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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軒昂,你媽是吞了大煙的,瞧著還有氣兒,但腦子已經死透了,救不回來了的,要真能救,那是我閨女,我能不救她。”

陳軒昂冷笑:“你要舍得花幾個錢送她上醫院,她現在還活著,可您為了給王大炮省財,攥著錢,押著我,讓我眼睜睜看我娘咽氣。”

毛姆半晌未語,算是認了。

六十年一甲子,她一生有很多孩子,也死了很多孩子。曾經她也抱著死去的,自己的骨肉嚎哭過,但哭了太多回,她的心已經冷了,硬了,麻木了。

死的已經死了,她要為活著的孩子著想。

當時她想的是,胡茵成份太差,活著也要挨批,死倒是種解脫。

而漫長的人生叫她明白一個道理,什麼都不及錢好,所以她要搶財物。

豈知軒昂這崽子太猾頭,把東西藏起來,就再也不給她了。

語厲,她說:“那些東西必須給我,放心,我不貪它,我向黃天厚土起誓,我看都不看,也不給大炮和大槍兄弟,我沾都不沾,但我要把它們上繳國家!”

陳軒昂太小,沒生活經驗,一時沒弄明白,迷糊了。

王秀兒在鼓掌:“瞧瞧我媽,覺悟多高。”

陳思雨卻是門兒清:“您是想代表王大炮上繳,讓他將功補過吧。”

強.奸未遂,在這年頭比耍流氓還要判的輕一點,頂多勞改一年,而目前正值上繳熱,古玩屬文物,上繳可以獲得一定的獎勵。

當然,肯定不能免刑,但是經過思想委員會的協調,可以調動勞改地點。

這裡頭玄機可就大了,在北大荒,或者西北戈壁灘上勞改,跟在北城城郊勞改完全不一樣,毛姆已經無法逆天改命了,但她可以讓兒子離自己近一點。

城效的勞改農場一月8元工資,因為是農場,夥食比城裡的工人還好。

她打算用古玩把王大炮留在城郊農場,再想辦法撈他。

外婆眼巴巴的等著,清瘦高挑的男孩睫毛微顫:“你做夢!”

既外孫不仁,外婆也就不義了,她說:“不給也行。我上思想委員會,婦聯,文工團,總軍區慢慢反應,陳思雨,你個小浪蹄子,瞧好兒吧你。”

毛姆丈著自己苦難大眾的身份,最喜歡往各單位跑,找領導反映情況。

而就憑陳思雨的名聲,一旦她跑到空院去反映情況,冷峻的工作就會受影。雖然隻有兩麵之緣,但男孩非常喜歡,也很崇拜冷峻那樣的軍人。

他不希望自己崇拜的人出事。

男孩差點就要鬆口了,但陳思雨攥上了他的手:“外婆,我騙你的,東西我們已經賣掉了,錢也花完了。”

想讓毛姆死心,還不想讓各單位查到問題,就必須把謊言編的離奇點。

“放屁,七八千塊,我不信你幾天能花完它。”毛姆恨不能手撕了陳思雨。

陳思雨攤手:“唱歌跳舞,喝酒看電影,錢花起來快著呢,外婆,反正你把錢給了大炮,他也會拿給我花的,我自個兒花掉也是一樣的,省得累著大炮,你說對吧。”

王秀兒覺得在理:“媽,陳思雨說的對呀,反正我哥也會把錢花給她的!”

毛姆眼看升天,顫聲:“陳思雨,你會遭報應的!”

起身,她又說:“軒昂,有東西就帶東西,沒東西就帶錢,下午公安局要再審,你們是想跟大炮一起去固遠的戈壁灘放羊,還是想留在城裡,自己惦量。”

……

現在講究快速結案,所以下午證人們還要再去一趟公安局。

但來提陳思雨和陳軒昂的兩個女公安卻是單獨的。

院裡人都給嚇到了,郭大媽說:“這丫頭好好的,你們押她乾啥?”

徐大媽說:“她膽小,啥壞事敢不敢乾的,你們甭嚇壞了她。”

女公安意味深長:“大媽,這小鬼對公安局可熟著呢,沒啥大事,跟以往一樣,問個話而已。”

原身經常勾的男孩們打群架,公安局,她確實是常客。

倆姐弟進了公安局,單獨的房間,王大炮被銬著雙手,眼睛骨碌碌的轉,本是兩眼希望,但在看到軒昂空身一人後,立刻啐:“他媽的,你們玩老子?”

如今這年頭,沾了流氓二字就要勞改,馬上要宣判了,王大炮已經把牛吹出去了,說要上繳文物,結果這倆傻貨空手來了。

其實想了一晚上,他已經想通關節了,張寡婦跟陳思雨和謀做局,陳軒昂從中搗亂,他被陳思雨個小尖果兒做局了。

再看她死性不改,他兩目怒火。

“陳思雨,王大炮說你有東西要給他,有還是沒有。”女公安不太耐煩。

陳思雨緊攥著軒昂的手,搖頭:“沒有!”

“好你個陳思雨,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王大炮猙獰大叫:“公安同誌,我還有情況要反映,重要情況,事關敵特!”

沒東西上繳立功,他還可以舉報有獎。

眼看思雨姐弟被帶出去,他遠遠一口啐:“陳思雨你個騷貨,你完蛋了!”

陳思雨回身,積攢的憤怒噴勃而出,照著王大炮的臉就是啪啪幾個大耳光。

抽的他一臉紅痕,她的手都給打疼了。

王大炮還想啐,陳軒昂突然抬腳,隻聽啊的一聲,他的鳥兒,要被軒昂給踢廢了。王大炮被銬著手無法掙紮,喊:“公安同誌,他們打我,快抓他們!”

