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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撞我 姀錫 4342 字 6個月前

陽,回憶幼時的皇帝,還曾回憶過幼時的明華,幼時的赫連毓,還有大皇子赫連英,二皇子赫連瑞,三皇子赫連彥,如同過眼雲煙似的,反反複複的懷念提及。

顧青山想了想,忽而道:“微臣隱約還記得小時候郡主抓鬮時抓到過一隻虎頭鞋。”

顧青山擰了擰眉,想了想,淡淡回憶著。

虎頭鞋?什麼鬼?

安陽一臉茫然。

不想,太後聽了,卻雙眼一亮,立馬著人去取。

片刻後,檎霜入了室內,將一珍藏的妝匣子去了來,一個黃花梨嵌百寶嬰戲圖官皮相,做工精美,精致名貴,妝匣子上的百寶嬰兒圖栩栩如生,憨趣可愛,真真令人喜歡。

檎霜將狀匣子送到太後跟前。

太後翹起護甲,將匣子打開,赫然隻見裡頭整整齊齊擺放著一雙虎頭鞋,大紅綢麵,上頭用黑、黃色的繡線手工繡製成兩個虎頭頭麵,虎頭虎虎生威,活靈活現,連虎耳、虎眼都栩栩如生,威猛憨趣②。

又見鞋子裡頭墊了厚厚的,白毛茸茸的兔毛,就跟小老虎圓滾滾的肉身似的,遠遠望去,兩頭威武齜牙的小老虎赫然出現在了眼簾。

真真可愛。

便是安陽見了,都忍不住笑彎了眼,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手指去戳了戳老虎的毛,還扯了兩下老虎的虎須。

太後將虎頭鞋拿出一隻細細看著,衝檎霜使了個眼色。

檎霜立馬將剩餘那隻連匣子帶鞋拿了過去,送到了顧青山跟前。

顧青山看到匣子裡的虎頭鞋,一時笑了笑。

他拂過廣袖,將剩餘那隻虎頭鞋從妝匣子裡拿了起來,跟太後一樣,細細賞看著。

安陽見這兩人對這雙鞋子都感興趣。

一時又扯了下虎須,湊到太後跟前問小聲問道:“皇祖母,這雙鞋可是有何出處不成?”

太後笑看了安陽一眼,“你不記得呢,這可是你當年的抓鬮禮啊,你親手抓的。”

話一落,又忍俊不禁的指了指遠處的顧青山道:“若哀家沒記錯的話,這雙鞋應當是無憂他娘如夫人送來的。”

原來,那時流行的抓鬮禮,都是從百官家中收集來的舊物,小安陽因身子羸弱,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歲,太後不敢大辦,便挨家挨戶派人去百官,甚至去民間收集百姓們的舊物,用來做小安陽的抓鬮禮。

抓鬮禮那日,正好如夫人隨顧候入了宮,並將這雙虎頭鞋給送了來。

沒曾想,那時,小安陽匍匐在抓鬮福墊上一動不動,小半刻鐘過去了,沒有一樣她感興趣的東西。

如夫人牽著小無憂過來時,將這雙虎頭鞋朝著福墊上一擺,她便來了興致般,歪歪扭扭的爬了過去一把將其中一隻虎頭鞋拽小手裡了。

“聽說這可是無憂幼時穿過的。”

“這麼瞧著,原來定親信物早就已經定好了。”

太後笑眯眯的說著。

話一落,又抬眼遠遠看了顧青山一眼,有些意味深長道:“不想,這麼多年過去了,無憂還記得這般清楚。”

太後笑眯眯的打趣著。

顧青山含糊道:“微臣那時已快五歲了,還隱約有些印象。”

顧青山回得極為官方。

太後隻笑著將另外一隻塞到了安陽手中,道:“既然是你們倆的,就還給你們倆了,喏,往後便由著你們自個兒保管罷。”

