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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浴火沙場一生,兒子卻連他最珍貴的槍都給丟了,軒昂眼圈兒紅了。

陳思雨打量了一圈兒,從鍋碗瓢盆看到烤箱,再看到煤氣灶,拍拍臭弟弟的肩膀,說:“來,我教你怎麼使煤氣吧。”

因為冷梅,這房子陳思雨暫時可以住著了。

也可以說,他們姐弟倆終於找到一個安全可靠的容身之處了。

當然,房租肯定要交,她的字典裡可沒有占便宜一說。

此刻,先教一下弟弟該咋使煤氣吧,這是個危險品,必須讓弟弟學會使用。

這年頭煤氣還沒有普及,而於軒昂這種從小生活在大雜院裡的孩子來說,煤氣還是個新鮮玩藝兒,男孩摸了摸罐子:“這裡麵裝著煤嗎?”

“不是煤,是氣!”陳思雨說。

“氣咋能燃呢,氣生氣了,上火了才會燃的嗎?”軒昂問。

陳思雨無奈了,說:“傻子,你可趕緊點兒上學吧,學點知識你就知道了。”

軒昂豎耳一聽:“姐,隔壁有鋼琴!”

這傻小子,鋼琴曲都沒聽過幾乎,居然能聽得懂鋼琴的聲音。

陳思雨仔細一聽,果真隔壁有人在彈鋼琴。

軒昂靜聽片刻,聳肩了:“切,彈的是《北風吹》,總共八個調,錯了仨。”

“離這麼遠你都聽得出來?”陳思雨反問。

舉起兩隻修長的手,軒昂虛按:“會聽算啥,要給我琴,我還能彈呢。”

冷梅不知何時到了門口,笑著說:“思雨,我拿了一塊五花肉,還有些黃油和麵粉,你記著把它做了吃。”

陳思雨說:“姐,晚上一起吃飯吧,我馬上給咱們做。”

其實肉和黃油,麵粉全是冷峻拿來的。

冷梅,不愧是能當副團長的女人,可太聰明了,她不著痕跡的把東西說成是自己拿的了。

這樣,既緩解了冷峻的尷尬,陳思雨一來就做肉吃,鄰居們也不會嚼舌根。

五花肉得是紅燒才香,陳思雨看到廚房裡有腐%e4%b9%b3,準備用腐%e4%b9%b3燒個紅燒肉,這就準備洗手乾活,冷梅卻擺手說:“思雨,你們自個兒吃就好,我跟我媽約好的,今晚得給她掛個電話,蘇國這會兒是早晨,她應該剛起床,我得回去給她打電話了。”

陳思雨聽了這話,心頭咯噔一聲,軒昂更是,伸手就扯姐姐的手了。

“咱家阿姨在蘇國啊。”陳思雨說。

冷梅看冷峻:“你個傻瓜,咱家的事你都沒跟思雨提過?”

說成是世交,要陳思雨對冷家太不了解,當然不行。

萬一團裡領導們找她聊天說話,她答不上來呢,叫人家怎麼看思雨。

冷梅說:“我爸在南部戰區,跟冷峻一個工種,目前是師級崗位的乾部,我媽跟我爸是61年離的婚,離婚後她就去蘇國了,目前在聖彼德堡。”

陳思雨:“是去工作了,還是……”

不但是蘇國,而且就在聖彼德堡。

那於陳思雨,不就是瞌睡遇上了枕頭?

冷梅說:“治病,她本來是部隊文工團的歌唱家,耳朵出了問題唱不得歌了,去那邊治病了。”

陳思雨一下就抓到重點了:“耳朵有問題了,怕不方便打電話吧。”

“早晨會好點,到下午,尤其晚上,她就完全聽不到了。”冷梅解釋。

軒昂一直在搖姐姐的手,他的意思陳思雨懂。

胡茵的成份於他們姐弟來說特彆重要,但方主任能到幫忙的隻有馮慧,馮慧又不願意幫忙。

這時她們認識一個在蘇國,恰好又是在聖彼德堡的熟人,這可太重要了。

軒昂恨不能此刻,趕緊讓陳思雨提要求,讓蘇母幫忙打聽事情。

但事情不能那麼辦,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今天,能因為冷峻而找到一個安全的容身之處就已經萬幸了。

