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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撞我 姀錫 4283 字 6個月前

避孕!

避孕之物,緣何會出現在她的藥罐子裡?

要知道,將軍府不比旁的公侯之府,旁的府門昌盛,人丁興旺,家族如同密布的大樹枝葉般錯綜複雜,將軍府連個主事的家主如今都還遠在千裡之外的邊陲之地,家門簡單到比尋常百姓家都更要清白幾分,並無任何心懷不軌之人。

而顧青山的後院唯有她一人,整個後院幾乎全部在她的掌控之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究竟是何人要害她?又是如何害得到她的?

偌大的將軍府,不過寥寥數人,顧家子嗣本就單薄,她跟顧青山成親已四年了,分離三年,又正好趕上國喪,他們至今無子尚且還有個說法,然而儘管如此,滿府上下應該無人比老太君更盼一個顧家子嗣了,故而老天君是第一個被安陽排除的。

餘下的,便是薑明月了,若是這事發生在她初來顧家與明月交惡之時,她尚且有著懷疑薑明月的依據,可相識一年,安陽自問以她對薑明月的了解,薑明月能夠做出此事的機率幾乎為零,何況,害的不僅僅是她安陽郡主,更是有損顧家血脈,這樣的事情給她薑明月十個膽子,她怕也不敢。

而她的無恙居從裡到外,皆是由安陽的親信把控,說句毫不誇張的幾乎鐵桶一塊,任何踏入她這無恙居的人,裡裡外外有多雙眼睛盯著,何況,竟還能混到她的內院小廚,將東西悄無聲息的弄進她的藥罐子裡,便是長了翅膀怕也不一定能夠做的到!

那麼,用次等排除法一一排除,排除到最後,擺到安陽的麵前的隻有一個人了,那人便是……顧青山!

當這個名字,當這三個字出現在安陽腦中時,其實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隻覺得匪夷所思,就跟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似的。

然而,即便是不用去證實,此時此刻,安陽心中竟已默認了這個答案。

一個不用傷害她的身子,卻可以讓她懷不了孩子的法子,那麼用心,又那麼窮凶極惡的法子,除了他顧青山,整個無恙居又有何人能夠辦得到。

忽然想起那日從邑王府回來那日,在馬車上,有人說要給她一個補償——

“顧大人預備如何補償!”

“給你個孩子!”

如今回想起來,竟是多麼的諷刺和可笑。

外頭太陽日漸和煦。

安陽的心卻覺得比下雪天還要冷冰幾分。

隻覺得從腳底驟然冒出了一層寒意。

她極力的克製自己,想要勸服自己,顧青山那人雖有時沉默寡言,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卻絕無害她之心,這一點,安陽是深信不疑的。

然而,看著眼前的藥渣,聞著鼻尖的濃重的藥味,擺在她眼前的卻也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無能有何種理由,何種意圖,甚至是何種苦衷,至少,她必須得弄個清楚明白。

一時,手微微用力一攥,手中之物被她握得吱吱作響,安陽神色一愣,猛地看向手中的畫軸,頃刻間腦中電光火石閃過,那一刻,安陽仿佛極快得抓住到了什麼。

“走,去府衙!”

安陽慘白著一張臉,一字一句說著。

第94章

“顧公子……”

話說府衙森嚴, 往日斷案,大堂外不少百姓駐足圍看,這日因是一家宅門私案,涉及內宅女子的私密之事, 應報案人原告的要求, 讓圍觀的百姓們暫且回避了。

案子審到一半, 一方麵中途休息, 一方麵趕上顧青山派人去京城郊外傳喚證人,眼看時辰已到午時, 顧青山取下官帽從側堂出來, 便看到一道楚楚纖細的身影在衙門側門口駐足等候, 見顧青山出來, 對方匆匆撩起裙擺迎了上去。

顧青山看到此人, 腳步微微一頓,片刻後, 略微蹙眉遠遠掃了那道身影一眼, 良久良久,方出聲提醒道:“還請姑娘喚我……顧大人——”

顧青山神色淡淡的說著。

雖語氣並不見任何惡劣氣息, 神色不見任何異樣神色, 不過話語透著明顯的疏離。

這一抹疏離, 在往日讓樂未央雖止步於前, 卻知顧青山此人一向如此,故而也多為習慣,然而此時此刻, 這一抹淡漠疏離卻成功讓對麵樂未央臉的色瞬間蒼白一片, 變得難堪至極。

樂未央喜歡白色。

白色乾淨, 高潔, 是這世間最優雅聖潔的顏色,滿京上下所有人都知她樂未央喜好素雅,性情高潔,為人清冷而淡泊,卻不知她相貌其實不算出眾,大紅大綠上她身皆成了俗氣之色,她不像瑤池神女下凡的安陽郡主那般,越是最濃墨豔麗的顏色,她往往越能輕車熟路的駕馭,她,唯有白色,唯有清冷淡雅,才稍稍能凸顯出她幾分獨特氣韻,讓她以一種另辟蹊徑的方式,在滿京姹紫嫣紅中殺出一條道來。

然而,如今,她的臉色卻同身上的衣裳一樣慘白一片。

“顧大人——”

