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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王老師,早在兩年前跟妻子分彆,去邊疆時,就已經把詞寫出來了,這證明什麼,當然證明陳念琴是在抄襲。

從小在蘇國學習唱歌,半生浸%e6%b7%ab在文藝界,梅霜不止被徒弟舉報過,還被人搶過歌,搶過登台的機會,同行之間各種各樣的競爭,她都見識過。

抄襲這種事兒不但見識過,而且見的還不少。

可像陳念琴這樣,從被下放的老藝術家手裡抄東西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差一點,梅霜就要發火了,好在這時燈黯,陳思雨上台了。

梅霜就把憤怒壓了下去。

她說:“陳念琴同誌,陳思雨的舞蹈也是原創的,而我,為了研究你的嗓音,聲線,為了給你找合適的曲風,一直都沒顧得上看她的舞,咱們一起看看,她的原創舞蹈吧。”原創二字,她咬的特彆重。

“好的。”陳念琴依舊乖乖的,答應說。

上輩子的陳念琴,從二十歲下鄉,一直呆在農村,並不懂芭蕾,也不懂人們為什麼會欣賞芭蕾,在她看來,芭蕾,就是賣弄風騷的靡靡之舞而已。

她也不認為陳思雨能用芭蕾贏了她一首經過時間考驗的,好歌。

但當鋼琴曲響起時,陳念琴不由的頭皮一麻。

抬頭一看,是軒昂,他坐在鋼琴前,雪白的襯衣,藏青色的背帶褲,側影給燈照著,長長的睫毛在撲閃,他那雙極富特色的,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翩翩起舞。

而他彈奏的,是陳念琴從來沒有聽過的新曲目,那空靈中伴著喜悅的琴聲,在一瞬間,就把陳念琴拉回了上輩子,麵對著金色麥浪,藍天碧野時的喜悅感中。那種喜悅隨著琴聲的流淌,不受控製的,在陳念琴的腦袋中浮現。

曲團側首,對梅霜說:“這孩子彈的真好,叫我想起二十年前,我初到陝北,革命根據地時的那個下午,蔚藍的天,清涼的風,人人臉上掛著笑,戰地食堂給我的米穀角兒,特彆的香甜。”

梅霜點頭笑:“這伴奏音樂確實不錯。”

好的音樂,是能契合人的心靈,並勾起人們對於往昔回憶的。

當人們聽音樂,或者歡喜,或者悲傷,人們聽的是樂,想的,是自己的人生過往。

梅霜以為今天自己要看的是陳思雨的舞蹈,可一開場,她就被軒昂的琴聲給驚豔了。

琴聲渲泄著歡愉,陳思雨所展現的,是一個抱著嬰兒的,母親的快樂。

她用芭蕾表達了一個初為人母的女人的喜悅,她猶如一隻輕盈的鳥兒,又仿佛一隻歡快的鴿子,又仿佛一朵沒有腳的雲,在舞台上輕盈的小跳,大跳,旋轉,她和音樂融為了一體,就仿佛,整個人都是快樂的化身。

突然,琴聲一轉,台下的陳念琴心頭頓時一陣咯蹬。

因為軒昂的琴聲讓她想起上輩子丈夫的拳頭和辱罵,以及,被丈夫用拳頭生生捶到流產時的心如灰死。

合著樂聲,她的思緒從喜悅轉為痛苦,難過,壓抑,憤怒。

而舞台上的陳思雨,正在告彆自己的孩子。

就算不知道故事背景,也不懂得欣賞芭蕾,但陳念琴看得懂這段舞,陳思雨表演的,是母親遇到危險後,打算舍生取義,保護孩子,她在告彆自己的孩子。

陳思雨是陳念琴的妹妹,也是她從小就按捺不住,忍不住要嫉妒的對象。

雖然從小,思雨哪怕隻有一顆糖,也要分她半顆吃。

可陳念琴從骨子裡就討厭思雨,按捺不住的討厭。

但在此刻,聽著一聲哀比一聲的琴聲,望著舞台上依依惜彆了孩子,用各種舞蹈姿勢,去表現一個女性的掙紮,無助,和試圖反抗的勇敢時,她都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她被陳思雨的舞蹈給打動了。

