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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講和聽,口語是另一方麵。

冷峻又有十年沒有過法語的語言環境了,對方語速又很快,說的又都不是常用詞,所以這句話他聽的似懂非懂。

他想求助王奇,幫忙翻譯一下的。

但王奇扭脖子看另一邊了,沒理會他。

於是他隻能模棱兩可的點頭,答:“是的。”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先把對方的話接下去,不然就有失禮貌了。

聽到冷峻肯定的回答,路易.奈非斯笑了。

基於第一幕的場景布置,他已經猜到四幕劇所有的色調美學了。

雖然不得不承認陳思雨確實有編導能力,但他並不認為她比自己更優秀。

果然,隨著大幕拉開,場景是紅色,從幕布到布景,燈光全換成了紅色。

青綠衣的舞者在一片紅中翩翩起舞,飄逸,靈動,揮灑自然。

都跟路易.奈非斯猜的一模一樣。

這一段不但主演跳的好,就連兩旁的伴舞都因其獨特的腳法而格外出彩。

總結下來,這一幕歡快之極,愉悅之極,是一場慰勞眼球的盛宴。

經典的十八相送,從蝴蝶雙飛到鴛鴦戲水,再到長亭相望,直至最後梁山伯了悟英台的心思,芭蕾,是最適合表達這部愛情劇的舞蹈。

這叫路易.奈非斯非常期待接下來的兩幕。

且不說路易.奈非斯看的如癡如醉,前排的首長和記者們也沉浸其中。

25分鐘的舞蹈時間,沒有人在中途起身上過廁所,或者交談過。

它一氣嗬成,讓觀眾沉浸其中,忘我,直到謝幕。

不像皇家歌劇院,二三幕之間演員會照例休息15分鐘。

華國演員沒那種習慣,中途是不休息的,所以第三幕很快就開場了。

路易. 奈非斯想過,它將會以金色為主題,就好比春夏秋冬,陳思雨用四種顏色表達了一對戀人的感情的四個階段,這是舞台編導們慣用的手法。

但當大幕開啟時,其色調美學,就是路易.奈非斯沒想到的了。

通過冷峻,他知道這是個愛情悲劇,他猜想過,陳思雨肯定要從場景到服飾,再到燈光來渲染悲劇場景,他想到了淒涼,唯美,各種表現方式。

但萬萬沒想到,陳思雨采用的,是通過色調來渲染壓抑。

金色,多麼高貴,唯美的色調,但是,色彩的搭配是錯失那麼一丁點兒,效果就會完全不同的。

這確實是以金色為主題的一幕歌舞場景,但是金色並沒有讓觀眾覺得愉悅,反而,服飾上繁瑣複雜的民族式繡紋,以及跟前麵兩場完全不同的場景布置,讓整個舞台的氛圍變的無比壓抑。

路易.奈非斯並不了解華國文化,也不了解華國的曆史。

但在此刻,他想了解《梁祝》所存在的背景,想知道是什麼的時代,造就了一個隻能扮男裝去讀書的女性,以及他們之間的愛情悲劇。

而因為冷峻之前跟他交流的一直很流利,所以他就直接問了:“先生,請問這是一個發生在什麼樣曆史背景下的故事?”

這句冷峻倒是聽懂了,但是他的法語水平就那麼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於是他轉身向另一邊,把這個問題轉述給了王奇。

示意王奇,自己坐過去,他過來回答。

話說,這整場演出是有全程錄像,以及記者拍照的,麵向觀眾席的相機一開始拍的是前排的領導,冷峻他們坐在第三排,相機並沒有捕捉到。

而冷峻是個軍人,他的形象氣質非常棒,路易.奈非斯是個非常優雅的西方男人,他們一個西裝革履,一個軍裝挺拔,又來自兩個國家,而且一直在交流,這要拍下來,會是一副很有意義的畫麵。

所以在第三幕開場前,進行全場取景時,北城電視台的攝像機工作人員就把鏡頭對準了他們倆。

而這時讓王奇過來,跟路易.奈非斯坐到一起,並進行交流,那畫麵截取下來,在電視上播出,於王奇是有益的。

冷峻這樣做,是為了能把話題很好的交流下去。

但王奇不這麼想,他想的是,你冷峻不是想站著交流嘛,那所有的事情就該你自己搞定,憑什麼讓我幫你,有種你就站著外交完,我才不要幫你。

所以冷峻示意他過來,但王奇就不,目光扭向另一邊,理都不理冷峻。

沒辦法,就隻能冷峻自己上了。

借著舞台上的光,他低頭看了會兒稿子,說:“它的故事背景就像十八世紀的法藍西,造成《梁祝》悲劇的原因也像十八世紀的法藍西,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階級,是階級造就了悲劇。”

路易.奈非斯是個知名舞台劇導演,他比彆人更懂故事背景的力量。

文藝作品以愛情為主題,但所想表達的涵義,卻不僅僅是愛情那麼簡單。

就像《悲慘世界》,《巴黎聖母院》,《茶花女》,法藍西那一部部仿如璀璨明珠一般偉大的作口品,它們真正要表達的也非愛情,而是曆史背景。

文藝作品就是璀璨的夜明珠,用來為後人照亮曆史的夜空。

在這一刻,路易.奈非斯終於願意把《梁祝》跟《茶花女》相提並論了。

他開始好奇這個東方古國的曆史了。

劇目進行到最後一幕了。

不出所料的是白色,這也是路易.奈非斯所預料到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它跟傳統的法藍西古曲主義浪漫舞台劇也有不一樣之處。

舞台美學在西方,哪怕悲劇,它也會追求形式上的美感。

它的色彩,布景,都是以美的方式來呈現的。

但《梁祝》不是。

它用的是一種極為灰敗的白色。

從美學角度來講,它灰敗,蒼涼,不但不美,甚至讓觀者有種不適感。

女舞者穿一襲紅裳,路易.奈非斯理解為,那是嫁衣,那一抹嫁衣紅的那麼的刺眼,淒厲,而她的妝容,是藝伎式的,刺眼的白,衣服和妝容都不美,甚至可以說,舞台上沒有一丁點的東西是美的,它讓觀眾極為不適,甚至可以說,它刺痛了觀眾.