樂未央神色難堪的改口。

她這一世憑借一身才華傲然於世,已許久許久沒有再如此這般難堪和低微過了。

尤其,還是在這個天神般的公子麵前。

那一刻,樂未央從身軀到靈魂都溢出了某種裂縫。

一瞬間又好像重新變成了原先那個,低到塵埃,處處受製於人,吃儘苦頭,日日受辱的小庶女。

然而,她到底不是常人,她能從一名不受寵愛的庶女一步一步走向人前,聞名於世,甚至蓋過嫡姐的風頭,她能從陰詭地獄裡一步一步爬出來,眼前的這抹難堪對於她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待極力穩了穩情緒後,樂未央很快攥了攥手指,掐著自己早已毫無知覺的手指,強忍著這些難堪,一字一句直接開門見山道:“顧大人,我想撤案。”

說著,樂未央咬緊了紅唇,一字一句道:“若我此番撤案,公子……大人能否將那名盜匪……將那名女子交給小女子處置——”

樂未央強撐起一抹精神,一字一句艱難開口說著。

這就是她這會兒等候於此的目的。

話一落,隻見對麵的顧青山似乎並不驚訝她的話語,隻微微抬眼,將她從上到下認真打量了一眼,沉思片刻,方緩緩開口道:“樂姑娘若想撤案,那麼方才那名盜匪……方才那女子便不再涉嫌盜竊之罪,依照大俞律法,本大人自該恢複她的自由身,而非將她交給樂姑娘。”

顧青山一板一眼,一副公事公辦的做派。

絲毫沒有半分偏頗的意思。

那一眼,是自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認真的看她。

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儘管目光透著一絲審視,儘管目光透著一絲犀利精悍,仿佛要通過她這副鎮定的皮囊,一眼看到她的靈魂深處,看出她的真肺腸來!

有那麼一瞬間,樂未央被這道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心中一緊,她一時緊緊捏住了手中的帕子,頓時心生警惕,唯恐他會看到她的內心深處,看出她身上的秘密來。

然而,又有那麼一瞬間,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知足和滿足了。

僅僅一眼,她就已然知足了。

至少,這一輩子,終於看到她了,不是麼?

哪怕僅僅隻有一眼。

樂未央嘴角擠出一抹難堪的淡笑,似乎並不意外對方的反應,隻是,親耳看到,親眼聽到,依然有些忍不住的心情複雜,不知過了多久,她忽而強顏歡笑,道:“顧大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樂未央強自擠出一抹強笑,忽而這般喃喃開口問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顧青山蹙眉,麵色淡漠的看向樂未央,不假思索道:“未曾。“

說這話時,他背著手立在那裡,沒有任何客套,至始至終,眼裡沒有任何起伏,沒有任何秋波,就像她從不曾存在過般,沒有輕蔑,沒有鄙夷,沒有藐視,沒有不屑,更加沒有任何的譏諷和嘲弄。

今日,大堂上的那門官司若落入任何一人的耳朵裡,看向她的目光怕是早已經是十惡不赦了,然而,至始至終,他顧青山的眼裡卻沒有任何起伏,如同是他受審過的千千萬萬樁案子的裡頭報案人般,仿佛她是不認識的人。

然而,正是他的淡然,淡漠,甚至是冷漠,讓她高高築起的心房一點一點瓦解了。

此刻,她早已是潰不成軍。

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然而,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依然讓她有股深深的挫敗感。

這是最後一次了。

樂未央在自己心裡提醒著自己。

也好,沒有任何情分,也好。

這樣想著,樂未央一點一點丟棄了自己的驕傲碎片,看向眼前的,在她心目中如同神祗般的公子,第一次放下了自己的驕傲,道:“若我請求說,還請顧大人看在我們同在皇家書院念書同為同窗的份上,看在我父親為太傅,殫精竭慮為聖上傳道授業的份上,看在當年在西南之地,大人與父親相談甚歡的份上,這一回還請大人助小女子一回,助我樂家保全最後一絲臉麵,大人可願?”

樂未央放棄了自己的自尊,自傲,開始語氣放軟,“求情”道:“您知道的,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我絕無活路——”

樂未央咬牙一字一句渴求著。

說這話時,她的臉色毫無血色,一片蒼白。

不過,嘴上雖在“求”著,卻分明以某種孤注一擲的方式在“威脅”著。

然而,哪怕她渴求到了這個份上,哪怕她“以死”相求了,顧青山依然都不動如山。

隻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今日之事,顧某可保證不會從這道門內走漏任何風聲,至於其他……顧某無能為力,樂姑娘若想撤案,顧某可按衙門流程助樂姑娘儘快撤案平息此事,樂姑娘若想繼續相告,衙門已去淼安寺請人了,申時時分,證人應當可以傳喚過堂,這樁案子是撤是審,還請樂姑娘儘快自行作出決斷!”

顧青山言儘於此,說完,看了眼天色道:“午時了,姑娘還請自便。”

說著,仿佛不願與她有半分糾葛,顧青山背著手,直接越她而去。

不想,剛越過幾步,忽見身後之人咬牙問道:“顧大人如此不念舊情,可是因為安陽郡主的緣故?”

樂未央忽而抑製不住有些激動的在身後問著。

而聽到“安陽郡主”四個字時,原本大步向前的身影嗖地一停。

顧青山雙眼嗖地一下微微眯起了起來。

樂未央立馬幾步攆了上來,卻沒有越過顧青山,隻立在他的身後,微微仰著頭,望起項背道:“我知道,安陽郡主素來瞧不上我這樣身份低賤的庶女,若我何時何處無意間開罪過郡主,惹得了郡主不滿的話,未央願意去向郡主賠罪,隻是……一碼歸一碼,還望顧大人不要因此事而遷怒了未央。”

說著,樂未央又立馬道:“我保證不會傷害那位姑娘,隻要她不將此事宣揚出去,我樂未央保證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