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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駱晉雲常能看見金勝的小女兒,那小姑娘也願意和駱晉雲一起玩,金勝曾開玩笑要將女兒嫁給駱晉雲,駱晉雲同意了。

然後就是駱晉雲多年未娶,直到節度使成為皇帝,駱晉雲成為大將軍。

功成名就,金家小姑娘也長大,似乎該成婚了。

但最終這婚事卻沒成,結合當時發生的另一件事,便能猜出是為什麼。

那時曾與皇帝同為節度使、又是生死之交,且為功臣之首的當朝太尉突然自請解除軍務,告老還鄉。

皇帝同意了,大肆封賞之後允其告老還鄉。

至此之後,皇帝沒再任命新的太尉,而是讓駱晉雲等三名大將軍共掌軍權,分削了太尉的職權。

儘管並沒有更多的開國功臣離開,皇帝也沒有這方麵的表示,但作為駱晉雲,作為金勝這樣地位的高官,怎麼也該看出來,皇帝開始忌憚開國功臣了。

駱晉雲軍功顯赫,之所以還能身居高位,是因為年輕,資曆淺;而金勝出征並不多,軍威不如駱晉雲,所以才能安安穩穩任禁軍指揮使。

可若他們成為姻親呢?

一個手握天下兵馬大權,一個掌管京城安危,再成為姻親,太惹眼了,一定被皇帝所猜忌。

所以駱晉雲才與金家那位小姐各自婚配,沒再提當初的約定。

至於駱晉雲為什麼選薛家,薛宜寧卻是知道的。

他已經是忠毅侯、鎮國大將軍,再不能和權大勢大的家族聯姻了,最好也不是武將之家,也不是幽州兵出身,排除這些後,當時地位尷尬的薛家就非常合適。

新朝初立,皇帝希望前朝臣子百姓儘快歸順,以顯昌平盛世之象。

這個時候像駱晉雲這樣的開國功臣與前朝文壇領袖成為姻親,無疑是一段佳話,新舊兩朝臣子,其樂融融,親如一家。

加上駱家雖然風頭正盛,但底蘊稍有不足,有薛家女進門,也能彰顯門庭。

所以這場婚事,就是駱晉雲權衡利弊之後的結果,他放棄的,是金家那個小姑娘,厭惡的,是無可奈何娶的妻子。

一切都有了解釋,一切都有了答案:為什麼駱晉雲對她那麼冷淡。

因為心有所屬,因為看不上,因為不喜歡。

至於黃翠玉說的,他是因為金家姑娘才喜歡夏柳兒,那就不知道了,她並沒見過那個金家姑娘。

這其中真相,似乎也與她無關,總之他確實喜歡夏柳兒就是了。

蕭氏說完就替女兒哭起來。女人的世界那麼小,一個後院,一個丈夫就是一輩子,若這丈夫的心不在自己這裡,那這輩子便隻剩煎熬。

第15章

薛宜寧隻得安慰母親道:“他再喜歡那金家姑娘,人家也嫁人了,他想必也早已死心。至於夏柳兒,不過一個妾室,哪家還能沒個妾室姨娘,我都不放在心上,母親愁什麼。”

蕭氏便問:“那外麵說你什麼守活寡,是不是真的?那駱晉雲不碰你?”

這對女人來說,才是最大的侮辱。

薛宜寧連忙搖頭:“自然不是,他隻是習慣早起練武,起居不在我那裡,也常去我房中的。”

蕭氏將信將疑,又低聲問:“你這月信還準麼?他回來了這些日子,到現在可有消息了?”

薛宜寧臉色微暗,垂下頭去避開了母親的目光,低聲道:“暫時還沒消息。”

蕭氏擔心道:“最好在那女人進門前懷上才好,等那位進了門……”

後麵的話,蕭氏不忍心說。

現在駱晉雲身邊隻有女兒一個,她尚且懷不上,以後有了新人,又是他寶貝的,到那時,不是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想了想,蕭氏忽然道:“我怎麼忘了這事!”

