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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匆匆近了身。近處後,要先請安,老太太卻免了他的禮,立刻嚴肅問:“撿重要的說。”

那小廝忙抱手回話道:“小的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去了萬水村,隻稍一打探,就探到了夫人十六年前在那村裡生下二小姐之事。那村裡的人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因為當時夫人生產時天下大雨,當時村裡兩三個穩婆都被叫了過去。說是印象最深的,好像當時夫人身邊還帶了個年輕的穩婆。”

“年輕的穩婆?”徐老夫人因心中有所疑慮和猜測,所以她很會抓住緊要的重點,立刻就問,“有多年輕?”

那小廝道:“好像當時也就二十的樣子,因為實在太過年輕,所以村裡好幾個婦人都有印象。”

老太太聽後,慢慢陷入了沉思中。若她所猜沒錯的話,那麼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這樣的。

當時,剛生產完沒多久的柳氏,得知村中來了位富貴人家的夫人後,便起了歹毒之心。她喬裝成穩婆,混入到產房中,再等孩子生下來時,她借口抱孩子出去清洗而換掉孩子。

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都不明白,當時兒媳婦生產時,身邊也是跟著嬤嬤婢女的,為何人被換了,她們卻都不知情呢?

如今事實真相差不多弄明白後,老夫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找柳氏對質,而是關心那個孩子的下落。

“村裡當時可有另外一個生過孩子的婦人?”老太太又問。

被差去辦差的小廝是老夫人的陪嫁嬤嬤的兒子,是心腹。所以,有些話,老夫人也實情告訴他了。

隻有知道一些實情,他去辦事時才好問到關鍵處。

“小的特意打聽了,村裡當時有過兩個,但那兩個孩子小的也去見過了,都是從小就在村裡長大的。另外還有一個。”他略頓了一下,“但卻不是村裡人,是外頭逃難過來的。當時一戶人家見她可憐,就容她暫住在自家草棚中,她有在那兒生下一個孩子。小的特意拿了畫像給她看,但那家中的人都說時間有些久遠,不太記得長什麼模樣了。還說那女人生的是個女兒,那女嬰左手手腕處生來便有顆紅豆大小的胎記。”

左手手腕……紅豆大小的胎記……老太太腦中突然嗡嗡的。

這不正是二娘嗎?

果然,二娘是這柳氏的女兒。

“那後來呢?”老太太急急追問,“後來借住的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走的?走的時候,懷裡可抱有一個孩子?”

小廝說:“那戶人家好心留她,要她多住些日子再走,至少也得等到坐完了月子再走。但她似乎很急,沒兩日便急急道了彆。而且……起初她還願意讓那戶人家的婦人們看她孩子、抱她孩子,後來突然有些變了,孩子也不讓碰,那家人稍微靠近些,她就很緊張,說她奇怪得很。”

換了孩子,當然害怕。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柳氏是帶著那個孩子走的。但出了村子後,她如何處置了那個孩子,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這一夜都沒休息好,夢裡全是有關換孩子這件事。好不易掙紮著從夢中驚醒,那餘悸卻仍在。隻是再到了白日時,夢中記憶漸漸淡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袁氏亦是如此,自得知果真是柳氏換下的孩子,且她白養、白疼了那白眼狼那麼久,自己親生的孩子卻仍下落不明。

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又覺得,憑柳氏的狠辣,她或許為了以絕後患,根本不會留下那個孩子。

這般想著,袁氏越發不能穩住心思,立刻差人去喚了柳氏到跟前來。

柳氏這些日子似是被軟禁了般,一直都不怎麼出得了門,也不太能見著誰。如今見夫人召見,她立刻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卻並不知道,如今知道一切的袁氏再不是從前那個會為徐二娘牽絆的袁氏。為母則剛強,她為了她那個孩子,她也有立刻弄死柳氏的心。

當然如今還不能弄死她,留著她還有用處。

不過,越想越氣恨的時候,折磨她一番,卻未必不可。

叫了柳氏到跟前來後,袁氏望著她那張虛偽的笑臉,越發心裡恨得緊。她雙拳倏爾攥緊起來,然後側首看了一旁嬤嬤一眼,嬤嬤會意,沉默著走到柳氏身邊,抬手就呼了一巴掌上去。

柳氏始料未及,都被打懵了。捂著臉頰側躺在地上良久,似才反應過來一般。

她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有一種是有關當年她換孩子那事兒的。

那事情過去太久遠了,如今她也早適應了侯府裡的生活,更多的也是把二娘當成侯府真正的小姐。那段往事,早被她塵封了。

她能想到的,也隻是妻妾之爭,以及日後的子嗣之爭。

過了有好一會兒後,柳氏才抬起霧蒙蒙的眼睛,問:“夫人何故打妾呢?妾做錯了什麼。”

從前厭惡她這副裝出來的楚楚可憐模樣,如今就更恨了。她越是這般,袁氏越發著了魔般,不肯輕易收手。

“蔣媽媽,再給我打。”袁氏吩咐。

蔣媽媽膀大腰圓,中氣十足著應了是後,便又朝柳氏望來。說實話,此刻柳氏心中很慌,入侯府十多年,她從沒有一日如今日這般懼怕這個正室夫人。

因為在她印象中,這位夫人不過是個花架子,沒手腕沒能力。她想在她麵前玩心計,根本不費什麼事兒。

但今日的她,似乎變了般,十足像個瘋子。

袁氏不喊停,那媽媽就不停手。直到打得柳氏雙頰腫起,她最後哭著喊著求饒,袁氏這才作罷。

蔣媽媽停了手後,柳氏便起不來身了,一直趴在地方哭。

柳氏身邊的丫鬟,見勢頭不對勁,早趁眾人不在意時悄悄跑了出去,打算去尋救兵來。

袁氏身邊的嬤嬤其實看到了,卻是故意放出去的。袁氏知道她會去搬誰來,但袁氏壓根不怕,更甚至,她就是希望他來。

如今隻對付個柳氏,並不能解她心頭之恨,把那男人叫來,她要一並罵了才好。

很快徐世立便匆匆趕過來了,起初還不信,但當瞧見匍匐在地方的柳氏臉上的傷時,他驚訝之餘立刻怒了。

“發生了什麼事你要這樣打她?”徐世立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叫囂著質問,“她雖是妾,但好歹還生了個嘯哥兒。你雖為正室,但你卻未為侯府誕下男嗣,你有什麼資格打她?”