上趕著再提彆的要求,就算冷峻不在意,冷梅心裡也會有想法的。

幫忙的事,可幫可不幫,人家一不高興,嫌麻煩,不幫了呢。

陳思雨說:“梅姐,我烤的餅乾可香了,一會兒烤點,給你送過去。”

拿禮物上門,找個話題,打聽清楚冷母的情況,順帶提事情,才容易辦成。

但冷梅拍%e8%83%b8,卻惋惜的說:“哎呀,我黃油過敏。”又說:“冷峻他們是九點半到崗,到時候我讓他來取餅乾吧,他黃油不過敏,可以吃的。”

陳思雨隻好說:“好的。”又說:“冷隊可彆忘了。”

冷峻從家裡拿東西,是洗劫,掃蕩,鬼子進村一般。

但可沒想過陳思雨居然會做餅乾,而做餅乾,正好需要黃油。

在此刻,冷峻為自己拿黃油的英雄壯舉驕傲極了。

“好。”他溫聲說。

嗬,不愧是空隊第一的帥哥,他笑起來可真好看。

目送冷峻姐弟離去,軒昂這個傻弟弟問姐姐:“你真會做餅乾?”

“當然,那叫懶人餐,容易做嘛。”陳思雨說著,挽起了袖子,有自來水龍頭就是好啊,擰開洗手,準備先把肉紅燒了,再做餅乾。

本來陳思雨隻想拿腐%e4%b9%b3和醬油燒的,但一翻櫥櫃,發現裡麵居然有幾塊老冰糖,而紅燒肉,就必須得焦糖,才能燒出那種濃油赤醬,晶紅的顏色來,當即炒糖色,燒肉,頓時滿屋焦香了。

把肉燒好以後,隻留了夠他們姐弟吃一餐的,剩下的全部裝進飯盒,準備送給冷峻,然後,陳思雨才準備做餅乾。

在軒昂看來,餅乾,國營商店才會賣的東西,肯定很難做,可今天,他眼睜睜看著姐姐給他做了一堆餅乾,這才發現做餅乾居然真的挺容易的。

而且餅乾的模樣也是可以自己來定的,而餅乾上的孔孔,是用牙簽紮的。

“姐,你從哪兒學來的做餅乾的法子呀?”

雖然剛才一頓紅燒肉已經吃的滿嘴油,肚兒圓了,可望著從烤箱裡端出來的,熱騰騰的,金黃色的餅乾,軒昂情不自禁吞著口水,忍不住問

陳思雨一本正經:“我吧,原來在餅乾廠乾過。”

“乾啥,揉麵還是捏餅乾?”軒昂信以為真。

陳思雨說:“就是專門給餅乾紮洞洞的,餅乾紮洞員!”

“天啦,那你一天得紮多少個洞洞?”軒昂驚呼。

陳思雨無奈極了,這傻孩子,怎麼她說啥他都願意信啊,也太傻了!

……

且不說終於可以喘口氣的陳思雨姐弟其樂融融。

再說首軍院,陳剛家。

老太太盤腿坐在老木質沙發上,正在紡麻線軲轆,馮慧在看信,邊看邊哭。

陳剛下班回來,進門就拉抽屜。

馮慧問:“你翻抽屜乾嘛?”

陳剛說:“原來跟你關係特彆好的那位蘇國專家,尤金娜,沒電話號碼了,總該有通信地址吧?剛才方主任跟我說,胡茵的信全是蘇國一個曾經援助過咱們的軍事專家寄來的,那證明什麼,證明她就沒有敵特問題,我想跟尤金娜聯絡一下,讓對方出麵給胡茵做個證吧。”

前些年蘇國往國內派過很多援助專家,馮慧就在援助團後勤處工作,跟一個中文特彆流利的女專家成了好朋友,就去年她還寄過奶酪和酸黃瓜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就算時間長了不聯絡,電話號碼會變,但通信地址一般不會變的。

雖然馮慧說電話號碼沒了,但為了思雨和軒昂,陳剛想找一下通信地址。

馮慧伸手製止了丈夫,並說:“彆找了,她的信,前段時間小將們燒四舊,看是外文,全抱出去燒掉了。”又說:“看看念琴的來信吧,慘不忍睹!”

