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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撞我 姀錫 4287 字 6個月前

一番,更衣焚香後,便登上顧家的馬車,緩緩朝著宮內而去。

安陽出宮已逾近二十日了。

跟每年春秋兩季出宮般,回宮時,總是迫不及待地。

偶爾回郡主府小住還好,郡主府是她的府邸,沒有什麼自在不自在的,然而宮家小住起來,總覺得怪怪的,前一兩日還算新鮮,日子一久,便日日盼著入宮了。

宮裡有皇祖母,那裡,才是她真正的家。

至於顧家,跟宮家也不遑多讓。

馬車內,顧青山端坐得筆直,像棵鬆柏。

他這日又換上了他的一身青袍,七品芝麻官的官服。

一品二品的官服,安陽在宮中倒是常見,至於七品……呃,還真是所見不多。

看著確實不如一品二品大員的威武霸氣,不過,許是大員皆是上了年歲之人,四品之上的官吏少說也有三、四十歲了,二十餘歲的幾乎沒有,更甭提一品二品大員的,多是胡子白花,甚至身形膀圓的叔伯之輩。

像顧青山這般年歲,正經當官的年輕人,其實並不多見。

顧青山這人人高馬大,身姿筆挺,不缺武人的冷傲英氣,又不失文人的儒雅清冷之氣,尤其,皮囊真是不賴,他的眉眼生得極好,睫毛濃密,眼窩深邃,雙眼漆黑幽深,裡頭像是一口深井,輕易能將人的目光吸附入內。

這樣的人,便是披一身麻袋在身,也是好看的。

這樣的人,倒是完全配得上他“探花郎”的名號。

據悉,當年在坊間有言論稱,安陽郡主的美貌在滿京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而顧無憂的英姿在滿京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當年更有無聊之人,給滿京貴公子貴女配對,每人都有官配,唯獨安陽和顧無憂,無論配誰,總會有異議。

最終,甚至有人提議,將他倆配作一對。

當年的戲言,沒曾想,成了真。

顧青山配她安陽,無論是從身份還是身姿相貌,其實並不算辱沒了安陽。

不過,強扭的瓜,總是沒那麼的甜。

尋常人入宮麵聖,多少有些緊張,安陽不同,她入宮是回家,至於身側之人,隻見他端坐得一絲不苟,哪裡又有半分緊張可言?

顧青山當年在皇家書院那會兒,可是能時常入宮的。

大抵是一路漫長,對方言語寡淡,一路頗為無趣,又大抵是這日能夠回宮,安陽難得開心輕鬆。

她甚至還偷偷往馬車裡備了些行李,預備回宮中小住些時日,最好,住上她個三五月再出宮,那便再好不過了。

於是,心情甚好之餘,難得主動開了口,卻是淡淡揶揄道:“聽說夫君將那枚美婢賜人呢,這……不好罷,怎麼著也是夫君特意辛苦贏回來的,就這麼隨隨便便將人賜了人,豈不可惜?”

馬車裡,安陽捏起一塊蜜餞,輕咬了一口,如是說著。

顧青山聞言,淡掃了她一眼,道:“為夫本意將功補過,不知為時可晚?”

嗬!

還為夫!

為你個夫的頭!

還將功補過?她才不信!

依安陽看,他不過是為了他那些下屬謀求福利罷了。

安陽本欲揶揄來著,卻不想,反被人揶揄,頓時不甘示弱道:“聽說那婢子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夫君真的舍得?

安陽繼續冷嘲熱諷道。

話一落,顧青山忽而緩緩轉過臉來,視線在安陽臉上細細端詳一番,看得安陽都快要心裡發毛了,方見那顧青山一字一句道:“郡主美貌,天下無人能及,何人配在郡主麵前稱一個‘美’字!”

顧青山淡淡說著。

雖在誇人,不過,麵上宛若一汪千年井水,絲毫不見任何波動。

喲,他這……嘴裡倒是難得吐出幾句象牙來了,都說唇薄者,性刻薄,難得,難得!

不過——嗬,瞧瞧這違心之言。

不過,話雖違心,她卻也——愛——聽!

第20章

不知是否是那啥嘴裡吐出來了那麼幾句象牙的緣故, 讓安陽心情頗為舒暢,亦或是一大早的,辦了件稍稍上道的事情,一路上安陽臉色稍頓, 難得沒有再繼續挑刺了。

安陽的馬車可直入延喜門, 再從延喜門入後宮, 再入太後的興慶宮, 剛下馬車,便見太後的大侍女檎霜已早早在候駕了。

“奴婢拜見郡主, 見過顧大人。”

檎霜立馬過來參拜。

見到顧青山, 立馬朝著安陽睨了一眼, 嘴角溢出淡淡的揶揄。

這算是安陽婚後第一回 與郡爺回宮參拜罷, 也算是民間所謂的“回門”罷。

太後宮裡的人, 眼界都頗高,習慣老成, 不過卻出乎一致的對這位“郡爺”頗為滿意, 因為在她們心目中,郡主就是天上的皎月, 圍繞身旁的全是繁星, 少有能與之匹敵的。

而眼前這位將軍府的少將軍, 武九歲能隨軍出塞, 文能一舉奪得探花,乃世家子弟中不可多得的俊傑楷模,何況其形優美其貌英俊, 身份地位更是秒殺了滿京一大片, 這樣一號人物, 天生就是用來配她們郡主存在的。

安陽郡主當年那樁婚事, 是得到整個興慶宮娘家人的一致認可了的。

安陽由紫黛攙扶著下馬車,立馬幾步上去前親熱的拉著檎霜的手,麵對檎霜的打趣,安陽微蹬了她一眼,繼而迫不及待道:“檎霜姐姐,皇祖母近來可好?可有想安陽想得夜裡難眠?”