如今雖有了萍娘,但柳氏畢竟同他好了十多年。當初在一起時,也是衝破重重難關的。這樣的感情,就算後來淡了,也不會泯滅。

至少柳氏,在他心中是有個很重要的位置。

若是從前,袁氏聽了這些誅心的話後,自然又是一番黯然神傷。但如今,她聽後卻心情十分平靜。

“我為正室,那嘯哥兒就是我的兒子,我怎能算沒有後呢?”袁氏回得硬氣,隻一句話,便堵住了徐世立的嘴。

但她卻不理他,隻又說:“她是妾,我為正室,她犯了錯,我自然要罰她。”

感受到了妻子同往日的不一樣後,徐世立心中竟也有些怵。他暫沒再發問,隻先在一旁坐下後,才穩住情緒問:“那她犯了什麼錯,要得你這樣的罰?”

袁氏自有理由等著,她輕哼說:“那日出行路上遇劫匪一事,老爺該聽說了吧?”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兒,徐世立頭更是昂了起來。

“她當時為了救二娘,她寧可犧牲自己!你不念她往日的情分,總歸看在二娘麵子上吧?你怎能將她打成這樣?”

袁氏卻絲毫不為所動,隻說出自己的理由:“她這個女人,心腸最是歹毒。當時刀架二娘脖子上時,她說了什麼?她讓劫匪去劫大娘。難道,大娘就不是老爺親骨肉了?”

在徐世立心中,大娘二娘都是一樣的。但這件事上,也不好怪柳氏。※思※兔※在※線※閱※讀※

“二娘是她%e4%b9%b3大的,感情自然深厚。情急之下說出這些糊塗話來,也是有的。如今大娘不是也沒事嗎?就算兩件事情功過相抵了,你何故打她呢?”

袁氏說:“我大娘無礙,那是她自己福大命大。柳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就是其心可誅。她說了那樣的話就是說了,她說了就說明她當時就是想置大娘於死地。她想害大娘,難道我不該打她?”

徐世立怔愣望著麵前妻子,恍惚間,他似不認識她了般。

什麼時候,她突然變成了這樣的人的?

明明她所言皆是歪理,可她說的這些,他卻半點反駁不了。

徐世立沉默了,那邊柳氏見情況不妙,立刻匍匐著到徐世立腳邊哭求。

“老爺,妾身冤枉啊。”柳氏因被打得腫了臉,這會兒說話舌頭都大了起來,“妾身自認儘心儘力,不管是對大娘,還是二娘,都是畢恭畢敬的。可能二娘曾是妾奶大的,妾更心疼些,可那些話真的是夫人誤會了妾,妾冤枉。”

第五十六章

“誤會你了?”袁氏如今已不再是從前的袁氏, 她不再怯懦和好說話,她為了她那個遺落在外的孩子,現在一身的孤勇, “這麼說, 柳姨娘是覺得老太太在撒謊?是老太太在誣蔑你, 往你身上潑臟水?”

柳氏當然不敢攀咬老太太,隻能一個勁說是她們都誤會了她的意思。然後就又是跪在徐世立腿邊哭,流露出自己女人柔弱的一麵, 望能因此激起身邊這個男人對她的保護欲。

徐世立心中還沒有個決策, 卻把袁氏哭得發了火。

袁氏掄起一旁案頭上的茶碗就扔了出去,“砰”的一聲炸裂在地上, 碎瓷片立刻四分五裂, 徐世立和一旁柳氏嚇了一跳。

室內噤若寒蟬, 柳氏也不敢再哭了, 隻嗚嗚咽咽,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哭。

袁氏冷眼相對, 說話也不好聽。

“你是死了爹還是沒了娘?要嚎喪滾出去嚎去。”又說, “府裡老侯爺老太太都還活得好好的,你這是在觸誰的黴頭。”

袁氏此話一出, 柳姨娘再不敢哼一聲。隻乖乖跪在一旁徐世立腳邊,頭也不敢再抬一下。

但她眼尾餘光卻一直掃視著一旁家主, 想通過他臉上神色來探知他此刻的想法,從而再做下一步決定。

徐世立也被袁氏此舉此言嚇住了, 愣了很久才說出話來。妻子的反常, 嚇得他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用個什麼態度去對她了。

清了清嗓子, 徐世立動了下`身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後, 竟陪了三分笑臉。

“消消氣, 消消氣,怎麼發這麼大的火?你這身子才養好不久,彆又給自己氣壞了。”心中思量一番後,當然不會再為柳氏討這個公道,隻是順著妻子說,“你既覺得她不對,打又打了,這事就這樣算了吧。今日的這頓打,就算是抵了她當時胡說八道的罪。”

“這樣就抵了?”袁氏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她呢,肯定不會答應,尤其是如今得知一切真相後她正在氣上,“她可真是老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