薛宜寧看向母親,隻聽她開心道:“那茂安街有個馬仙姑,驅邪治病,或是問卦算命,很是靈驗,她隻每月上旬開壇做法,還得提前預訂,我日前剛在她那兒添了一百兩的燈油錢,準備這兩日去求個家宅安寧的,如今正好碰到這機會,不如你明日同我一起去那兒拜拜,叫她給你寫個開運符燒了,說不定這日子就順了。”

人若入了困境,又沒有辦法,就會熱衷於求神拜佛、尋仙問靈。蕭氏以前隻是如旁人一樣初一十五禮個佛,到後來改朝換代,身邊人死的死,散的散,自家也是風雨飄搖,便開始愈發虔誠起來,這馬仙姑,應該是個靈媒大仙之類的人物。

薛宜寧對這些敬畏,但很少沾染,此時沒馬上回應,蕭氏知道她不太願意,便馬上說道:“你四姨家的大表姐,自從夭折了個女兒,肚子就再也沒動靜,她去年去找了馬仙姑,馬仙姑幫忙查了,才知道是當初沒給那夭折的女兒超渡,女兒便纏著生母不肯走,後來找馬仙姑超渡了,到今年就又懷上了!

“還有你周伯母,你記得的,她小兒子不是在當日城破時走散了麼,前陣子她就去馬仙姑那裡問,給了生辰八字,馬仙姑就算出了方位,她家派人去找了,上個月竟真將人帶了回來!”

薛宜寧這才抬起眼眸來,不禁問:“真的?”

蕭氏保證道:“當然是真的,這都是有名有姓我認識的,聽我的,明日我帶你去,你也去捐個燈油錢,好好問一問,讓她幫你開個運。”

薛宜寧沒回話,算是默認了。

隔天一早,蕭氏就帶了女兒一起去往茂安街。

這日是薛宜寧的生辰,但其實這樣的年紀,也無所謂生辰不生辰的,事事順心才是最重要的,若去一趟仙姑那裡,能讓日子順一些,誰還要過那個生辰?

茂安街繁華,馬仙姑家中就在茂安街尾巴上,算是鬨中取靜。

外麵看是平常人家的院子,進了裡麵,才知有一處專門的香堂,上麵供奉著三清祖師,香客可跪拜,在香堂旁邊有一處小門,進去則是馬仙姑接待香客的地方。

蕭氏今日專為帶女兒來,指點她在香堂跪拜,出燈油錢,然後帶她進了那道小門,去見馬仙姑。

門雖小,進去卻有極大的空間,比香堂小不了多少,隻是整個屋子四麵無窗,全靠燭火照明,用的還是白燭,周圍掛了幾道幡子、鈴鐺之類,馬仙姑就坐在最裡麵一張長案前,約摸四十來歲,身形瘦小,眼睛卻十分銳利,看著有些瘮人。

蕭氏帶她見過了馬仙姑,替她訴說新嫁兩年,夫妻不太和睦,所以才尋到仙姑門下。

馬仙姑點點頭,讓蕭氏先去外麵等候。

待蕭氏離開,馬仙姑便問:“夫人有何難處,可說與我聽。”

薛宜寧在那張長案前坐定,沉默半晌,緩聲道:“仙姑,您是否可算人生死?”

馬仙姑微愣,問她:“夫人有未知音信之人,想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薛宜寧點頭。

馬仙姑起身拿過紙筆來,交給她道:“夫人寫下那人生辰八字,我算算。”

薛宜寧執起筆,在紙上寫上一道生辰八字。

馬仙姑閉眼默算,她在旁邊屏氣凝聲,緊張地等著。

大約半刻之後,馬仙姑睜眼,回道:“生。”

薛宜寧喜極而泣,微微濕眼,哽聲道:“您是說,他還活著?”