安陽立馬雀躍的問著,這一問,檎霜與紫黛二人都不禁發笑。

身後落後她兩步的顧青山也背著手,嘴角莞爾。

檎霜道:“太後日日念叨著郡主,說當初不該狠心攆郡主出宮的。”

檎霜淡淡打趣著。

安陽卻扯了下嘴。

檎霜道:“郡主可還在埋怨太後?”

安陽正要說“反正不能那麼快原諒了那老太太去”,然而一抬眼,卻見顧青山正站在不遠處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又見檎霜眼下一片烏青,麵色看著有些疲倦,是那種心思煩憂鬱結後的倦怠,當即,心中一凜,已沒了多餘心思跟檎霜寒暄了,立馬抬起腳步朝著興慶宮趕。

顧青山仿佛也察覺出了安陽的幾分異樣。

一行人步履匆匆趕到興慶宮時,安陽腳步嗖地一下停了下來,竟立在原地等候落後她兩步的顧青山,等到顧青山上前之際,竟見安陽難得主動的朝著顧青山身側一貼,二人並肩而立著,手臂與手臂相貼,一眼看過去,姿勢親昵,宛若一對感情和睦恩愛的新婚夫妻。

顧青山偏頭看了安陽一眼。

安陽揚起臉,輕輕扯了一抹淡笑,衝著顧青山道:“夫君,請。”

顧青山幽深的目光卻在安陽堆積起來的笑臉上端詳了片刻。

領路的檎霜見二人和睦,也暗自鬆了一口氣。■思■兔■在■線■閱■讀■

說話間一行人踏入興慶宮時,太後已早早的候著了。

七十多歲的太後頭發已然灰白了,沒有像往日接見命婦或者外臣時那般隆重著萬福萬壽的朝褂,就著了一件石青色的普通鳳褂,織錦緞,織金綢鑲邊,上繡著行龍與彩雲相疊,下著八寶壽山江牙立水紋飾①,發飾高高挽起,額上戴了一副石青色抹額,上綴著祥雲圖紋,十足家常的穿戴。

太後人略有些胖,跟座彌勒佛似的,麵相仁慈,滿麵笑意,年紀越長,看著越發慈愛隨和,早些年氣色極好,麵態紅潤,精神矍鑠,而如今不知是發福了,還是麵色略有些浮腫,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老態龍鐘。

顧青山一眼便瞧出了些異色。

安陽則當即便沒能忍住,紅了眼。

“瞧瞧,過來給哀家瞧瞧,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還委屈上了,怎麼方一回宮,方一見著老婆子我就開始掉金豆子了,也不怕被人給笑話了去,回頭無憂該笑話你是個小哭包了。”

話說太後見安陽一進殿便立馬紅了眼圈,兩隻眼睛瞬間成了兔子眼似的,當即又好笑又好氣的連連將安陽招到了跟前,捏了捏她的臉,微微打趣著,道:“怎麼著,莫不是回了夫家,還能虧待了你不成?都十八了,尋常你這個年歲的,都是能當娘的人呢,怎還四處哭唧唧的,回頭彆讓人知道是被哀家給養大的,一準讓人取笑了哀家去!“

太後將安陽攬在懷裡,揉了揉,分彆二十餘天,甭說安陽,就連她也想得慌,這才知道,丟不開手的不是她們年輕人,而是她這個老婆子啊!

將人揉在懷裡時,蕭太後這才猛地想起,十八年前自己唯一的女兒明華過世時的場景,她的愛女就那樣身故了,她入主後宮大半生,什麼風風雨雨沒有經曆過,然而叫她心最痛的那一日,就是明華難產的那一夜,她慘遭白發人送黑發人,愛女明華就那樣直接去了,隻給她留下這麼個半死不活的小女嬰。

那時的小囡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早產嬰兒,又因難產整張臉都脹紫了,連太醫都滿頭大汗,唯恐救不下來。

太後也跟著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見小女嬰奄奄一息,身子骨羸弱得不堪一擊,卻仿佛帶著股子堅韌的生命力,一直殘存著,這可是她的明華拚死留下來的唯一一縷血脈,當即,太後打起了精神,越過太醫院,直接從民間征集大夫,耗費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才終於將那垂死的小女嬰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來。

自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她的懷裡,可謂由太後親自當作眼珠子般愛護、喂養長大的。

不曾想,養著養著,越養越水靈,越養越伶俐,都舍不得送回宮家了,這才將小安陽養成了一副極度依賴她的性子。

說起來,也是她自私了。

“可不就是,可不就是讓人給虧待了去。”

安陽被太後揉在懷裡,滿是熟悉溫馨的味道,當然,也錯不過身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藥味。

安陽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緊了幾分。

嘴上卻哼哼兩聲,這般微微嬌嗔道著。

興慶宮是太後的寢宮,何曾不是她安陽的寢宮。

安陽從出生起,無母,至於父親,自幼時起每月太後會將宮茗招入興慶宮陪她半日,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她真正唯一的親人也不過就一個太後而已。

也隻有在太後懷裡,她才能時時刻刻當做小女孩兒,撒著嬌,發著小脾氣。

安陽淡淡遷怒著。

像是在跟太後開玩笑,又像是在告某人的狀。

不想,太後完全不進安陽的套、子裡頭,隻連連朝著安陽頭上敲了一記鑼鼓,道:“哀家才不信,你這樣驕橫,哪個還敢虧待了你去。”

頓了頓,又笑眯眯道:“顧家那位老太君最是個明事理的,虧待哪個也虧待不了你去,再者,你瞧瞧,人無憂一瞧便知是個老實人,怕是隻有你欺負他的份上罷。”

太後說著,這才將視線投放在了顧青山身上,隨即很快安排給顧青山派座,視線這才從安陽身上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