而台下坐的每一個人,或者知道這段舞的故事背景,或者一無所知,但好的舞蹈就在於,當舞者開始表達,她就能牽動你的內心。

也是直到這時,主持人才開始朗讀故事背景:1947年,年僅19歲的革命戰士毛素美,在敵機空襲大後方時,為了保護戰地醫院的安全,揮舞著一條鮮紅的圍巾,吸引了敵機的注意力,挽救了戰地醫院,一百多人的性命,而她自己,則死在了轟炸中。

當轟炸結束,那個19歲的女戰士僅存的遺物,隻是一條,鮮紅的圍巾。

這是一段非常簡單的,沒有加任何修飾詞的文字。

但是,當陳思雨展開那條紅圍巾,當她把黑天鵝的32圈揮鞭轉,運用到這段舞蹈裡,以表達那個招展著紅圍巾,以吸引敵人空軍火力的女戰士時,根本不需要修飾詞,評委們的眼眶,就集體溼潤了。

現場人並不多,可當音樂停止,當陳思雨站定,掌聲如雷。

陳念琴也是直到大家開始鼓掌時,才驚覺,自己從一開始就沉浸在了陳思雨的舞蹈中,此刻,已經淚流滿麵。

梅霜再側首,問陳念琴:“你覺得陳思雨跳的怎麼樣?”

曲團還在鼓掌,感慨說:“思雨的舞蹈,我們管都沒管過,我也沒想過她會贏,但她這段舞可太優秀了。”

許主任乾脆跑前麵,去看導演組商議結果了。

龔小明則陷入了沉思中:一邊是她培養了半年的軒昂,一邊是歌確實好聽的念琴,兩個同樣優秀的作品,隻能上一個的話,讓她選,她都選不出來。

因為兩個作品都太優秀了。

而梅霜,雙目緊盯,依然在看陳念琴。

見對方不回答,再問:“你覺得陳思雨跳的如何。”

陳念琴終於醒悟過來,自己是在賽場上,陳思雨是她的競爭對手。

而今天,她隻能贏,不能輸。

當然,想贏的心得存在心裡,表現還是要謙虛的,所以她說:“思雨跳的很好,比我好多了。”

梅霜心中在冷笑,故意說:“我想收一個徒弟,思雨的唱腔不如你,但她如果專心唱歌,也會很優秀,你覺得你和思雨之間,我該選誰?”

什麼,梅霜居然有可能會棄她,選擇陳思雨做徒弟?

陳念琴為什麼一重生,會那麼恨思雨。

除了因為思雨長的漂亮,又天賦好,能歌善舞,還因為父母總在不停的念叨,說思雨的父母救了他們一家人的命,對思雨好就是在報恩。

但思雨的父母是怎麼救他們的,父母從來沒有說過。

這就叫陳念琴總覺得所謂救命之恩是個謊言,她一直覺得父母在偏愛思雨,而到了下鄉的時候,思雨不願意去,要她去,父母居然也同意了,她就更恨思雨了,在鄉下十多年,日子暗無天日,思雨下鄉表演時,還故意躲著她,馮慧又經常給她寫信,說一些思雨在空院夥食有多好,過得有多幸福一類的話,加深了對陳念琴的刺激,她就愈發恨上陳思雨了。

即使現在,她知道思雨的母親確實死的很悲壯,即使她在觀看舞蹈時熱淚盈眶,可死的不是她的母親,她是體會不到陳思雨的痛的。

反而,上輩子的回憶讓她害怕,讓她顫唞,而且,她覺得她上輩子吃了那麼多的苦,陳思雨卻吃香喝辣一生,那麼,這輩子,陳思雨就該讓著她。苡糀

斟酌言辭,她嘗試著儘量淡化自己的嫉妒心,說:“梅老師,思雨在舞蹈一行已經很優秀了,而且她喜歡舞蹈,不喜歡唱歌。但我不一樣,我決心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歌唱事業……”鼓起勇氣,她說:“我覺得您應該選我。”

梅霜的脾氣,配得上她的名譽,把歌譜摔的啪啪作響,她吼問:“憑什麼?”

