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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蕭文才的革命事業眼看水道渠成,隻差一場演出來點燃它。

這時半路殺出來的陳思雨,打了蕭文才個措手不及。

因為政策的不平等,知青們有委屈,有怨念,過段時間肯定還會鬨,但他們是善良的,天真的,也是單純的,當有快樂的事情發生時,他們就會忘記委屈和難過,而去追尋快樂。

所以今天晚上的亂子,因為陳思雨,已經鬨不起來了。

蕭文才當時就意識到事情不對,跑回去找陳念琴了。

宋扶明是個文人,蕭文才不費吹灰之力就被他打倒,反綁了。

一鬆綁,陳念琴就說:“蕭哥,我妹妹陳思雨來了,她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應聲蟲,是個盲目的利已主義者,她很可能會告密,咱們的革命怎麼辦呀。”

蕭文才歎了口氣,說:“革命的事再說吧,咱們先從這兒出去。”

“可我們商量好的是要起義,要鬨革命呀,我現在就去唱歌,我去鼓動大家吧,我還是想爭取一次,跟組織對話的機會。”陳念琴說。

蕭文才再歎氣,說:“陳念琴同誌,你的覺悟讓我欽佩,你的犧牲精神也讓我感動,但咱們不能衝動,不能盲目,你得聽我的,咱們一步步來吧。”

“好!”陳念琴說著,跟上了蕭文才。

她雖然是重生的,可她上輩子一直生活在陝北的一個小山村裡,至死都沒有出那個小山村,她聽過《知青之歌》,也知道那是首禁歌,但因為消息太閉塞,她並不知道,《知青之歌》的原作者,本來該被槍斃的。

是部隊領導在複核死刑時,認為罪不該死,是部隊方麵救了他。

她甚至也不知道,一旦知青衝擊部隊,再被小將們鑽了空子奪權,會造成多大的亂子來。

她輕信了蕭文才所謂的‘伸張正義’,以及,‘和組織對話’,天真到,自以為自己重生了,知道未來,知道曆史,就可以通過一首歌,就改變知青們的命運。

直到現在,她依然是這樣認為的。

跟著蕭文才一路走,眼看就要到倉庫了,陳念琴有點迷惑:“蕭哥,咱去倉庫乾嘛呀。”

蕭文才不答這個,卻問:“念琴同誌,你想過結婚,生孩子嗎?”

陳念琴搖頭:“沒有,我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

她所有的怨念,來自於辛苦,努力了那麼久,卻不能回北城,上國家大劇院演出。

男人和婚姻,經曆過上輩子,她早就看穿了,她拒絕走進婚姻。

她要的是,是通過蕭文才的爭取,她能和海島上的領導們對話,她還計劃好了,她想跟海島兵團的司令對話,把自己重生的事實,以及將來的曆史說出來,她要讓高層領導意識到,上山下鄉是個錯誤的決定,她希望領導們能改變這一切。

而她一切的努力,還是為了回北城,重新登上國家大劇院的舞台。

上一次,抄《想親親》露了馬腳,但是另外兩首卻一直沒有被揭穿。

而很多歌手,都是可以靠著一兩首歌吃飯,吃一輩子歌唱飯的。既然她已經有兩首好歌了,她決定了,以後也不抄了,就憑那兩首歌,隻要她能回北城,回到部隊文工總團,她就可以像梅霜一樣,挑選詞曲家們的作品。

即使不抄,她有上輩子的記憶,隻要給她機會,她能挑到的,必定是可以大火的歌曲。

所以她要的是出名,而不是結婚。

蕭文才本身就在庫房裡工作,他對這兒很熟悉,而在庫房的一角,擺著幾個大桶,那裡麵裝的是農場拖拉機用的柴油。

拎起一桶柴油,打開,嘩嘩的朝庫房地上潑著,蕭文才又說:“念琴,你是知道的,我深愛我的前妻冷梅,可她在婚內跟人私通,給我戴綠帽子,我是個寬懷大度的人,我原諒了她,可她仗著她家的勢力,不但跟我離婚了,還把我打成了臭老九,我實在是個命運悲慘的男人啊。”

當一個男性,主動跟人訴說妻子出軌時,大多數人都會對他產生同情心。

陳念琴不知道蕭文才到底想乾嘛,但是此刻,她很同情他。她說:“是冷梅眼瞎,看不到你是個癡情的好男人,蕭大哥,你不用難過,因為你值得更好的。”

蕭文才潑完了庫房,又拎了桶柴油,帶著陳念琴出來,一路走到宿舍區,邊走邊說:“可我對女性的心態是不會變的,如果現在有一個女性願意跟我結婚,跟我生孩子,我會像曾經愛冷梅一樣,去愛她。”

嘩嘩幾下,一桶柴油已經潑出去了。

陳念琴剛才就覺得不對,隻是因為被蕭文才激起了惻隱之心,沒有過多的去考慮,他到底想乾嘛,眼看著油桶空了,她突然意識到蕭文才是要放火。

這時蕭文才已經掏火柴了,一下又一下的擦著火柴,邊擦邊說:“嫁給我把念琴,我會比對冷梅還要對你好的,今天是個機會,咱們一起走,我帶著你一起遊到對岸去,等到了對岸,政府會給咱們分房子,安排工作,你想唱歌你就儘情的唱,隻要給我生幾個孩子就行,我會一輩子愛你的。”

陳念琴也是傻,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蕭文才居然要在宿舍,倉庫縱火。

她被嚇的魂飛魄散,顫聲說:“蕭哥,倉庫裡全是糧食,宿舍有知青的,你點火,燒死人了咋辦,不要點火,求你了,彆這樣,好嗎?”