安陽拿著被塞到自己手中的鞋子,心裡劃過一絲異樣。

她什麼都不記得。

沒曾想,竟還有這些緣故。

一時忍不住抬眼遠遠朝著對麵看了一眼。

正好此時顧青山也抬眼看向了她。

兩人手中各自都拿著一隻虎頭鞋,遠遠對視了一眼,片刻後,又紛紛不約而同噌地一下收回了目光。

正低頭把玩間,這時,忽見那顧青山看了太後一眼,隨即緩緩起了身道:“太後,陛下那邊許要召見,微臣先行退下,便讓郡主多陪陪太後儘孝了。”

顧青山冷不丁說著。

安陽抬眼看了他一眼。

太後笑著道:“瞧瞧,哀家一說便沒完沒了了,皇帝那邊許是召你還有國事要議,你快過去罷。”

顧青山這才告退。

不想,顧青山前腳剛走,後腳太後忽而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安陽立馬將虎頭鞋遞給了一旁的紫黛,起身給太後撫背,又立馬著急吩咐人送茶來,再摸出帕子給太後拭嘴。

不想,太後竟咳出了些血來。

一時,整個興慶宮險些大亂了起來。

安陽看著潔白手怕中的那一抹黑紅色,有那麼一瞬間,隻覺得一股倒春寒從頭頂衝了上來,直衝入腦門,讓她渾身冰冷,渾身抖動。

整個腦海一片空白。

“快……快宣太醫——”

“快宣太醫——”

安陽幾乎是咆哮著尖叫大喊了一聲。

卻不想,這時,太後一口氣緩了過來,隻衝著檎霜擺了擺手,又衝著渾身發抖的安陽招了招手道:“瑟瑟,過來,過到祖母跟前來。”

安陽卻緊緊攥著拳頭,立在屋子中央一動不動,隻渾身甭直了,咬牙衝著檎霜,難得固執道:“檎霜姐姐,我要你命人去請太醫來,現在,馬上,立刻!”

太後見安陽渾身發抖,小臉煞白一片,終是吐了一口氣,衝著檎霜道:“去吧,莫要驚動皇帝了。”

檎霜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即紅著眼立馬親自去了。

檎霜一走,安陽渾身這才跟抽乾了似的,身子險些一晃,隨即驟然醒悟了過來,一把撲過去,緊緊抱著太後,在她懷中瑟瑟發抖、泣不成聲。

宮殿外,檎霜一出殿,便見顧青山候在宮殿外未曾離開,檎霜一怔,便見顧青山背著手上前道:“我已命人去請太醫了,說給郡主號脈。”

檎霜沒有料到顧青山竟早已有所察覺,料想他方才是借口離開的,一時驚歎對方的眼力過人,又驚歎他心細如塵。

檎霜立馬道:“檎霜代興慶宮謝過顧大人了。”

顧青山朝著殿內遠遠看了一眼,道:“太後如何呢?頓了頓,又改口道:”郡主可還好?“

太後健康不容外傳,檎霜知對方不過關切一問,便自動越過了這個提問,道:“郡主嚇壞了。”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郡主這兩年來一直撲在興慶宮悉心侍疾,也是受累了。”

顧青山聞言,沉默片刻,複又朝著大殿方向看了一眼,方才道:“我去拜見陛下了,若有事,隻管派人來差便是。”

檎霜點了點頭,朝著顧青山福了福身子。

顧青山這才緩緩離去。

“可是還在怪哀家?怪哀家那日強行將你給轟出了宮去?”