馬仙姑點頭:“是的,活著。”

她又笑了起來,問:“聽我母親說,仙姑可以幫忙寫開運符之類的,可否幫他寫個平安符,驅邪避害,保他平安?”

馬仙姑點頭應下,讓她三日後來取符文,等到陰日陰時燒掉,可保掛念之人不受邪祟侵害。

薛宜寧連聲道謝,最後又拿了五十兩出來交與馬仙姑。

從仙姑家出去,蕭氏見女兒神色開朗了許多,不由高興,問她:“是求的女婿回心,還是求的早日有孕?”

薛宜寧垂下頭去沒出聲,蕭氏便以為是求的前者,笑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那也不錯,隻要男人的心在你這裡,便什麼都有了。”

說完,歎了聲氣:“不管怎麼說,你能想開,好好過眼下的日子,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薛宜寧抬眼,看向車簾縫隙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街頭之人,熙熙攘攘,其中有沒有一個他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竟然不敢在馬仙姑麵前問一聲,此生是否還能見到他。

隻是怕仙姑說“不能”。

那是她無法承受的答案,倒不如不去打聽。

第16章

走到街頭時,馬車竟停了下來,兩人正覺奇怪,外麵婆子進車內說道:“夫人,娘子,外頭有官兵,不知道在盤查什麼。”

薛宜寧撩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有官兵在街頭出口處設了關卡,出去的人都在盤查,但人們隻是上街,身上一沒有路引,二沒有身份文牒,可想而知,放行速度很慢。

這時,有官兵越過前麵的人,查到車下。

婆子出馬車去,薛宜寧聽見她朝官兵道:“官爺,這是豐泰街薛家的馬車,夫人們才去上過香。”

隨後便是一陣冷哼:“不管是誰,上頭的指令,都得嚴查!”

薛家婆子頓時沒了聲音,薛宜寧和蕭氏對視一眼,都不知是出了什麼事。

薛家現在的確不如以前顯貴,但薛諫隻是從權力中心退下來了,如今做個寫碑誌祝文的閒職著作郞,但仍然是五品高官,又是名門望族,一般的官兵都會懼怕幾分,輕易不會得罪,像今天這樣嚴詞相拒的,還是第一次。

很快,官兵就開始仔細盤查薛家隨從仆人,查了半天,到馬車前下令道:“將車簾打開。”

外麵婆子有些為難,解釋道:“官爺,是女眷,怕是……”

“少廢話,打開!”這又是另一道聲音,比起剛才來,更顯嚴苛與跋扈。

蕭氏知道今日的盤查躲不過,開口道:“媽媽,開車簾吧。”

“是,夫人。”婆子於是撩起車簾來,讓官兵檢查。

薛宜寧看向馬車外,卻見到個略有幾分眼熟的官兵。

那官兵見看向她,一見之下,神色微變,很快就躬身拱手道:“見過將軍夫人。”

他認出了自己,薛宜寧也想起他來,他是駱晉雲麾下一名步兵校尉,前不久駱晉雲自邊關回府,他還隨行左右,似乎叫董升。

“董校尉。”薛宜寧溫聲答道:“這兒出了什麼事麼?”

董升回道:“回夫人,抓朝廷要犯,犯人之前在茂安街出現,現在失去了蹤跡。”

薛宜寧便說:“那校尉嚴查是應該的,這位是我娘家母親,需要我們下馬車麼?”

董升連忙道:“不用不用,車馬已查過無誤,衝撞夫人,還望恕罪。”

薛宜寧彎唇,仍是一副溫婉模樣:“多謝董校尉。”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朝馬車這邊衝過來,沒等那人站穩,就被董升手下一名官兵抓住,那人急著看向薛宜寧道:“夫人,他們非要抓我,救,救我……”

薛宜寧吃了一驚,因為她認了出來,這竟是駱晉雪。

駱晉雪本該被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