蕭文才溫聲說:“念琴同誌,我們隻有這個辦法了,農場一旦起大火,海防隊的軍人們就會回撤,咱們就機會了,咱們就可以逃出去,逃到對岸去了。”

陳念琴此時才意識到,蕭文才是想判國。

她其實也動過走的念頭,但她想的不是抱著汽油桶子漂出去,因為她不會水,一個大浪打過來,她會被淹死在大海裡的。

再者,她也不要給一個35歲的老男人生孩子。

陳念琴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她要真被蕭文才帶出去,會溺死在海上的,她轉身就想跑。

可蕭文才怎麼會任她跑掉?

一把掐上她的脖子,蕭文才已經點著火了,把火柴扔到地上,他說:“陳念琴,我想給你一個溫馨的家,我想愛你,跟你結婚,但是你不同意,我就沒辦法了,對不起,這是你逼我的……”

用最斯文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他一把把陳念琴推倒在地上,眼看迅速竄起的火苗朝她而來,陳念琴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嘴裡說著如何愛冷梅,不介意冷梅出軌的所謂君子,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她被他給騙了。

而現在,他還想燒死她。

“救命,救命啊!”她尖叫了起來。

陳念琴才20歲,重生一回,她還想改變知青的命運,改變曆史走向呢,怎麼可能願意死。

但她才爬起來,蕭文才舉起汽油桶,已經朝她砸過來了。

重生一回,她要死在這座農場裡了?

不過就在這時,突然,蕭文才整個人一頓,連帶著他高興的汽油桶一起倒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穿著軍綠色外套,身材高大,皮膚白皙,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他冷冷掃了她一眼,伸手就開始解扣子了。

陳念琴還沒反映過來,他已經脫掉襯衣,手中一把鐵鍬,朝著洶洶燃燒的火苗衝了過去。

冷峻跟吳勇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分工明確,冷峻負責救人,然後去火勢較小,風力較大的方位刨溝,切斷通往宿舍區的火源。

吳勇負責找水,滅火。

陳念琴這回總算腦子清醒了,大喊大叫,把正在看節目的知青們全吸引了過來,幫忙救火。

而蕭文才,知青們的精神領袖,抗議的發起者,則趁著混亂逃跑了。

不過因為火勢範圍較小,而且今天各個分點的知青全都聚在總點,大家齊心協力滅火,火勢很快就被控製住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場火並沒有驚動到海防線上的官兵,所以,逃到海防線上蕭文才也很快就被海防官兵們發現,並攔截下來了。

而直到他被攔截,逮捕時,還是有很多知青不敢相信,他們的老大哥,精神領袖,要率領著他們跟組織對話,改變政策的蕭文才,居然是個叛逃者。

一幫年青,衝動,熱血的知青們,直到蕭文才被押回來,海島上召開公審大會,進行公審時,才意識到,他們不過是被蕭文才利用的馬前卒而已。

……

再說陳思雨這邊。

今天,是重生以來,陳思雨跳舞跳的最儘興的一回。

她跳了將近兩個小時,直到聽說哪裡起火,知青們全跑了,她才停下來。

軒昂是自己一路打聽一路問,一個人找到知青總點的,晚上也沒吃飯,陳思雨也餓的肚子咕咕直叫,不知道火有多大,但現場有一千多號知青,全奔過去救火了,陳思雨也就不湊熱鬨了。

她得找到高大媽弄點吃的去。

高大媽也是從頭看到尾的,一個勁兒感慨,說陳思雨跳的好,一路就把倆姐弟帶到食堂了。

這還是頭一回,軒昂發現有人居然在廚房裡養魚養蝦的。

而且海島上的人們要吃新鮮的,都是直接從水裡抓出來,現場下鍋。

在北城的時候,哪怕飛行隊最好的福利,大青蝦,也是凍蝦,可這兒的蝦全是活蹦亂跳的,光是看到高大媽從水裡抓了一大把蝦出來,軒昂就開始吞唾沫了。

等她把蝦頭剝下來熬油,再把掛麵煮軟,把蝦放進去,灑上蔥花,就連陳思雨,也噙不住口水了。

在海島上,這頂多算一碗湊和飯。

可於北城來的土包子,軒昂和思雨來說,卻足以香掉他們的舌頭。

吸溜著麵條,看高大媽出門去了,軒昂小聲說:“姐,這海島上天天有大蝦吃,麵條還是滋裡溜光的細掛麵,陳念琴肯定樂不思蜀吧。”

陳思雨還沒跟軒昂講陳念琴鼓動知青鬨事的事兒。

直接說自己把陳念琴打了,還綁起來了,又怕軒昂接受不了,遂轉寰說:“你念琴姐大概不喜歡吃海鮮吧,她還是想回北城的。”

“北城有什麼好的,她乾嘛非得回去呀。”軒昂覺得不可思議,轉念一想,說:“姐,要不這樣吧,讓她去北城,咱留下來,留在這兒算了,你看這兒天氣多熱,冬天可以穿短袖,樹是綠的,還有花兒開呢,這兒多好呀。”

其實早在陳念琴第一次被下放海膠島的時候,陳思雨就羨慕過。

而且在她看來,一個國家的形勢,政策,以及曆史,不是她和陳念琴這種小嘍嘍能改變的,因為這段曆史,遠比她們能想象到的,複雜了太多太多。

她隻是個舞者,不動曆史也不懂政治,想改變什麼,反而有可能被人利用,甚至有可能,還會造成流血衝突。

於知青們的現狀,她也很難過,但她也很無力,她同情他們,可除了跳一段舞讓他們開心,阻止無謂的流血犧牲和衝突外,她沒有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