倒不是說這場歌舞劇不好.

相反,它非常好.

舞者拋棄了行式上的美感,場景打破了常規,它徹底的把觀眾引入了一場悲劇之中,它在路易.奈非斯看來,是一部比較完美的歌舞劇了.

這時,路易.奈非斯以為歌舞劇就要結束了,他已經準備好鼓掌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縞潮之後居然還有縞潮。

它還有個尾章,而這個故事的尾章,再次讓他眼界大開!

其實尾章《化蝶》才是《梁祝》的點晴之筆。

須臾間,兩位舞者換回青綠衣,在一片慘白的場景中,又重新跳回了開場時那仿如蝴蝶一般的翩然舞姿,舞還是開頭的舞,人還是開頭的人,音樂,也還是開頭的音樂,音樂是那麼的纏綿歡快,但場景卻又那麼的淒涼。

它昭示著此刻在舞台上的一切美好,都隻是一個夢。

而這個首尾相呼應的夢,在瞬間,將整個故事再次升華到了一個新高度。

“Papillons!”路易. 奈非斯輕聲感歎,笑了起來:“上帝啊,怎會有如此浪漫到讓人無法形容的故事。”

哪怕沒有人講解,外賓也全都看懂了。

不約而同,掌聲如雷般迸發。

這是一出悲劇,一出讓所有外賓感歎的,精彩紛呈的東方悲劇。

俗話說的好,喜劇是易逝的,隻有悲劇才是永恒的。

《茶花女》是悲劇,《梁祝》也是。

而在這一刻,路易.奈非斯不得不承認,《梁祝》是一部堪比《茶花女》的偉大作品,其精神內核,其浪漫程度,當比《茶花女》還要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也就不怪陳思雨說,她的故事能與他的比肩了。

路易.奈非斯雖然不太願意,但不得不認同,陳思雨不單單是個舞者。

她確實有極強的編導能力。

從劇情到舞美再到服化道,她展示給他的,是一篇精彩絕倫的作業。

雖然他內心依然高傲,但在此刻,在觀賞完全劇後,作為老師,路易.奈非斯終於願意承認,陳思雨是一個非常優秀,且有才華的後輩了。

他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他們是並肩而立的文藝工作者,藝術家。

此時快要謝幕了,路易.奈非斯感慨萬分,對冷峻說:“真不敢相信在東方,也有如此偉大的愛情故事,也許你不相信,但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在遙遠的東方,人們也會擁有愛情。”

他於東方的認識,來自於愛因斯坦的描述。

懦弱的,遲鈍的,或者王奇那樣軟骨頭的男人,以及為了生存,而被拋棄女性特征,以男性一樣的強悍活著的女人。

他是基於這樣的印象才來拯救陳思雨那樣一個,極具天賦的芭蕾舞者的。

為了拯救她,他甚至願意放棄做一個單身貴族,步入婚姻。

但《梁祝》讓他意識到,在東方也曾有過那麼浪漫,唯美的愛情。

這愛情讓他意識到,東方不是他想象中的落後愚昧,它擁有燦爛的文明。

蝴蝶一樣輕盈的舞蹈,跨物種的,雙雙化為蝴蝶的故事,讓他新奇極了。

他喃喃的說:“天啦,這個故事太浪漫,太美好了,我急需要了解這段故事的曆史,我需要知道關於它的一切,先生,就在此刻,我迫不及待。”

這一長串的問句夾雜著感歎,冷峻徹底歇菜了。

但他大概懂,路易.奈非斯想了解一些華國曆史方麵的問題.

這些東西翻譯稿上沒有,冷峻也講不了.

而王奇呢,是國家公派出國的留學生,他還是大使館三秘,這個問題就該由他來回答,所以冷峻回頭,瞪眼,示意王奇過來,跟路易.奈非斯交流。

可王奇已經負上氣了,他心裡想的是,既然你冷峻要站著外交,你就從頭站到尾吧,我反正是不會出頭的,所以他壓根兒不接冷峻的眼神示意.

這要不是在外交場合,冷峻就該給王奇兩拳頭了.

另一邊,路易.奈非斯突然注意到冷峻穿的是軍裝。

他本以為冷峻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看他穿軍裝,很吃驚:“你是個軍人?”

冷峻說:“是的。”

路易.奈非斯通過《梁祝》,對東方的曆史感興趣了。

但於東方男人,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不保護女性,以及像王奇一樣的軟骨頭上,而一個東方軍人,會法語的東方軍人,這讓他產生了好奇心。

這時節目結麗嘉束了,演員開始謝幕,觀眾也開始鼓掌了。

從掌聲就可以聽得出來,這是一場非常成功的演出,隨著次要演員,主演們一一上場謝幕,國際友人掌聲,比之北城文藝屆的人士們還要熱烈。

當然,冷峻和路易.奈非斯也就停止了他們的交流。

先是次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