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1 / 1)

西。

等到午時, 原本打算找個酒樓坐坐,卻見到一間琴坊, 便什麼都顧不上, 進了這琴坊。

京城流行的樂器, 是琴, 蕭,笛子等等, 而涼州,則是羌笛,琵琶, 胡笳, 角這些,甚至有一些薛宜寧連見都沒見過的,此時進得琴坊, 不由得歡喜, 對著許多樂器流連忘返。

走到裡側, 還看見一張琴, 以杉木斫成, 渾身透著金黃色,如同大漠的黃沙一樣,有一種蒼茫厚重感。

她忍不住摸了摸那琴。

店東家說道:“夫人喜歡這琴的話,可以彈著試試。”

燕兒知道薛宜寧真動了心,連忙自旁邊拿來一隻凳子。

薛宜寧坐於琴旁,撫動琴弦,彈了一隻小調。

琴確實好看,但音色卻稍差了一些,並不入薛宜寧的眼。

她從琴前站起身來,又去看彆的樂器。

這時樓上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薛宜寧往上方看了看,問:“樓上還放了器樂?”

店東家笑道:“沒有,是有客人在樓上喝茶。”

薛宜寧知道琴坊內一般備有茶室來談大宗生意,便不再往上看,準備轉身出琴坊。

沒想到就在這時,自樓上走下來一個男仆,那男仆一邊下行,一邊說道:“夫人請留步。”

薛宜寧停下步來,她身旁的護衛倒是都上前一步,警惕地看著那人。

那男仆走到薛宜寧麵前,說道:“我家主人剛才在樓上,聽了夫人的琴,知夫人是琴中名手,歎服夫人琴技。正好主人手上有一部琴譜,於主人而言無什用處,今日碰見夫人,便覺有緣,特將此琴譜贈於夫人,還請夫人勿要嫌棄。”

說著,將手中一本琴譜呈上。

薛宜有些意外地看看樓上,接過他那琴譜。

沒想到這琴譜竟是各種江南地區曲子,有幾首她知道,有幾首連她也沒聽過,且一看之下,都是名家之手,並不是那種不入流的曲子,隻是山長路遠,不曾流傳到京城而已。

她心中欣喜,立刻道:“這琴譜太好了,我十分喜歡,能帶我去向你家主人親自道謝麼?”

男仆說道:“我家主人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又有咳疾,不便見客,恐怕要叫夫人失望了。不過夫人美意,我會轉告主人的。”

薛宜寧這才知對方是位身體欠安的老者,自知對方不想被打擾,隻得遺憾道:“那你替我謝過你家主人,這琴譜,我回去會好好研讀的。”

“如此,我家主人也安心了,替這琴譜找到了合適的主人。”男仆說話亦是不卑不亢,說完,便轉身上樓去了。

薛宜寧又看看樓上,暗自祈禱這贈琴譜的老先生身體康健,又停了片刻,才離開琴坊。

得了這琴譜,她也無心再逛下去了,直接回了家中。

回到家,草草用過飯,便拿出鳴玉,對著琴譜試彈起上麵的曲子來,這才發現她之前都小看了這琴譜,裡麵曲子,竟是首首動聽,風格與她之前所熟知的又有不同,讓她喜出望外,隻後悔剛才這麼輕易就回來了,竟不知這琴譜比千金還難得,沒再多向那不知名的老先生道謝。

駱晉雲從外麵回來時,她還在研習著琴譜。其中有一隻曲子有些複雜,她前兩遍都沒彈好,又在彈第三遍。

燕兒朝駱晉雲抱怨道:“夫人中午就喝了一碗粥,一直彈琴到現在,現在天都要黑了,

還不肯用晚飯,連水都不曾喝一口。”

駱晉雲進房中,薛宜寧聽見動靜,回頭看一眼,見是他,立刻就停了下來,起身道:“將軍回來了?”

駱晉雲知道她剛才正彈在興頭上,問:“怎麼不彈了?”

薛宜寧回道:“我明天再彈,將軍還沒用晚膳吧,我讓人傳晚膳?”

駱晉雲想了起來,她是覺得自己討厭她彈琴,所以才不在他麵前彈。

他想說讓她繼續彈,他喜歡聽,卻又想她早些用飯,便點點頭,說道:“那傳吧。”

家中隻有他們兩人,所以也在一起用晚飯。

駱晉雲問她:“這兒還有琴譜賣?”

薛宜寧難耐心中歡喜,立刻回道:“不是買的,是彆人送的。”說著便講起中午在琴坊的事,並遺憾自己不曾見到那老人,向他當麵道謝。

駱晉雲卻有些奇怪:“隻是因你在琴坊內彈了一曲,他便送了你這琴譜?”

薛宜寧聽出他話裡的質疑,反問:“將軍覺得有問題麼?”

說完自己微撇嘴道:“我曾在京城見到一貧寒樂伶,因賞識他的琴音,也贈了他一張琴。此中惺惺相惜之情,將軍不會懂。”

駱晉雲頓了頓才說:“此處有外族,有各地商賈,又是邊關重鎮,不比京城是天子腳下,你是我夫人,身份特殊,我隻是怕有心之人彆有所圖。”

薛宜寧這才小聲辯解道:“隻是一本琴譜,那人也沒見我,隻讓仆人將琴譜交給了我,應該……沒什麼吧?”

