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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

她們都知道,駱晉雲不喜歡這些。

什麼詩啊,書啊,畫啊,琴啊,簫啊,他都覺得是達官貴人或是酸腐文人喜歡的無用之物,隻是閒來沒事做。

她練幾個字,讀幾首詩還好,也不影響他什麼,他不會管,可要是彈琴,那是有動靜的,旁人能聽到。

更何況琴比詩書更顯得無用,如卓文君,蔡文姬之流,縱使才華過人,但聲名太過,偶爾也遭人非議。

“嫂嫂的父親,嫂嫂的哥哥,真好,不像我哥。”駱晉雪抱怨。

薛宜寧笑道:“他們可沒有你大哥的本事。”

說完,她交待道:“學琴的事,你務必和你大哥好好說,若是他不同意就算了,彆惹他生氣,你和那陶郎君的事還放著呢。”

駱晉雪略帶嬌羞地回:“行,我知道了。”

薛宜寧回了金福院,駱晉雪看一眼院外垂花門處,開始琢磨怎麼和大哥說。

想了半天,總算能說出個一二三條理由來,駱晉雲卻遲遲不回。

她是個急性子,這事不解決睡不著,便也等著,等到天黑,總算將人等回來了,外麵傳來駱晉雲回府的動靜。

她立刻就提了隻燈出門去,到和正堂,正好守到駱晉雲進院。

“大哥,用過飯了嗎?”她一臉關心道。

駱晉雲卻沒回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她:“在這兒做什麼?”

他向來就是如此,直奔主題,好像知道她有事找,不願和她寒暄似的。

駱晉雪先不說,怕沒進屋就被拒絕,所以等到跟他進了屋,坐下來,才說道:“我

想學彈琴。”

“為何?”他問。

見大哥沒直接反對,駱晉雪不由高興,繼續道:“我今天看嫂嫂彈琴了,真好聽,真美,她在屋內,我在屋外,我都沒敢去打擾她。”

駱晉雲默然半晌,問:“她今日彈琴了?”

駱晉雪點頭:“是啊,和上次那個又不同,這次的我更喜歡,她說這曲子叫《與君彆》,是她師父作的譜子,不信你讓她彈給你聽,真的好聽。”

駱晉雲沒回話。

他一點兒也不想聽。

駱晉雪拉著他哀求:“好不好,大哥,讓我學?嫂嫂說如果你答應了,她就教我,我真想彈。”

駱晉雲置若罔聞。

駱晉雪開始說自己之前想好的理由:“大哥,你知道人家大家閨秀,都是像嫂嫂那樣的,你看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多丟人?

“我要跟她學了寫詩和彈琴,哪怕就隻有嫂嫂一點零頭,也夠用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保證不當著你的麵彈,隻要你在家,我就不練,不吵到你,行嗎?”

駱晉雲遲遲不說話,他確實是個很難被說服的人,本以為他這就是絕不同意了,沒想到他突然開口道:“彈琴隻是看著輕鬆,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你做事向來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學也學不成。”

“怎麼會學不成?嫂嫂上次看到我的手,就說我的手比她更適合彈琴!”駱晉雪爭辯。

駱晉雲看她一眼,似是不屑,覺得她在瞎謅一樣。

駛晉雪不服氣地開口:“嫂嫂真這樣說過,隻是當時有彆的事打岔,我沒問仔細,不信你現在和我一起去問問她,如果她說是,你就同意我彈琴!”

駱晉雲不予回應。

駱晉雪心裡篤定他是不信自己,立刻就要拉他去金福院找薛宜寧對質,拉拽了半天,好不容易將他拉動了,去往金福院。

薛宜寧晚上向來難以入睡,所以睡得並不早,此時得了空,又在縫那條披帛。

她想,縫了這條,也要給宜貞縫一條。

外麵傳來動靜,玉溪去開門,隨後竟見駱晉雪和駱晉雲一起過來了。

薛宜寧有些意外,起身低低問:“將軍回來了?”

駱晉雲“嗯”了一聲。

駱晉雪馬上問:“嫂嫂,有一次,你說我的手比你還適合彈琴,你還記得嗎?”

薛宜寧點頭:“自然記得,我是說過。”

駱晉雪神氣地看看駱晉雲,問她:“那你說說,我為什麼適合?”

薛宜寧說道:“彈琴需手指纖細,除了纖細,更重要的是指甲,指甲要厚,質地硬,圓一些,用來勾弦,你我的手形都可以,但我的指甲太軟,指甲也不夠圓,小時候用了許多土方去養指甲,你的就好,比我更適合彈琴。”

駱晉雪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薛宜寧的,發現自己的手還好,但薛宜寧的手指是真美,又白又纖細,看著很想去摸一把。

她轉過頭去看駱晉雲:“聽到了嗎?我適合彈琴的,讓我彈吧,又不用你出錢買琴,我用自己的錢買。”

駱晉雲確實不喜歡人彈琴,覺得那不過是伶人樂人學來供人消遣娛樂的玩意兒。

那些養尊處優,無所事事的男子尚且罷了,而女子弄這些,顯得輕浮。

可是,一曲《將軍》,儘是恢弘大氣,激昂悲壯,引人震撼。

彈這曲的人,也完全沾不上輕浮二字。

“你要學便去學吧,不要荒廢了女紅。”他淡聲道。

駱晉雪欣喜若狂:“好,我知道的,大哥太好了!”

說完又不放心道:“說好了你可不許反悔,明天我就去買琴!”

然後轉

過頭去看薛宜寧:“嫂嫂,明天有空嗎,帶我去買琴吧?”

