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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誰讓你盯的?”

問話時,薛宜寧想到了老夫人和黃翠玉。

府上隻有這兩人有理由做這件事。

隻是她從來沒想過,這兩人竟有這樣縝密而可怕的心思,買通她院裡的人來盯著她。

陳媽媽仍站著,也沒跪下,也沒受驚嚇,隻是不說話,看上去指使她的人不像是黃翠玉。

黃翠玉隻是她弟媳,又不管家,不可能給陳媽媽這樣大的底氣。

莫非是老夫人?

可老夫人真有這樣的心機麼?

見陳媽媽仍不開口,她說道:“不說就算了,我便先發賣了你,回頭隨便查一查誰和你偷偷見過麵,就知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了。”

說完就朝玉溪子清吩咐:“帶下去吧。”

陳媽媽一聽說要發賣自己,才慌了起來。

她背後是將軍,她當然不怕,可眼下將軍卻不在府中,等將軍回來,她都已經被趕出去了,將軍怎麼可能專程去把她接回來?

於是陳媽媽立刻道:“是將軍讓我盯著夫人的,親口說的,夫人沒權力發賣我!”

“將軍?”玉溪不相信道:“將軍怎麼會吩咐你做這種事?”

陳媽媽立刻道:“是將軍親自找的我,要不然我一個下人,哪有那麼大膽子來盯夫人?從夫人行巫蠱術開始,到夫人悄悄喝藥,私自夜出,我都會如實稟報給將軍,夫人若不信……”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是將軍吩咐你做的事,我自然罰不了你,你先下去吧。”薛宜寧頹然道。

老媽媽覺得她的樣子太過平靜,看看她,又看看子清,最後心知這兒不宜久待,立刻就轉身出去了。

子清擔心薛宜寧,輕聲道:“夫人彆太傷心,要不然……等將軍回來,問清楚再說。”

薛宜寧沉默不語。

她不想問。

也不想說更多,裴雋如今也要走了,和談結束,駱晉雲似乎也要回邊關了,她覺得,該是她給出答案的時候了。

該辦的事,拖下去也沒有意義。

第63章

駱晉雲回府, 就聽阿貴來稟報,陳媽媽在院中等著。

隨後阿貴就解釋道:“陳媽媽好像是在夫人那兒犯了什麼事,被攆出來了, 我問她她也不說, 就說要見您。”

駱晉雲這時便心知不好。

他看看阿貴,眉眼一時疏冷下來。

時間太久, 他都忘了有陳媽媽這人了,如今,多半是出事了。

快步走到和正堂,一進院,陳媽媽便迎上來,求救道:“將軍——”

“進來說吧。”他說著, 心裡已經明白她大概要說什麼。

他進屋去, 陳媽媽立刻跟上,等進了屋,就向他說道:“奴婢今日又見到夫人在鬼鬼祟祟埋什麼東西, 就悄悄在旁邊看, 等中午院裡沒人了,準備去挖出來看看。結果才挖出來, 玉溪和子清兩人就跑了出來, 說奴婢是內賊……”

為了顯得自己忠心與無辜, 她特地誇張了許多,薛宜寧鬼鬼祟祟, 然後又繼續道:“後來夫人回來,知道奴婢查探她,便生了怒,要將奴婢發賣, 奴婢沒辦法,就說是將軍讓奴婢盯著夫人的……”

說到最後,陳媽媽就發覺駱晉雲臉色不對。

她心中一慌,怕主子怪自己將他供出來,連忙跪下道:“將軍恕罪,奴婢之前也是咬緊牙關沒說實情,可夫人竟說要直接發賣了奴婢,奴婢當時一聽就慌了,這才一不留神說出了將軍……”

“你是怎樣說的?”駱晉雲問,並不想與她糾結是不是供出他的事。

陳媽媽這會兒不敢瞞騙,努力回想,垂下頭,小聲將當時的話說出來。

駱晉雲沉默。

陳媽媽緊張地等著。

隨後他才又問:“她聽到後是什麼反應,說了什麼?”

陳媽媽再次回想,說道:“沒什麼反應,就說,知道了,就讓奴婢出來了。”

“沒什麼反應?”駱晉雲問。

陳媽媽又想,確認自己想清楚了才又小心回答:“反正……沒發怒,沒生氣,就淡淡的,可能苦笑了一下,也可能沒有,奴婢記不太清。”

駱晉雲沉%e5%90%9f片刻,說道:“好了,你下去吧,這幾日不用去夫人那邊做事了,先歇著,其餘的事再說。”

“那將軍,奴婢……”

駱晉雲知道她的擔憂,回道:“放心,不會發賣你。”

的確是他當初的吩咐,與陳媽媽自然無關。

得了他的保證,陳媽媽這才放下心來,起身退下。

還沒離屋,駱晉雲又問:“夫人那邊今日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陳媽媽搖頭,隨後回:“夫人今日去看老夫人了。”

駱晉雲點頭,讓她離開。

他握著坐椅扶手處,沉默無聲,手掌慢慢收緊。

阿貴送來茶水,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開口多問,隻在旁邊候著。

沒一會兒,如意卻過來,說道:“將軍,夫人過來了。”

阿貴明顯感覺到駱晉雲整個人一震。

竟有一種,非常緊張的,無措的,甚至害怕的感覺,這讓阿貴想起自己小時候,有時他犯了什麼大錯,正好被他爹發現,便是這個樣子。

阿貴覺得自己一定是感覺錯了,將軍去見皇上都是氣定神閒的,隻是聽見夫人來,怎麼可能會緊張呢?

