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一句福利院。
這些“不重要”的記憶,也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鬆江時雨,他是虛假的。
鬆江時雨緩緩吐出口氣,說起赤羽昴的墓,他確實好久沒有去過了,現在知道裡麵埋葬的算是另一個自己……
更不想去了怎麼辦?
他明明活的好好的,卻已經有兩座墳了!
誰還有此殊榮的?
玩家在心中吐槽著,不再耽誤時間。
他直接推開門走出去。
此時基地裡的備用電源已經被開起來了,四處通明,回聲能聽見槍聲和慘叫,還有急促跑動的腳步聲。
【現在鬆田應該是在找烏丸蓮耶,萬一撞上就完蛋了!】
鬆江時雨並沒有往有聲音的地方走,而是根據剛才在電腦室中調出的地圖,選了個能通往外界的偏門出口。
開了掛又切到【教官】卡的身體就是很靈便,除了麵癱一點外,沒有任何毛病。
哦——還怕臟。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糾結半天,給自己選個乾脆利落的死法。
因為沒有找到鞋,隻能勉強用休息室裡的床單擦了擦腳的玩家鼓了鼓臉。
鬆江時雨不再踟躇,迅速朝出口跑去,他的動作輕巧無聲,像是在海麵上滑行的雨燕。
他所選擇的出口——或許是暗道,很偏僻,並沒有燈,但一條直勾勾的通道也並不需要這些。
這有點像是回到那段回憶中的過去,隻有一條黑到極致的通道,和急促的呼吸聲。
快了,快要結束了。
埋藏在山下的基地整個抖動了一下,像是已經逐步開始瓦解。
鬆江時雨咳嗽了兩聲,將湧上來的血咽下去。
係統突然驚叫道:“宿主!前麵怎麼突然有光?”
鬆江時雨踉蹌了一下,險些撲倒在地上。
隻見不遠處原本緊閉合攏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外界的陽光順著敞開的門縫溜了進來,將空氣中飄忽的灰塵照得格外亮堂。
像是從地獄踏入人間收割生命的死神站在門口,銀發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他的臉頰上還沾著血跡,幽綠的眼眸泛著森森的冷光。
這本該噬主的孤狼,卻在極為恰巧之時遭到了身邊利刃的背刺。
他不會善罷甘休。
鬆江時雨突然有些抬不起腳步,但他已經走到了可視的範圍裡。
琴酒望著麵前的金發青年。
黑色的風衣鬆垮地披在身上,扶著牆的那隻手露出的手腕上,多了些青紫色的針孔,他額上細密的汗水沾住了幾縷發絲,整個人帶著風塵仆仆的狼狽。
但是,他很平靜。
那鈷藍色的眼眸沒有掀起強烈的波瀾,裡麵留存著琴酒的身影,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
“很驚訝見到我嗎?”琴酒緩緩地道,“你身上換洗的衣服,都是我準備的。”
以他的疑心,又怎麼可能不會植入定位的裝置?
鬆江時雨扶著牆的手瞬間扣緊,心中一陣窒息。
完,真的遭變態了。
第92章
在景區邊緣的帳篷中,萩原研二在焦急地踱步,直直把同樣在一旁等待命令的高木涉晃到出去乾嘔。
“小陣平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不要這麼乾等著了吧!”
“啊啊!鬆江明顯已經接觸到網絡了,為什麼一條信息也不給我發?還是說他給小降穀他們發了,單單忘了我?”
伊達航看他說著說著就抱頭蹲到了地上,一副得不到糖的小孩賭氣的模樣,忍俊不禁地道:“我也沒收到。”
“那就是單單忘了我們!”萩原研二直起身,大聲地道,“這種事情,決不允許好嗎!”
“到時候你可以當麵撒嬌啊,哈哈哈。”
“班長!”
“現在就彆叫我班長了啊……你的職銜比我還高。”
伊達航也有點焦慮,他將口中的草%e8%8c%8e吐出來,笑了笑:“既然鬆田那邊行動了……走?”
“走!”
萩原研二一馬當先邁出帳篷,迎麵撞上了燦金色的陽光。
金色的光亮微微晃動,將早晨下的雨露蒸騰,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各樣草木和花卉的味道,罩過來的瞬間,能讓人醉溺在裡麵。
他不由得頓了頓腳步。
伊達航走出來,看他四處逡巡的目光:“怎麼了?”
“隻是在想……這混雜的香味中有沒有櫻花的。”
“你傻了啊?櫻花是無香花,沒有氣味的。”
萩原研二用鼻子嗅了嗅,忍不住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逗笑了。
為什麼那麼喜歡櫻花?
夜晚的櫻花林,隻能聽見風吹落簌簌花瓣的響動,鋪在深色天空中的細碎星子與白色的櫻花交錯,他望著從教學樓裡出來的金發教官,看著看著,風也停了,卻覺得天與地、星子與櫻花在晃動。
那段青春,有著回不去的夢幻。
萩原研二想到了他求的簽文,想到了赤羽昴寫下的信,想到了那枚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手中的“畢業禮物”。
鬆江時雨還沒有打開過,而他……在今天就可以把禮物物歸原主了。
這是,誰的禮物呢?
“萩原,記得把頭盔戴好。”
伊達航的聲音打破了陷入僵局的思考,萩原研二勉強笑了笑:“等下就戴!”