聽說親生女兒慘不忍睹,陳剛也難過,可他還是不太相信,問老媽:“媽,真有小將來咱家燒過信?”

第33章 信天遊

陳奶奶說:“我沒見過。”

馮慧說:“媽。他們真來過, 來的時候您睡著了。”

五六年劃的成份,現在是未成年,成份問題越演愈烈, 北城風聲尤其緊。

思雨難得有了一個可以改變成份的機會,偏偏唯一能幫忙的人, 地址卻焚之一炬了,咋辦?

陳剛一想:“要不這樣, 馮慧,你去趟空院的冷師長家,冷師長的前妻在蘇國,你跟她也有些交往, 去問問,她肯定會幫忙的。”

馮慧咬牙:“你跟咱媽一樣,思雨是心頭肉,念琴就是菜根子。她來信了,說自己快死在海島上了,你能不能看一眼?”

陳奶奶是個善良的老太太,為家庭和睦故,從不跟兒媳婦唱反調,可今天忍不了了,說:“馮慧,陳家祥跟剛子是堂兄弟,雖不是我的血親, 但思雨也是我陳家人, 她也是我孫女, 我疼念琴, 也疼思雨, 咱們是一家人,要講究和氣,互幫互助!”

“媽,思雨沒滿月就在我懷裡了,吃我奶長大的,從小犯了錯,念琴我往死裡打,可思雨呢,我一指頭都沒指過,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陳奶奶再歎氣,搖起了紡線軲轆。

馮慧看丈夫坐下了,先拿起幾張照片,說:“看吧,你閨女一上海島就得獎了,還是自創的歌典,叫個啥來著,《信天遊》,據說反響特彆好。”

陳剛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念琴站在台上,正在演唱的照片,照片上麵還有一行紅字:恭喜陳念琴獲得海島歌詠大賽一等獎!

困惑不解,陳剛說:“信天遊講的是陝北吧,她都沒去過陝北,咋會唱的?”

如今的陳念琴,正在海膠島的文工團,而且已經成了團花。

就像陳思雨所想的那樣,大閘蟹橫著走,大蝦吃不完,渴了都不用喝水,椰汁清甜又解渴。那邊駐紮的軍人,對待像她一樣的文工團員,就像牧民對待天山上的雪蓮,沙漠裡的旅人對待水一樣,珍視的仿如明珠一般。

但那並不是陳念琴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上國家大劇院的舞台,是比過陳思雨。

當然,去了之後她也醒悟過來了,舉報風紀傷人傷已,還不落好,真想出人頭地,就得利用好自己重生的金手指。

而她的優勢是唱歌,她有好嗓音,在重生後,有太多將來人們耳熟能詳的歌還沒有被人唱過,她隨便唱一首,輕輕鬆鬆就能在戰區拿獎。

所以甫一去,她就以一首《信天遊》在戰區歌詠比賽中拿獎了。

因為軍人大多是從北方調去海島的,聽到《信天遊》就仿佛聽到了家鄉的小調,追著攆著要陳念琴唱,每一場演出,她都是壓軸,隻要她不上場,哪怕刮台風下暴雨,戰士們也會在雨中靜等。

雖然陳剛覺得不可思議,但馮慧不覺得,反而說:“思雨沒學過芭蕾就會跳,憑啥念琴就不能唱信天遊,你這人心咋是歪的呢。”

“她要過得好就好好呆著吧,以後有機會出差的話,我去看她。”陳剛說。

馮慧都要氣結了:“你讀讀她信上說的,海風夜夜呼呼的刮,刮的她睡不著,夜夜想家,眼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