說話間,薛宜寧已經進了院子,一步一步往裡麵走來。

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大袖衫,裙前垂著環佩,在行步,卻又極其端穩,隻有裙側垂著的披帛被風拂起,輕輕飄動。

駱晉雲靜靜看著她,神色沉迷,唯恐露了一刹。

如意已經迎上前去,在院中和她道:“夫人,將軍在屋裡呢。”

薛宜寧臉上露了一抹笑,點點頭,緩步進屋來。

“將軍。”她站在他身前,說道:“聽聞將軍回府,我有一事,想同將軍說。”

駱晉雲“嗯”了一聲,看一眼阿貴。

阿貴很快就退身下去,如意也說道:“我去給夫人上茶。”

薛宜寧開口:“不用了。”

如意便應聲退下。

駱晉雲一直沉默著,薛宜寧坐到他身側椅子上,猶豫一會兒,說道:“將軍之前說,關於和離的事,讓我再想想,如今南越使臣已經要離京,我想我也想好了答案——”

“你可願意,隨我去邊關?”駱晉雲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轉頭問。

薛宜寧微愣,重複道:“邊關?”頓了頓,才說道:“孚……孚良?”

她難以相信,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駱晉雲說道:“孚良是邊塞,如今大多是駐軍。讓你去的是與孚良相隔數百公裡的涼州城,軍中補給都從那兒過,城中也算西境繁華之地。我見你閨房中也有許多《水經》,《山經》,《地理誌》,或許,你也願意出去走一走。”

“可我是女眷,怎能在戰時與將軍同行?”薛宜寧不解道。

駱晉雲說道:“我近日也要返回西境,但軍隊集結卻沒這麼快,所以我此行並不用急行軍。涼州城附近有羌人,曾建西羌國,越朝開國之初,西羌王自知不敵,開城門向越朝投降,從此越朝皇帝則封西羌國主為西羌王,西羌向越朝稱臣,每年朝拜。大周開國後,西羌也照例稱臣。

“西羌有三萬鐵騎,此次烏桓入侵,皇上曾派人向西羌求援,西羌卻無故推諉,拒不出兵。皇上擔心的是,西羌此地畢竟是外族,人心不穩,但大周暫時無暇顧及,若它有一日加入反周陣營,便大為不妙。我可上奏皇上,讓你去做說客,說服西羌安心歸附大周。”

薛宜寧驚疑道:“我並非能言善辯之人,還是女人,也不會說那羌人的話,那羌人怎麼會聽我的?”

駱晉雲說道:“西羌王早已臥病在床兩年,如今的掌權者,是西羌王長女靈武郡主,她是女人,而且,她愛聽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薛宜寧久久不能言。

駱晉雲明白她的震驚。

連他自己也震驚。

甚至直到話說出口,他還是猶豫的,他怕薛宜寧真卷入這裡麵,會有危險。

但他太想把她帶在身邊了。下一次回京,還不知是什麼時候,他怕一切失去掌控,等他下次回來,她真的不在駱家了。

薛宜寧既震驚,又猶豫。

她的確看了許多山川河域的書,也的確幻想過去外麵看一看,但一切的幻想,都止步於十八歲,大越滅亡,裴雋遠走,她嫁給駱晉雲。

從此,駱家就是她的歸宿。

甚至,就算和離,也隻是從駱家到薛家,或是到個彆的什麼家。

涼州,她也曾聽過胡笳,聽過羌笛,讀過《涼州詞》,有一天,她竟能去?

大越危亡時,她也曾想過若自己是男兒,必然要上陣殺敵,以守國門,如今,駱晉雲竟讓她去遊說西羌郡主?

她要做那千古名臣晏子、蘇武之輩所做的事,卻是為大周……

駱晉雲說道:“此事,你也可以先想想,我離京,大概還有兩三日。”

薛宜寧突然問:“可將軍,為何要帶我去?說服西羌郡主出兵,似乎也不是將軍該煩惱的事。”

換言之,他主動請纓讓她去勸說西羌郡主,其實是多此一舉。

駱晉雲沒有看她,卻能感覺到她的不解與猜疑。

她的確是聰慧的,會考慮這裡麵的疑點,猜測他的目的。

大概,她也能感覺到他在想儘辦法阻止她和離。

他能斷定,如果她知道他的心思,一定會不敢相信,匪夷所思,然後立刻離開,再也不會見他一麵。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因為,我不會放你和離。”駱晉雲說。

薛宜寧靜靜看著他,雖有幾分感覺到,但聽他說出來仍是意外,她想知道答案。

駱晉雲沉眉道:“五年前,我在戰場上身中一箭,正好……在緊要位置,大夫說,我此生,隻怕難有子嗣。那大夫是軍醫,於行軍途中不慎掉落山崖,所以此事除了我自己,無人知曉,而我也不想讓第二個人知曉。”

說完,他看向她:“我要你替我擔著無子的罪名,作為交易,我也會保全你,保全薛家。事到如今,你也該知道,我更不會輕易放你離開了。”

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薛宜寧心中的震驚,比之剛才更超出無數倍。

她驚愕地看著他,半晌才說道:“可我……沒看到將軍有傷……”

駱晉雲盯向她,反問:“你有看過麼?”

這話問得太突然,薛宜寧竟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來。

她確實沒看過。

雖然她常侍候他穿衣,也有無數次夫妻房事,但都是燃著燭火的時候,更何況,她一直都是閉著眼,從未去認真看過他,她連他腹部腿部是不是有傷痕是不是有傷疤有胎記都不知道,更不要說那種地方。

不由自主絞了絞手,她才問:“那,連母親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