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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六歲,便因一幅蘭花圖而一舉成名,後來他的蘭花越畫越好,彆人叫他蘭芳公子,我以為……”

她哭道:“我以為,他畫蘭,是因為我,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期待著婚期到來。可是我等來的,卻是他想退婚的消息!薛宜寧,你那麼幸運,能被他傾慕,可是……你不值得,你不配,他屍骨未寒,你就忘了他。”

薛宜寧回道:“當初與他在一起時,我也是真心實意要嫁給他的,我另嫁他人,也是無奈,並非有意背叛,娘娘如今,不也身居妃位,椒房盛寵麼?”

“可我的心裡,從未忘記過他!”容妃悲聲道。

說完,她喃喃道:“過了今晚,一切都結束了。若我活著,我就將他好好安葬,或許,我還想殺了你,給他陪葬,可我又怕他怪我……若我死了,正好可以去找他,他不喜歡我,可能陪他的,隻有我。”

“你……”

薛宜寧不知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正要開口,隻聽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轉過頭,便見駱晉雲騎馬奔馳而來,馬蹄翻飛,濺起地上的泥點。

他看向這邊,在荒墳邊停下,立刻下馬急跑過來,明顯是擔心她有一哪,直到他的目光投到她身旁的墳塋上,才陡然一怔,不由停下,隨即才看向她,緩步走過來。

薛宜寧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待他走近,容妃笑道:“駱將軍,見愛妻被帶走,緊張了?你放心,我隻是帶她來拜拜故人。”

說完,語中帶了幾分譏誚:“將軍這又是何苦,你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人家退而求其次的將就,駱夫人剛才還和我說,她和你在一起,隻是無奈。”

說完,容妃離開亂葬崗,乘上轎,與遠處的宮人一起離開。

薛宜寧朝他輕喚道:“將軍……”

駱晉雲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轉身便往亂葬崗外走。

她最後看一眼裴雋的墓,急忙在後麵追過去,和他解釋道:“我剛才

沒有那樣說,我那時的意思是……”

“你不用說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冷聲打斷她。

他走得太快,她跟不上,不由去拉了他胳膊道:“她隻是存心挑撥,你不要……”

“可我就是信她的挑撥!”他一把甩開她,痛聲道:“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替代他,活著便不能,更何況是死了,我一直就知道!所以我沒想替代,可你又要回來……薛宜寧,你回來的意義,就是時刻提醒我,我就是個自作多情的蠢貨,是個綠雲罩頂的傻子是不是?”

又一陣馬蹄聲傳來,張平幾人策馬過來,似乎是與他一起追出城來,卻被他丟在了後麵,慢了片刻。

他們幾人停在了亂葬崗旁邊,詫異地看向這邊,駱晉雲再沒說什麼,轉身走出亂葬崗,朝張平道:“帶夫人回去。”

說完就翻身上馬,獨自一人策馬離去。

張平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薛宜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隻覺顏麵無存,沒去看張平他們,咬咬唇道:“你們……給一匹馬我吧。”

張平不敢多說話,立刻挑了匹個頭最小的馬出來,將韁繩遞給她。

駱晉雲的馬早已不見了蹤影,薛宜寧硬著頭皮獨自上馬,騎馬進城去,回到駱府。

一回家,玉溪就急忙迎了上來,見她平安無事,才慶幸道:“夫人沒事就好,怎麼是將軍先回來的?夫人見到將軍了嗎?”

薛宜寧不出聲,隻悶聲進了房,子清見她心情不佳,臉上似有淚痕,在她後麵解釋道:“夫人被他們帶走,我們著急,後來遠遠看見他們竟往城西在走,不是去宮裡的,沒辦法,就讓人去找了將軍,將軍很快就帶人追過去了。不知容妃把夫人帶到了哪裡?”

“我有些累,自己在房中待會兒,媽媽們若有什麼事來找,你們隨便看著辦。”薛宜寧說完,無力地坐在了房中的窗邊。

但院中卻並不清靜,隱隱有哭喊哀嚎聲從福祿堂傳來。

她默然片刻,終究是抬眼道:“老夫人怎麼了?”

子清這時說道:“是將軍……出事了。”

她與玉溪對視一眼,隨即道:“二爺今天去殿上,告發將軍當年是有意放走那南越裴世子的,最後,將軍好像被革了職,二爺升官了。”

玉溪也說道:“老夫人說二爺狼心狗肺,踩著自己親哥哥往上爬,把二爺叫過去罵到現在。”

“放走……裴雋?”薛宜寧幾乎都以為這件事早已過去。

駱晉風怎麼可能?一來他並不知道當初的內情,二來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和他大哥感情一向很好。

再說,那也不是駱晉雲故意放走的,明明是她……

這時她突然就想起前兩天駱晉風來找她的事。

突然來找她,提起瑞王,然後他哥回來,他就立刻溜了,之後再未找她,也沒再提起這話題。

是不是,那時他哥就交待他,要他去主動告發來立功?

薛宜寧想去找駱晉雲問清楚,站起身來,卻又坐了下去。

她也有氣。

今天去那亂葬崗,並不是她要去的,她也不知道容妃會帶她去那裡。

而且,那是墓地,裴雋都不在了,屍骨還被扔在亂葬崗,她就不能去看看麼?

