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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奶奶連忙拉起兒媳婦的手,示意孫女:“你媽想握握你的手呢,快握呀。”

媽媽眼裡滿滿的渴望和想念,想握女兒的手。

但陳念琴下意識的,卻把手背到了身後。

“念琴,你不在的這半年家裡發生了很多事,你媽心情不好,也就看見你才能高興會兒,快坐她身邊,讓她好好看看你。”陳剛搬了凳子過來。

但陳念琴繼續往後縮著,咬了咬唇,她說:“爸,晚上我還要排練呢,我媽要沒有危險的話,我就先回去排練了,可以嗎?”

陳剛有點驚訝:“你媽都病成這樣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你的排練就不能先緩一緩?”

“我也想緩,可是爸,因為我媽,我的政治背景現在特彆差,我要不排練,被人舉報了,下放了怎麼辦?”陳念琴反問。

陳剛一想也是,遂說:“你媽有我們照料呢,你快去忙吧。”

念琴最後再看了馮慧一眼,那一眼裡含著滿滿的怨氣和委屈,隻看了一眼,她連句再見都沒說,就走了。

而女兒眼中的怨氣和委屈,以及壓不住的嫌棄,成了壓垮馮慧的一塊巨石,眼睜睜的看著女兒離開,她終於再也撐不住,又暈過去了。

……

陳念琴去海島已經整整半年了。

半年來,北城發生的事情,因為馮慧一直在寫信,所以她都知道。

其實很多事的發展,跟上輩子發生過的事,都不謀而合。

就比如馮世寶,上輩子,在十多年後,他會突然向空院檔案科提交一張飛機大炮捐贈票,而負責審核的人,是當時空院的司令員冷兵。

也不知道怎麼的,冷兵查出票據有問題,就把捐贈一事給否了。

至於馮竹,上輩子,本來一直在空院做保姆的,但後來莫名其妙失蹤了,外界謠傳,說她是因為做特務被空院查到,潛逃了。

也是因為受了這兩件事的影響,陳剛和馮慧倆早早就病退了。

因為他們退休了,既沒門路也沒關係,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陳念琴在鄉下受苦,卻沒有能力和關係把她調回來。

所以上輩子,雖然陳思雨騙陳念琴下了鄉,但她人生的悲劇,並非陳思雨一個人造成的。

而是她惡毒的姨媽,貪婪的舅舅,和愚蠢的老媽一人一腳,把她踩進萬丈深淵的。

如果陳念琴在剛重生時能多回想一下,琢磨一下,發現這些問題,並提前把舅舅和姨媽給舉報掉,她的政治背景就不會受影響。

可惜剛剛重生時,她太過激動,隻想讓陳思雨遭報應,隻想讓陳思雨經受她曾經經受過的苦難,卻沒想到用力太猛,反而,害的依舊是她自己。

現在她當然已經醒悟了,也不會再那麼乾了。

做為一個重生者,後世有那麼多經典的歌曲,她唱一首紅一首,隻需要唱歌她就能獲得觀眾的喜歡,用歌,她就能贏得了陳思雨呀。

雖然因為姨媽和舅舅的拖累,她的政治麵貌不清白了。

但這個年代,文藝界的人心性都特彆純真,隻要陳念琴唱的好,優秀,那幫文藝界的人士就會想辦法保護她的。

所以,從現在開始,陳念琴隻要努力唱歌,她就依然能出人頭地。

而這次,雖然不知道陳思雨準備的節目是什麼,但陳念琴拿出來的,可是一首在十年後,會像《走西口》,《人都說山西風光好》一樣,能掀起一片傳唱熱潮的,經典山西老歌。

她上輩子在陝北呆了十年,深知山西,陝北一帶的音樂流行年代,而她選的那首歌,按曆史進程,要到十年後,才會被一個當紅的歌唱家唱出來。

十年後才唱,就證明現在還沒有被創作出來。

當然也就沒有版權一說了。

至於這次和陳思雨間的比拚,陳念琴就更不用怕了。

歌曲是門大眾藝術。

芭蕾是小眾藝術,還是靡靡之舞。

就憑兩門藝術之間天然的門檻,她也必定會贏。

……

陳思雨和陳念琴的比賽,最終被調到了周六,臨下班前的最後一場。

軒昂請了一節課的假,一路小跑回家,要去幫陳思雨彈琴。

在他看來,自己今天是幫姐姐去撐場子的,可在陳思雨這兒,這是軒昂第一次上台演出,比她更重要,所以她把軒昂的出場,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早在前段時間,她就給軒昂準備新衣服了。

這年頭不興穿西裝,流行的就是一身綠,小軍裝。

可穿著小軍裝彈鋼琴,並沒那麼好看,所以陳思雨思來想去,給軒昂用的確良做了一件白襯衣,外加一條藏藍色的背戴褲,這樣一套新鮮衣服,襯著他格外挺的鼻梁,和標致的五官,就是一個妥妥貼貼的鋼琴小王子了。

棉衣一罩,眼看下午5點了,包一背,倆姐弟就出發了。

因為已經是最後一場了,選拔也已經結束了,此時各地線來的評委和演員們也都該走了,人人背個大編織袋,陸陸續續往外走著。

陳思雨上輩子見慣了各種比賽,心態放的很平。

但軒昂這是頭一回登台,麵臨的又是一場殘酷的淘汰賽,心裡就緊張的不得了。

倆人剛到後台,就見有個女同誌抹著眼淚走了出來,軒昂一看,這女的他認識,她是全國有名的戲曲電影,《紅花遍地開》的女主角,是個大角兒。

目送那女的離開,軒昂說:“姐,那可是個大角兒呢,是不是沒選上啊,那麼大個人了,她居然在哭!”