駱晉雲點點頭,正欲說話,燕兒過來道:“將軍,張平護衛說有急事要見將軍。”

能讓親衛這個時候來稟報的,自然是要緊事,駱晉雲放下碗,往前院而去。

張平正候在後院門口,待他一到,和他道:“將軍,有位身帶飛鷹令牌的大人求見。”

身帶飛鷹令牌,那就是鷹衛的人,主要負責各種情報密探之事,之前隸屬軍機閣,後來由皇上親轄,但與軍機閣依然關係密切。而涼州的鷹衛人員,則主要負責探查涼州各處勢力的動靜與軍事相關消息。

來人是鷹衛駐涼州聯絡處隊長葛興,駱晉雲在書房接見他。

葛興將近來涼州之事一一上報,最後道:“另有一項尚未完全確定的密報,南越亂黨,已派人秘密潛伏至涼州,但來人身份、人數與目的,皆未查清。”

駱晉雲說道:“烏桓與大周正交戰,還有西羌態度不明,南越的確有可能過來渾水摸魚,侍機作亂,此條密報不要放過,務必嚴查,弄清對方目的。”

“是。”葛興回答。

待葛興離去,駱晉雲重新回後院。

薛宜寧吃飯慢,他離開了這麼一會兒,她碗裡也才淺了小半截。

駱晉雲看看她,又看看她放在琴桌旁那本琴譜。

為什麼這麼巧呢,她這兩天才到涼州,竟然就有那麼一個人,手上有一本琴譜,正好送給了她,正好她如此喜歡。

為什麼在京城就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是南越方來人,會不會是薛宜寧舊識?又會不會受裴雋之令,接近薛宜寧?

他甚至想,待他離開涼州城前往孚良,薛宜寧就一個人在這兒了,這兒魚龍混雜,萬一南越方有人將她擄走,也不是不可能。

薛宜寧見他一直坐著不拿筷子,不由問他:“你不吃了麼?剛才也沒吃多少。”

駱晉雲說道:“我走後,這兒院內院外都會有重兵把守,你不要隨意將他們調動崗位,出去也至少帶夠五人,當然,若不是要緊的事,也可以不出去。”

薛宜寧有些不高興,卻忍住沒說出來,隻問:“那將軍說的,勸說西羌郡主的事呢?”

“這件事……”駱晉雲說道:“

暫時並不著急,朝廷有派大臣去勸說,你先在家中著,可以彈彈琴。”

薛宜寧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意識到她不高興,他又補充道:“西羌畢竟是外族,萬一真有反心,你過去太危險了,還是讓朝中大臣來做這事。”

“所以你就是讓我涼州,將我軟禁起來?”她問。

駱晉雲一笑:“什麼軟禁,說得那麼生分,隻是這兒複雜,我又不在城內,為你安危著想。”

“好了,我以後少出門就是。”她說。

反正她也並不是靜不下來的人。

駱晉雲看著她神色,又說:“還有,明天我讓人去給你抓藥,每日煎好給你送你,你從明日開始就好好服藥,儘量養好身體。”

薛宜寧悶悶地問:“那你呢?”

駱晉雲輕咳一聲:“我在軍營,服藥不便,待戰事平息,我也喝藥。”

薛宜寧無話可說,隻是食不知味,隨意塞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晚上她背朝他,側身而臥。

他在她身後抱住她,問:“還在不高興?為不讓你出去,還是為喝藥?”

她不回。

但不回,分明就是不高興。

他溫聲解釋道:“你也看到了那些外族人,他們蠻橫,也並未完全歸順朝廷,小心一些是有必要的。”

說完又接著道:“喝藥的事,就算不為子嗣,也要養好自己的身體不是麼?”

薛宜寧仍不說話。

他頓了半天才說道:“明天我就走了,就這麼不想理我,什麼話都不想和我說?”

薛宜寧緩緩轉過身來,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駱晉雲回道:“說不準,孚良距涼州不遠,快馬加鞭一日之內就能到,遇戰事暫時停息,可以回來一趟,但若戰事緊張,便不會回來。此番過去,要集結軍隊,安排應戰方略,應該至少三個月不會回來。”

薛宜寧說道:“你們做將軍的,一般不會有性命之憂吧?”

這話問出口,她便知道不對,比如上次他就受傷了。

她不由看向他身上那道傷疤,離心臟那麼近。

聽她問話,駱晉雲回道:“若是我死了,一般也證明幾乎全軍覆沒了,這樣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戰死沙場來得光榮。”

“你不能這樣說話。”她回。

這樣多不吉利。

半晌她終於道:“我會好好喝藥的,也會少出門,你好好打仗,照顧好自己。”

“好。”

駱晉雲想問她,“會想我嗎?”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不管想不想吧,等她養好了身體,有了孩子,他作為孩子的父親,終究是能在她心裡占據一席之地的。

第80章

隔天一早, 駱晉雲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藥鋪抓好了藥,回來就開始煎,準備給薛宜寧服藥。

隨後又一個個挑選, 安排好連張平在內的四十多名護衛留在宅子中, 哪一隊守前院,哪一隊守後院,如何分班巡邏, 都安排好, 如同守衛皇宮一樣,而他自己卻隻留了數人,待早飯後就前往邊關孚良。

喝藥也就罷了, 薛宜寧覺得他留的護衛有點多, 把這小宅子擠得滿滿當當的,而且還是都是青壯男人,她實在不喜歡, 想讓他再帶些走。

駱晉雲卻是肯定道:“人再也不能少了,你出行,也至少要帶六名以上護衛, 這事我同張平交待過。”

薛宜寧疑惑:“可我覺得這兒尚算安寧, 為什麼你弄得好像我被人盯上一樣?”

駱晉雲不出聲,頓了頓才說:“總之,此事已定,除此之外,其餘都隨你的意思,想買什麼琴, 想讀什麼書, 想吃什麼, 或是養花,置家具,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