大殿內,蕭太後見安陽哭得泣不成聲,欣慰又感慨。

原來,早在二十餘日前,蕭太後便親自將安陽“趕”出了宮。

顧無憂回京在即,小兩口分彆三年,太後唯恐二人之間出了嫌隙,便“強行”命她回了顧家。

她擔心自己時日無多,無論是小七,還是宮中的幾位皇子公主們,無論尊卑,多少有人護著,像是小七,有萬貴妃呢,蕭太後操心不了那麼遠,而在眼前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個安陽了。

到底是自己親手帶大的,當作眼珠子護著長大的,感情不同,又加上安陽幼時喪母,至於父族宮家,眼瞅著也並不如何親厚,加上宮家家世複雜,門第粗鄙,上不得台麵,太後不願委屈了安陽去。

便唯有一個顧家了。

顧家門第清貴,家世又簡單,是她滿意的門第,然而顧家偏生又家教森嚴,家法如軍法,再加上當年這門親事算是皇室強塞的,未見得是顧家滿意的。

而安陽這些年來被她嬌養長大,到底嬌貴任性,太守甚至隱隱有些後悔,當年婚後實不該讓她從顧家搬回宮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彼時,顧家無憂回京在即,太後提前將人給“趕”回了顧家,也是想要給他們小兩口一個彼此走近的由頭,不想,這孩子,竟一日也未去,甚至直接搬到了她的郡主府躲懶去了。

還一直藏著掖著,生怕她知曉了去。

也是個牛脾氣,死犟死犟。

比她娘當年還要犟。

犟脾氣可不好。

若有人護著還好。

沒人護著,可是要吃苦頭的。

太後一聲一聲在安陽跟前念叨著。

頓了頓,又道:“無憂此番回京就留在京城得了,哀家已跟皇帝打過招呼了,當年就不該讓他去那麼遠上任的,便是在京城周邊,或是江南富庶之地,哀家至少還舍得送你跟去——”

“祖母冷眼瞅著,那顧無憂是個坦蕩君子,是個可托付之人,你雖貴為郡主,卻也不能過於任性,這婚姻生活是一門學問,要多學著看著,嫁過去給人當妻子的不能太硬,卻也不能太軟,不能被人拿捏欺負了去,卻也不能太犟了,說到底,還是得兩人交心了方能走得長久——”

“宮嬤嬤,檎丹,綠雲,還有那個叫什麼月的,那個小脾氣隨你的,她們幾個都是與你同生共死過的,祖母將你交到她們手裡,也算放心了——”

蕭太後摟著安陽,一樁一件在安陽跟前囑咐交代著,就跟在交代後事似的。

安陽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好了,祖母也有些累了,走罷,莫要讓無憂久等了,出宮去,好好地過你的小日子去,你若過得好,祖母可比什麼都開心——”

最後,太後撐不住,開始氣喘籲籲的趕人了。

安陽死死摟著太後,死活不肯走,隻嗚咽道:“陽兒哪兒也不去,陽兒要回家,要住在家裡。”

太後雙眼也隨著微微一紅,卻終究將心一狠,吩咐道:“將郡主趕出宮去,無哀家召喚,不得入宮!”

話說顧青山從養心殿回來的時候,隻見妻子安陽郡主蹲在興慶宮外的漢白玉石階最後一階階梯上,整個人縮成了小小一團。

兩個侍女,一個紫一個綠的遠遠焦急候在一側,卻不敢靠近。

一副被趕出來的模樣,看著有些可憐。

顧青山緩緩走了過去,她動作有些遲鈍的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瞬間入了他的眼。

顧青山目光一頓,片刻後,隻將袍子微掀,在安陽對麵緩緩屈身蹲了下來。

對方卻立馬伸出手,飛快遮住了自己發紅的雙眼。

顧青山將蓋在安陽眼睛上的手緩緩揭開,頓了頓,隻捏著手中的帕子,朝著她潔白無瑕的臉麵上一下一下輕輕拭了起來。

瞬間,一串晶瑩的眼淚珠子啪嗒一下往下墜著,直接滾落到了顧青山的手心裡,灼燒了一片。

第21章

話說安陽身子雖嬌小羸弱, 卻蹲在了一階台階之上,顧青山直接屈身在了她的台階之下,故而雖高低不同,兩人卻差不多處在了一條水平線上。

臉對著臉。

顧青山將安陽那隻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