薛宜寧回道:“明天有些忙,後來大概可以。”

“好,那就後天!”駱晉雪說完,看看薛宜寧與駱晉雲兩人,心中起念,說道:“時侯不早,大哥嫂嫂早點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她知道大哥都在和正堂歇息,偶爾才過來這裡一趟,所以有心將大哥留下。

聽她這話,薛宜寧點點頭,交待子清:“讓何媽媽一起送姑娘回去,天黑,路上彆摔著了。”

子清應下,提了燈籠帶駱晉雪出門去。

屋內便隻剩駱晉雪與薛宜寧兩人。

薛宜寧聲音恭敬而溫和,問他:“將軍可要沏茶?”

駱晉雲回她:“不用了,時候不早,讓人備水吧。”

這就是要在此過夜了。

薛宜寧沒說話,吩咐人備水,自己重新坐下來,縫那件披帛。

駱晉雲在一旁看著,什麼話也沒說。

等備好水,他便進浴房沐浴,隨後出來,著一身寢衣上了床。

他既已上床,她便再不能耽擱,於是也去沐浴,回到臥房。

燭影搖紅,香氣襲人,他將她摟至身前。

薛宜寧低著頭,烏黑的長發自頭側掉下來,垂在身前。

這一次,他似乎多了許多耐心,也一改習武之人的莽撞。

後來,他看著她低聲問:“這一次可有比之前感覺好一些?”

語氣是之前少有的輕柔。

薛宜寧咬咬唇,側過頭去沒看他,氣息不穩道:“將軍明日還有早朝。”

駱晉雲明白過來,她並不想和自己討論這些。

一切對她來說都是責任,如此而已。

那一刻,仿佛周身都涼了幾分。

她避著他的樣子,如此刺目。

他不禁想,如果此時是那個人呢?

那個讓她以命相搏的裴世子?

她是不是就滿麵歡喜,無限柔情了?

心中那塊巨石又橫了上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設想這些畫麵,這畫麵明明就讓他盛怒,讓他忌妒得瘋狂。

他盯著她,目光漸漸暗沉。

明日的確要早朝,但那又如何?

似乎是故意作對,他一個多時辰後才停下來。

薛宜寧從頭至尾一聲不吭,她向來就如此,卻是明顯的累極,躺在床上很久才緩過氣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後,她坐起身,披上之前被扔在枕畔的寢衣。

駱晉雲半躺在床上還沒走,問她:“做什麼?還要沐浴?”

薛宜寧回答:“是。”

他有些煩悶道:“才沐浴過,有什麼好沐浴的?”

“流了汗,會睡不著。”她輕聲回答,仍是走下床來。

她一般不會拂逆他,但此時在這件事上,似乎是心意已決。

駱晉雲一言不發。

待她去往裡間的浴房,輕輕的水聲從裡麵響起,他陡然坐起身,披上衣服,麵色陰沉地離了金福院。

回到和正堂,如意聽見動靜,立刻在臥房掌燈,他卻沒去臥房,而是進了書房。

坐在書桌前,心中帶著氣恨不甘,他從下麵抽屜裡翻出那張早已壓在下麵的休書出來。

看一眼,將它疊好放在了桌上,卻在書桌前坐了片刻,又將它放回抽屜。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如意見他一直不出去,在門外問:“將軍,夜深了,還不歇息嗎?”

駱晉雲也知道夜深了,但他完全沒有睡意。

醒時尚且會想到薛宜寧在床上對他逆來順受的模樣,躺下想必腦中更加紛亂。

他歎一聲氣,起身出書房,往院外而去,朝身後如意道:“彆等我了,我去走走。”

如意看看天色,今晚有雲,月亮不好,烏漆嘛黑的,她真不知有什麼好走的。

駱晉雲隻是在院中踱步,走了一會兒,竟在小路上看到兩道人影。

那邊人也看見了他,聲音清婉道:“將軍……”

駱晉雲才知是夏柳兒和身邊丫鬟。

他走近一些,問她:“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麵?”

夏柳兒低下頭,聲音幽幽道:“原本睡下了,可卻又夢到了哥哥,然後便再也睡不著,所以出來了。”

駱晉雲回道:“你身子弱,當心夜風,若是病了,你哥哥更加擔憂。”

夏柳兒點點頭。

然後說:“將軍,我想讓人去外麵買些香紙元寶來燒給哥哥,可以嗎?他在夢裡和我說了許多話,說他見我這樣,在那邊心神難安,我怕他是有意托夢。”

“不過是日有所思罷了。”駱晉雲回道:“燒紙而已,你想燒便燒。”

夏柳兒露出笑來,向他道謝:“謝將軍,我是怕府上的人嫌我燒這些晦氣,怕她們責難。”

駱晉雲聽出了她話裡的委屈,問道:“她們常責難你麼?”

夏柳兒低下頭不說話,身旁芬兒說道:“原來沒有,可現在……閒言閒語多了,她們就看姑娘笑話似的,不將她放在眼裡,也常明裡暗裡慢待。”

駱晉雲知道,這是為她沒進門的事。

說好的要進門,卻無緣無故變了,然後也沒了交待,自然會有人說閒話。

是他將柳兒從杭州帶過來的,如今將她晾在這裡,確實不該。

“明日我再讓人看日子,到下一個吉日便接你進門,還是按原來的安排辦。”他說。

夏柳兒將頭埋得低低的,帶著羞怯,輕輕“嗯”了一聲。

回房睡下時,駱晉雲怕自己第二日忘了,交待如意:“明日你和長生說,讓他找劉先生看個日子,好接柳兒進門。”

“好,我明日一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