福祿堂那裡漸漸安靜下來,老夫人不再哭了。

冬日天黑的早,那點太陽很快退了下去,天漸漸昏暗,漫天的寒氣籠罩過來。

已是用晚飯的時間,駱晉雲卻還沒過來。

薛宜寧還是決定去找他。

他沒出去,既然被革了職,肯定要遭人議論,他當然隻能躲在屋中。

到和正堂,她見他隻是獨自一人坐在房中,似是呆坐,也沒有擺飯

她問:“你被二弟告發,是你安排的嗎?我知道他一向聽你的,他之前也和我說過,瑞王要對你不利,你是因為知道瑞王要拿這件事對付你,所以才……才這樣安排?”

這是她的猜測。

如果瑞王抖出那晚的真相,同樣可以攻擊駱晉雲,但會將她扯出來,可如果駱晉雲自己認了,便不關她的事,隻是,他的罪名更大。

駱晉雲沒看她,悶聲道:“朝廷的事,與你沒關係,你不必過問。”

她見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默然半晌,緩聲問:“你已有兩次說我不該回來,所以,你就是真心這樣想是不是?如果是真的,我回去就是了,寶珠我也可以帶回去,我可以給她改姓,以後絕不糾纏你。”

駱晉雲立刻抬起頭來,否認道:“我沒有這樣想,她是我的女兒,你要給她改什麼姓!”

薛宜寧委屈又生氣地彆開頭去。

他頓了片刻,說道:“剛才是我態度不好,我沒有要你回去的意思,我隻是,今日有些心煩。”

“我知道你今日心煩,也知道你被革職是因為我,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一切都自己作主,最後又要來怨怪我,你這對我就公平麼?”她反問。

駱晉雲回道:“我沒有因這事而怨怪你。”

“可你就是習慣對我冷漠,對我發脾氣。我今日被容妃的人帶走,我也很害怕、很驚慌,我不知道她要帶我去哪裡,是她將我帶去的亂葬崗。如果這也能惹怒你,也能讓你覺得我給你戴了綠帽子,那我們這又是何必?”

“我……”聽她如此反問,他心裡又湧起一股她將要離開的恐慌,不由拉了她胳膊道:“我沒有……”‖思‖兔‖在‖線‖閱‖讀‖

第109章

他想解釋,卻又覺得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的確是發脾氣了,可並非是想對她這樣,而是……

她回到他身邊,他歡喜,也想過隻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和她心裡的那個人論長短,就是忍不住想在她心裡多占一些位置,所以每每看到一絲她似乎還想著那個人的跡象,他就會妒性大發,會受挫,會發怒,儘管知道這樣隻會將她推得更遠。

他確實是被容妃那句話刺中了,他永遠,隻是她無奈之下的將就,因為他是她丈夫,因為他們有了個女兒,才有今天,僅此而已。

他抱住她,懇切道:“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

薛宜寧說道:“我感激你替我做的一切,可我想,我們是夫妻,本該有事一起麵對,一起承擔,而不是你不情不願替我擔下,我再對你感恩戴德,在你麵前委屈求全。”

“我知道,我也不要你對我感恩,我當然沒有不情不願,你是我妻子,維護你,本就是我該做的。”他說。

她又說道:“我的確是自己回來的,但你以後能彆再用這件事羞辱我麼?如果是我不會看你臉色,明明你不喜歡,我還死皮賴臉纏著你不走,你現在就告訴我,我現在走也可以。”

他連忙道:“當然不是。”說著,他收緊胳膊,將她抱緊:“你回來,我很歡喜,我……”

他想說他才是死皮賴臉,才是真心傾情她,哪怕她深愛彆人,他也放不下她,一輩子都放不下,卻終究無法說出口,最後道:“我沒想要你走,也沒有不要寶珠,這樣的話我以後再不說了。”

她想了想,小心提道:“那地方,不是我故意要去的,我也不知道她會帶我去,我以後也不會再去了。”

“這件事不怪你,是我沒道理。”他說。

兩人說好,一同回金福院。

晚上躺在床上,駱晉雲看著她,低聲說:“我如今就是個閒人了,日後能不能被複用也難說,爵位拿的那些俸祿也寥寥可數,隻怕是,既沒地位,也沒錢,你能接受麼?”

薛宜寧回道:“人生在世,本就有順境和逆境,你放心,就算你日後都不拿錢回來,僅憑現在的餘產,我也能讓駱家正常周轉,能保證兒女正常入學,婚嫁,直到他們成人成材,能擔起一家人生計。”

駱晉雲看她如此灑脫,不由欣慰地輕笑,隨後低聲問:“隻是,你嫁我時,我是鎮國大將軍,如今不過幾年,我就什麼也不是了,以你的條件,怎麼看都是虧了。”

他雖帶著笑,但眼底的落寞是顯而易見的,當初他從遼東回來,誰都說他要麼是去南邊做主將,要麼是在京都鎮守,無論怎樣,都會有封賞,必定會重領鎮國大將軍之職……他自己,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但現在,因為與裴雋的乾係,卻什麼都沒了,不隻失去了領兵的機會,還留下了汙點。

虧得是他,若是彆人,隻怕早已失魂落魄,意誌崩潰。

她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帶兵出征,一離家就是好幾年,任職軍機閣,又總是忙得不見人,如今閒了,正好有空……再給寶珠生個弟弟。”

“可我記得,我就算忙,也沒冷落你,一直是你喊累。”他說著,便覆身而上,似乎一下子就精神起來。

薛宜寧連忙道:“我是說……以後都有空了,不是說現在……”

他卻已%e5%90%bb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