伊達航看著他不安的模樣,沉穩的安撫道:“快要見到教官了,還有零和景光,以後都可以經常見麵了,你可要開心一點啊。”
“好。”
他們跨上了越野摩托,在轟鳴聲中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徒留吐完回來的高木涉麵對著已經空蕩蕩的帳篷,手足無措地流下麵條淚。
萩原研二將頭盔扣在腦後,咧嘴笑著,隻是紫灰色的眼睛裡不由得多了些晶瑩,但很快就被風帶到了耳後,消失在散下來的半長發中。
**********
景區深處,鬆田陣平往前跑動著,他跨過一個組織成員的身體,腳踏在牆壁上借力,猛地掀翻了另一名反擊的護衛。
“對照著地圖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查過去,絕對不能把人放跑了!”
“注意邊角地方,可能有暗道!”
已經成功在警備部掛上名號的警察此刻格外有魄力,指揮跟他同級或者比他還高一些的警員完全沒有任何猶豫。
卷發男人扶著牆喘了幾口氣,啐出帶著血味的唾沫,他額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劇烈運動帶來的生理反應令他忍不住想乾嘔。
鬆田陣平又一次拿出了手機。
那個光點依舊還在變速移動,所走的位置也古古怪怪,似乎在更深一層的地方兜圈子。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仿佛怎麼都追不上。
“該死的!”鬆田陣平一拳錘到牆壁上。
他不理解為什麼鬆江時雨的位置會一直在變動,在關掉基地的防禦並且給他發出提示後,難道不應該立馬彙合嗎?
如果有危險,被人挾持,那他一開始就不應該進行這一步計劃啊!
這種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事情……
感受肺部的灼燒感降下一些,鬆田陣平深吸一口氣,腳底板蹬離地麵,握著手機衝了出去。
……
而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追蹤的烏丸蓮耶,此刻也是氣急敗壞、心急如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輪椅上有著能維係他身體狀態的基本儀器和藥物,沒辦法丟棄,他被兩個心腹抬著,在漆黑且顛簸的通道中快速移動。
這條通道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並且沒有在任何地圖上備注,出口處直接連接在人流量大的景區附近,隻要從這離開,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很容易隱藏身形。
每每有需求讓外人進基地,烏丸蓮耶都會想方設法讓這周圍的人員聚齊起來,今天的踏青活動便是由此誕生。
“還聯係不上琴酒嗎!伏特加呢?A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永生計劃……啊!”
聽著頭頂傳來的跑動和打雜聲,烏丸蓮耶眼前陣陣發黑,他扣在吸氧麵罩中,卻依舊覺得呼吸困難。
“抱歉大人,聯係不上琴酒大人。”心腹小心翼翼地說,“等下我們往哪裡轉移?”
“先出去再聯係尤爾,尤爾他謹慎敏銳,被條子發現的可能性不大。”烏丸蓮耶喘著粗氣,眼睛發紅,“至於琴酒,算了,彆找了!”
他不是傻子。
原本被忽略或者刻意無視的細節,在警報聲響起後就已經排除了其他的答案。
琴酒……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天才殺手,有著最為冷酷的人性和對組織的絕對忠誠。
在赤羽昴叛變後,那是烏丸蓮耶最得意的利刃。
而那把利刃,卻像是被下了蠱一樣,在他麵前幫A說好話,甚至還將A直接抱到他的麵前。
喉嚨裡泛起了血腥味,烏丸蓮耶死死地將那口老血咽下,心中無比後悔。
為什麼在當年,就不把鬆江時雨直接殺掉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想起突然掛斷通訊的貝爾摩德,和她電話中提到的事情。
波本委托貝爾摩德去見鬆江時雨,是因為對他有好感;尤爾易容設計套路鬆江時雨,似乎也早早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還有寧願放棄整個組織也要叛逃的赤羽昴、莫名消失的雪莉……
似乎所有和鬆江時雨有關係的組織成員,一個個都被灌了迷魂湯,連魂都被勾跑了。
如果琴酒也是這樣,那麼幾次在關於鬆江時雨上的任務都失利,似乎也都能解釋通。
烏丸蓮耶臉部肌肉抽搐著,氣急敗壞的情緒翻湧在%e8%83%b8口。
鬆江時雨真的是人嗎?!真的會有人這麼會蠱惑人心嗎?!
他到底要怎麼樣弄死他?怎麼樣確保自己派過去的人,不會又雙叒叕被策反叛變?!
一朝被蛇咬,烏丸蓮耶現在想誰跟鬆江時雨接觸,心中的驚疑不定都能瞬間拉滿。
他連忙又出聲道:“算了,彆去找尤爾!等從這離開後,買機票去美國!”
他怕了,他隻想趕緊逃離這個無法理解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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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中,坐在電腦麵前的金發青年手指迅速在鍵盤上翻飛,以極快的速度敲下一串串字符,令人眼花繚亂。
他看起來很累,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頰下滑,滴落在半乾的病號服上,手指甚至因為速度過快而隱隱有些痙攣。
儘管如此,他卻完全沒有停下。
[嗚嗚!鬆江江!感覺人真的在昏迷邊緣跌宕了,這真的能撐住嗎?]
[不是,他為什麼那麼拚的敲鍵盤?總不可能真的替烏丸蓮耶辦事吧?!我現在被鬆江的諜中諜中諜都給玩壞了,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鬆田田快點來抓貓貓啊!!]
這種高強度的敲擊鍵盤動作持續了十餘分鐘,鬆江時雨的臉色已經白得讓人懷疑他隨時會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