陳思雨低頭一看,卻問:“你是不是特彆緊張,我看你腿抖的厲害。”

本來軒昂是不緊張的,但看到一個大角兒在哭,他莫名的就緊張了。

不過作為男孩子,他當然不想讓姐姐小看了自己,脖子一梗,他說:“我哪緊張了,我一點都不緊張。”

作為一個過來人,陳思雨很了解文藝工作者們初次登台時的緊張和不安,既然弟弟不肯承認,她也就不戳穿了,隻安慰說:“隻要有比賽,就會有輸贏,在上場之前,不要去想輸贏,隻想作品本身,想你要怎麼發揮它,反複想,一遍遍的想,隻要不想輸贏,你就不會緊張,也不會發抖。”

軒昂竭力的遏製著自己想輸贏的衝動,可還是忍不住問:“姐,萬一咱們輸了呢?”

陳思雨找到一個乾淨的空妝台,剛剛坐下,回頭說:“看吧,讓你不要想,可你非要想。”

軒昂把化妝包放到了妝台上,緊張的上下牙都打顫了,說:“說說嘛,如果咱們輸了,會怎麼樣。”

陳思雨一笑,正想安慰弟弟,就聽有人說:“軒昂,你見過電視機嗎?”

倆姐弟回頭一看,倒也不意外。

來的是陳念琴。

她已經化好妝了,穿的是水兵部隊的藍白條紋服,戴的是貝雷帽。

這套服飾,在六十年代,可是內陸孩子們最喜歡的打扮。

一身白,亭亭玉立,單獨看,陳念琴是個很漂亮的大姑娘。但跟身材高挑,又因為常年跳舞,而自有一股卓然氣質的陳思雨相比,就顯得有點平淡了。

陳思雨看到陳念琴了,但並不理她,反而專注的化起了妝。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畢竟原來陳念琴對軒昂還不錯,怕陳念琴尷尬,軒昂順著她的話頭說:“我見過電視機的,去年在學校裡見過,小小一個方框框,裡麵會有小小的真人跑來跑去,還挺好看的。”

陳念琴笑著說:“即使上不了元旦彙演,你們也可以努力加油,爭取春節彙演,你知道嗎,元旦彙演隻會以收音機的形式向全國廣播。但春節彙演會被拍成錄像,在電視機裡播放的。”

軒昂從小到大隻見過一回電視,很是新鮮,聽說春晚居然能上電視,緊張的情緒頓時緩解不少,回頭安慰陳思雨:“姐,今天要輸了,咱們還可以拚下次,你聽見念琴姐說的了吧,春節彙演可以上電視呢。”

是的,即使這次輸了,還可以再努力,拚春節時,大年三十的彙演。

身在文藝一行,隻要你勤奮,肯努力,就肯定會有節目上的。

陳思雨於比賽方麵心態放的很平。

於輸贏,也看的很隨意,沒有那麼強的好勝心。

但是,陳念琴這種高高在上的,重生者式的,俯瞰的姿態卻把她給惹怒了。

對著鏡子畫眉,她說:“陳念琴同誌,我看你今天信心十足,怎麼,你是不是又創作了一首能火爆全國的好歌曲,覺得自己今天一定能贏?”

因為原身自小就拔尖,人也聰明,天賦又好,再加上陳思雨自穿越以來,從來沒有刻意表現自己,沒出過風頭,所以陳念琴並不知道她是穿越的。

當然了,也就不認為自己抄襲的事會被戳穿。

雖然在聽到自己創作幾個字時,她心裡微微有點害怕,可一想到自己剽竊的都是十幾年後的老歌,沒人發現,也沒人會有證據,她就又有自信了。

%e8%83%b8有成竹,她說:“是的,是我自己創作的新歌曲,而且特彆好聽。”

陳思雨感慨說:“彆的詞曲作家,一輩子能寫出幾首好歌來,就很了不得了,尤其如今這年月,很多文藝工作者因為各種原因都被下放了,即使寫出好歌來,也找不到好的歌唱家去演唱,就會被生生埋沒。但陳念琴同誌你就不一樣了,半年時間寫了兩首歌,而且寫一首爆一首,現在又還創作出了第三首,放眼全國,詞曲界,你是第一人。”

這話反諷意味太足,陳念琴一聽就不舒服了,反問:“思雨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我的歌不是我自己寫的?”

上輩子,陳思雨看過很多穿越小說,一度,小說中特彆流行這種竊取後人成果的拿來主義。

她看小說,隻是閒極無聊打發時間,遇到不喜歡的,棄了即可。

而於竊取彆人成果這種行為,作為一個原創編導,她是非常反感的。

以她路見不平,凡事總喜歡管一手的性格,手癢癢,忍不住就想管管。

但問題是,在陳念琴在把自己‘創作’的歌曲公布出來之前,陳思雨也不知道她會抄什麼歌。

而作為一名穿越者,在如今這種環境下,她要指認陳念琴抄襲,又沒有充足的證據來輔證,那麼,下場就會跟曾經的陳念琴一樣,是會被下放的。

也就是說,陳思雨隻能眼看著,卻管不得。

不過就算管不得,她的性格,嘴巴上不會吃虧的。

畫好眉,還要打腮紅,打開胭脂盒,陳思雨斜瞟陳念琴:“陳念琴同誌,你都說了,自己的歌是你自己寫的,什麼叫我覺得你的歌不是你自己寫的。”故意賣個關子,她勾唇:“難道我說你的歌是抄來的,它就真是抄來的?”

陳念琴的心本來就虛,給陳思雨這樣一問,嚇的猛然後退了兩步。

而因為她離開這半年,諸如她舅,她姨媽的事,都比上輩子戳穿的要快得多,陳念琴也一度懷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