。是,我是粗魯,一腳就把被套踢破了,可縫縫它不一樣可以用,一雙鞋那麼貴,一百多,我媽不讓我買,媳婦兒非要,說不買就不結婚,這還沒結婚呢,她倆吵吵完又跟我吵吵,煩死了!”高大光說。

冷峻依然未語。

但他發現了,談戀愛他或者比不過高大光,但生活經驗比他足多了。

吳勇把他拉到後排,說:“要不想結就先算了,慎重考慮一下,明年再結。”

“不不,婚還是要結的,我可不想再經曆第二回 了。”高大光忙說。

……

當儀式走完,集體照拍完,軍報除了整隊之外,還要選一對兒外形氣質最好,笑的最好看的出來單獨登報。

而最終,挑來挑去,報社選了冷峻和他的愛人陳思雨。

豔紅的旗巾下,綠衣的男人神情專注,低眉望著他新婚的妻子,而那漂亮的女孩從眉到眼,從唇到鼻尖,都洋溢著滿滿的笑,這一對兒其實是最不配合攝影的,因為男人從始至終眼睛都望著妻子,甚至沒有正視過鏡頭。

攝影師在拍的時候,喊了好多次,想讓新郎看自己都失敗了,還想著這對兒拍不出好效果,可惜呢,結果當照片洗出來,他們居然是所有的新人中,看起來最讓人覺得幸福的一對兒。

總編拍板,就取這一對,登上報紙!

而隨著軍報登了這一對,彆的報紙也紛紛效仿,索要底版,取單獨一對時,就取他們!

……

拿到結婚證,發完喜糖,部隊食堂有飯,而且今天夥食特彆好,團長,旅長和政委都準備了一份長長的講話稿,而且今天單位食堂是允許喝酒的,還是好酒。

領導們已經準備好犒勞一下他們,不醉無歸了。

陳思雨不喜歡這種酒局,而且芭蕾舞團的事一直沒下來,她並沒什麼心情,不過大家都高興,就連高大光和蘇愛黨都重新合好了,手挽著手,何新鬆的愛人是個戰地護士,正在滔滔不絕的給大家講述戰地醫院的各種奇聞,陳思雨愛聽這個嘛,就一路跟了走。

突然,吳勇攔住冷峻:“行了,我跟領導說過了,你可以提前回家,我也先回。”

冷峻當場答應:“好!”他拉起愛人就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陳思雨一愣,她才找到點樂子,正聊的美著呢,怎麼這就要走啦?

“怎麼回事呀吳營長,又有什麼急事嗎?”她問。

吳勇拉她到一邊,悄聲說:“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我也就不瞞你了,冷峻有痔瘡,喝不得酒,我看他今天坐立不安的,他剛才也說自己不舒服,喝不得酒,我估計是他的痔瘡又犯了,早點回家,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合著陳思雨嫁了個有痔之士?

好吧,十男九痔,她倒也不介意,不過聽說痔瘡要犯起來可是很嚴重的,他連著兩晚上那麼勇猛,會不會搞壞了痔瘡?

倆人捧著一束花,提著半袋糖,手牽著手回家。

走到半路,忽而身後有人喊:“思雨同誌,我在食堂等你半天了,你咋沒來食堂?”

陳思雨回頭一看,是部隊文工總團已經退了休的毛老團長。

她忙從兜裡掏糖:“毛團好,吃點我們的喜糖吧。”

“不錯嘛,這就結婚啦!”毛團握上陳思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先問:“人們總是善於製造矛盾,但並不善於解決矛盾,我問你,當我們想解決矛盾,最有效的手段是什麼?”

陳思雨心裡怦然一跳,笑著說:“交流。”

再拍了拍陳思雨的手,一頭白發的毛團長說:“是的,正是交流,而文藝,是最有效的交流手段,當我們無法用語言溝通,無法用語言讓對方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設身處地去想,當我們想表達自己,文藝是最有效的方式。恭喜你,芭蕾舞團被獨立出來了,我和曲團力排眾議,讓你當團長了,但你必須拿出一份能叫上級滿意的作業來,曉得吧。”

所以芭蕾舞團獨立了,而她,山中無老虎,要猴子稱霸王衤糀了?

“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陳思雨再問。

毛團長笑的一言難儘:“雖然過程比較坎坷,也有很多人對此表示懷疑,但決議送到二號首長那兒,他點頭了,你就通過了,所以……好好乾,不要辜負首長的期望!”

那還用說嘛,陳思雨努力了那麼久,想要的,終於還是得到了,她怎麼可能辜負首長們的期望。

雖然這並不是最美好的年代,但它卻是文藝發展最肥沃的土壤,是文藝百廢待興,欣欣向榮的年代,有耐於此,她必須大展手腳,實現自己上輩子因為車禍而未儘的理想呀。

敬禮,她說:“嗯!”

“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呀,糖呢,男同誌為什麼不給我,這才對嘛,喜糖就得大把抓,快彆哭了,回家去吧。”毛團長揮手說。

目送毛團離去,陳思雨搖搖男朋友,哦不,愛人的手,說:“走吧,回家我給你熬點粥,再炒個青菜,也不要你洗碗,今天晚上我也不會欺負你的,你就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冷峻反問:“為什麼?”

他可以遏製自己的想法,但女朋友有需求,他肯定會有求必應。

《生理衛生》上打了折的那一頁,他已經能背下來了。

難道說因為總是疼,愛人已經不喜歡他了,也不喜歡那種事了?

在一瞬間,冷峻好緊張,他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這時陳思雨反問:“你不是犯痔瘡了,很嚴重嗎?”

冷峻沒想到吳勇會把這種事告訴陳思雨,不得已實言:“我沒有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