曲團,許主任,龔小明,還有進來之後就一直悄悄坐在後麵,沒有打擾任何人的毛團長都被驚到了。

就連正準備回後台卸妝的陳思雨都被驚的回了頭。

“陳念琴,你知道龔小明為了向我們推薦你,花了多大代價嗎,如今可是糧票供應,誰家都沒有餘糧,她整整攢了一個月的糧票,才能請得起我們大家吃一頓飯,而請吃飯,就是為了推薦你!”梅霜先說。-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再說:“你知道曲團和許主任為了說服我,說服部隊文工團的領導們,花了多長時間嗎?整整半個月,這半個月來,她們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大冷寒天四處跑路,許主任甚至還摔過一跤,隻是為了推介你!”

陳念琴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聽梅霜這樣說,連忙說:“謝謝龔主任,謝謝曲團長和許主任為我費的心,我以後會認真唱歌,不辜負你們的期望。”

可她越這樣說,梅霜就越生氣。

一首歌,哪有那麼容易能寫出來的。

王老師用了兩年的時間來琢磨歌詞,一遍遍的修,一遍遍的改,那首歌裡的每一句所飽含的,是他在艱苦歲月裡,為自己描抹的,幸福生活的向往。

他是在艱苦,辛勞的下放歲月中,懷著對遠方故鄉,妻子濃烈的愛,才能寫出來的,那麼飽滿,濃烈的歌詞,是那一句句的歌詞,支撐著他在艱苦的的下放歲月中,能夠一直撐著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如果不是梅霜回來了,如果不是梅霜四處為王老師奔走,能讓他提前回來,也許這首歌會永從此埋沒,也許到十年後,才能被人唱出來。

而龔小明,曲團,許主任,每一個求才若渴的女性,為了把同為女性,又有才華的陳念琴推上舞台,在這個艱難歲月裡,出錢,出力,出心血。

陳念琴舉報自己的妹妹有風紀問題,念在同是姐妹,免不了嫉妒心,梅霜可以忍的。

可她偷了彆人的作品,非但沒有一丁點的愧疚之心不說,還能如此鎮定,且大言不慚的,就激怒梅霜了。

這個女孩子,她不但不知道彆人為了她而付出了多少,還享受的理所當然。

而她這種作派,是在給女性群體抹黑,也正是因為有她這種人,女性才會被男性捉住把柄,編排,攻擊。

導演組那邊已經商量出結果了。

因為是元旦彙演,比較嚴肅,他們認為陳思雨的節目更適合上。

而陳念琴的《想親親》,他們同樣沒有放棄。

大家經過一致考慮,覺得情感濃烈的,歡快的《想親親》,更應該放在大年三十時給觀眾呈現,所以導演組已經決定,要讓《想親親》上春晚了。

這時梅霜突然吵起來,導演組的人也全圍過來了。

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陳念琴,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梅霜到底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終是毛團長發出了疑問:“小梅,你到底怎麼了,乾嘛對一個小女孩發這麼大的火?”

梅霜站了起來,手指陳念琴:“她抄襲!”

這下,在場所有人,集體倒抽一口冷氣。

抄襲,文藝界的大忌,這個才二十歲的小女孩,真抄了?

梅霜再說:“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一年能寫三首歌,除非是天才,就是抄襲,而現在,我能斷定她不是天才,她是在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