“王大炮,我要再加你一條,侮辱女性!”女公安倒有點同情陳思雨了。

出來後又說:“不要被壞人威脅到,一切流氓死狗都是紙老虎,我們公安會無情的懲罰,教育他們,直到他們認識到錯誤。”

她出門後就去局長辦公室了,一進門就說:“領導,有關於敵特的情況!”

終於,圖窮匕現,狗急跳牆,事情走到敵特這一步了。

它也是軒昂一直以來在逃避,回避的殘酷。

瘦瘦的男孩好比一片漂萍,隨姐姐而沉浮,如今他一切的希望,都在姐姐身上。

他看到毛姆進了審訊室,公安局長也進去了,人們出出進進,臉上都掛著震驚與不可思議,片刻後,更多的公安湧了進去。

突然,方才的女公安又出來了:“陳軒昂,陳思雨,進來一下。”

命運的審判,在此刻終於到來。

桌子上擺著好一大遝紙,上麵洋洋灑灑,全是軒昂看不懂的外文。

但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他媽胡茵寫的,因為隻有她,直到解放後還用的是印有胡家典當行幾個字的筆記本,而本子上是有印刷日期的。

那些外文,是她從長達二十年的時間裡抄寫的東西。

全是外文,還是好幾種!

“這些文字,我們目前還不能斷定是哪國語言,東西我們也要請人分析,你們倆作為胡茵的子女,目前必須呆在公安局,配合我們調查。”局長說。

王大炮得意洋洋,目光仿佛在說:“你們死了。”

毛姆撫著%e8%83%b8口,一臉哀痛:外孫不做人,她能怎麼辦,她都是被逼的呀。

“我繼母出什麼問題了嘛?”陳思雨問。

局長說:“根據目前王大炮的反映,你繼母很可能是敵特。”又說:“但因為是外文,我們也看不懂,具體還要分析,求證!”

陳思雨假意害怕就向後縮:“那跟我們沒關係,毛姆是胡茵的娘,王大炮是胡茵的弟弟,胡茵不定是被他們教壞的,你們為啥抓我們,不抓他們。”

毛姆拍桌子:“陳思雨,胡茵雖然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她是胡家教育長大的,她是敵特還是四害,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早跟她劃清界限了。”

陳軒昂冷笑,陳思雨纏了上去:“外婆您彆這樣,我繼母原來對您那麼好。”

毛姆慌不迭的躲:“離我遠點,我鄭重申明,跟胡茵早已劃清界限!”

公安局長示意,讓人去牢裡提個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來,認東西。

陳思雨本是哭的眼淚巴巴的,此時收了哭,卻說:“不用專門請人吧,我懂點外語,比如這張……”

她說著,拿起一張信紙,已經唱了起來:“達苯拉風薩迪抬額,的泵逆風薩迪拉方,呀尼東掃呢迪拉卡丹尼。”→思→兔→在→線→閱→讀→

話說,陳軒昂見過他姐各種拿手就來的高階表演。

可看她當場開唱,這也是頭一回,跟王大炮,毛姆幾個同時驚呆了。

彆的角兒表演需要個舞台,陳思雨不是,她隨時隨地就能演起來。

她嗓音嘹亮又激昂,仿如一隻黃鸝鳥,又仿佛在浪花中儘情而歌的海豚。

公安局長乍一聽就覺得這調子很熟悉,而且聽出來了,這是法藍西文,但這年頭,敵特就是西化的東西,所以西化的東西是被禁止的。

為防陳思雨給她自己惹更多的麻煩,他忙阻止:“小鬼,快彆唱了。”

“我唱中文版吧。”陳思雨說著,重新放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毛姆她覺得這調子很熟悉,這是大街上經常會放的調子。

可她一老太太又不學歌兒,哪能懂這個。

隻見一男公安舉起拳頭試了試,也跟著唱了起來:“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地主人!”

稀奇了,胡茵寫洋文,她就是敵特呀。

可咋連局長都站起來了,所有人立正,舉拳,同唱一首歌。

這些人都瘋了嗎?

小尖果兒,小浪蹄子,陳思雨的嗓音那叫個甜,調子那叫個高,衝出審訊室,它回蕩在整個公安局的上空。

毛姆眼睜睜的看著一幫公安唱完,集體朝著牆上的工農兵旗敬禮。

“《國際歌》的法藍西版,看著紙挺舊,解放前的東西呀。”一公安說。

局長輕輕捧起紙,說:“沒想到胡茵同誌覺悟這麼高,三十年代就會抄法文版的《國際歌》,什麼叫文物,這才是,它意義深重,特彆珍貴。”

啥,合著她藏了多年的‘敵特證據’居然是文物?

毛姆眼珠子一轉,高舉手:“那可是我兒大炮上繳的,當是大炮立功。”

所有人回頭,望著這個剛才還在痛斥女兒,說她是敵特大漢奸的,老母親!

第22章 三堂會審

她前腳才跟胡茵劃清界限, 這就又來強拉關係啦?

局裡倆女公安看不下去,都閉上眼睛了。

公安局長說:“毛姆同誌,事不能這麼辦, 這東西屬於胡茵的孩子們。”

毛姆拍桌子:“祁局長,我可是白毛女, 是你要團結的勞苦大眾,好嘛, 你因為一首歌就偏向個小尖果兒,你就是我的階級敵人,靡靡的罪人!”

局長都無奈了,就跟國歌一樣, 見了國際歌,大家合唱是慣例。

這老太太她怎麼就,%e6%b7%ab者見%e6%b7%ab了呢。

偏偏王大炮也在拍桌子:“陳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