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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縣 桃花白茶 4504 字 6個月前

身邊二十護衛,兩個小吏查到大年初五都沒查到消息的源頭。

此刻在伯爵府家宴,關起來門來吃飯,這些跟著紀煬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自然都在席麵上。

偶爾在家的紀伯爵都不能進來的。

趁著紀大人看信件的時候,小吏嶽文塞皺眉:“汴京城,哪有我們查不到的消息。可這歹毒的謠言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根本找不到根源。”

魯戰也是如此,他還在皇莊上做事,遇到的人更多,他也是找到消息源頭的。

那二十護衛更是忠心耿耿,此時全都垂頭喪氣。

紀煬雖說在看信,但也在聽他們說話。

不過這信到底是灌江府寧興縣知縣玉敬泉寄來,他肯定要再仔細看一遍。

玉敬泉送信過來,是說自己在寧興縣做了六年知縣,去年,也就是泰安二年到了任期。

吏部那邊給的文書,把他調到汴京禮部做員外郎,算是六品官職。

但玉敬泉的信裡也透著疑惑。

他在寧興縣政績是不錯,此處的草藥種植,田地開荒,以及各項事情都很不錯,也到動一動的時候。

可絕不該是調到汴京,他還沒這個資格。

如今玉敬泉是五十四的年紀,在官場上也算正當年。

按照正常升遷,應該是到州,府,等地當個從六,正六的官員,等到六十左右被調到汴京賦閒,算是一生圓滿。

現在?

有些太快了,而且一來就是禮部。

他縱然有紀煬這個後台,那也太快了。

再說,紀煬跟他都不會攀關係,他們群而不黨,這些都是知道的。

此時就怕有人把他們歸結為紀黨。

這個字如今說來,已經有些危險。

但任書已下,玉敬泉正月末就會到汴京。

紀煬自然跟自己老朋友們共事,隻是這事透著古怪。

再聽聽小吏護衛們的稟告。

紀煬淡淡道:“找到謠言的源頭,是因為謠言並非從一處而來。”

“說的人多了,最後形成那句話而已。”

盛極一時,必然會衰。

人在高峰的時候,受的寒風也必然最凜冽。

雖然紀煬極力避免所有誇讚都在他身上,前段時間儘量讓自己成隱形人。

但那些因為他失去隱田,因為他被抄家,被調查,被砍頭的人,可不這麼想。

他查各處隱田,建立新田冊是舒爽的。

可有多少人在暗暗罵他,紀煬怎會不知。

如今什麼帝上皇,可不是某一個,某一個勢力說出來的。

是所有被他收拾過的人,異口同聲造謠的結果。

所以找源頭,肯定找不到。

想要製止更不可能,誰讓他得罪的人太多。

朝中想要他死的人更多。

無形的惡意可比明晃晃的針對更難對付。

他總不能隨手抓出來一個,查了之後發現人家也沒說幾句,若敢嚴懲,更是坐實傳言。

現在有許多人,恨不得他立刻發怒,恨不得立刻稟告皇上,派禦林軍血洗謠言。

他反應越大,手段越厲害,那些人就會越高興。

那就可以指著他說:“看,就是那個紀煬,驕縱跋扈!目無皇上!”

所以他不能在意,也根本不在意。

紀煬揮揮手:“今日吃酒,不提這些事。以後也不用查了,大家身上差事還嫌不夠多嗎?”

嶽文塞道:“此事可大可小,皇上那邊?”

說到這,嶽文塞跟魯戰竟然心安了。

皇上肯定沒問題,估計這會皇上比他們大人都生氣!

這倒是真的。

但徐九祥這會生氣,不止因為他們詆毀紀煬,更因為司天監卜的卦象,還有招來的僧道說天降寓言。

什麼寓言?

自是他不敬生母,所以天降罪責。

隻要皇上及時醒悟,上天便會免除這次的災禍。

不敬生母。

徐九祥的生母不是太後,這個事朝野皆知。

以前從未有人提起。

但現在“上天”給了暗示,說他如今九五之尊,生母卻在宮殿受苦。

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孝,今年即將要來的大災,就是對他這個兒子的懲罰!

徐九祥聽此,如何不憤怒。

第147章

皇上生母是誰, 朝野上下皆知。

先皇初登基時,承平國一片混亂, 殺良除賢, 時局動蕩。

接下來的時間裡,都在收拾之前留下的爛攤子,那位是撒手死了, 承平國都快完蛋了。

所以那會先皇後宮有多少人,有誰,朝堂也無暇顧及。

就連先皇本人也不在意的, 他跟皇後年少情誼,根本不需要第二個人陪伴。

接下來做的事更是多。

看武侯跟林大學士沒有多照顧自己兒子就知道, 他們身負天下大任, 怎麼會在乎家中事。

所以等先皇, 等朝堂反應過來, 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如今太後主動納妃等等這種自不必說, 基本滿朝皆知。

而先皇在當今聖上出生後頭一天,便把孩子抱到皇後宮中這件事, 更是沒有避諱。

再說, 皇後身為六宮之主, 名義上她是所有孩子的母親。

那生母是被先皇下令不許隨意出自己宮殿的。

到徐九祥登基的時候, 也有人小聲提過。

但徐九祥對太後的感情不亞於他人對於生母,他是在父皇母後慈愛中長大的,自然不會在他處尋求親情。

所以縱然見過生母幾麵, 也隻是客客氣氣,讓她的生活更好了些, 至於其他的, 徐九祥並未多想。

說白了。

一個從小父母疼愛的孩子, 縱然知道母親不是生母,他也是不缺愛的。

不缺愛的孩子就不會把愛寄托在沒有感情的人身上。

而且他受的是正統教育,他受過太後真心疼愛,並不在乎其他。

延續父皇的做法,更是徐九祥覺得正確的。

現在有人說,他錯了。

因為他錯了,所以才會讓暖冬出來。

所以紀煬提前預防病蟲災。

身邊人剛要說話,徐九祥冷笑:“借著上蒼來降罪於朕,降罪於紀煬,是嗎?”

伺候的內侍從未見過皇上這般冷笑。

他印象裡的小皇帝,總是溫和,謙遜。

帝王一怒,勤政殿自然跪倒一大片。

徐九祥坐在龍椅上,臉色並不算好。

“宣紀煬。”

紀煬很快進宮,在他也聽到傳言的時候,就知道皇上要見他。

隻是沒想到,徐九祥看到他,眼裡竟然有些淚光,隨後很快隱去,開口道:“近日之謠言,衝著你我。”

紀煬歎口氣。

剛過十八的皇上,確實難免為這種事生氣。

畢竟把天災歸結於一人身上,很少有人能扛得住這種壓力。

但能迅速抽絲剝繭,找到問題症結,也算不錯了。

這件事,確實衝著他們。

準確說,衝著他們查土地,查糧倉。

紀煬拱手,認真道:“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見皇上點頭,紀煬繼續道:“他們著急了,正說明我們作對了。”

“若我們做的事,不痛不癢,那他們就不會以此反撲。”

“如今要麵對的事確實很多,但多,就怕了嗎?”

紀煬越說,徐九祥表情越輕鬆。

對啊。

那些人為什麼著急,為什麼急哄哄推他的生母出來。

不就是因為他們做的事,讓這些背地見不得光的人著急,生氣,從而昏招頻出。

他們越這樣。

自己等人就要越不在意。

但不孝這個名聲,還是太過駭人。

“紀大人,可有什麼解決方法?”

紀煬善智謀,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紀煬卻反問:“敢問陛下,道家老子有一法,您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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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順其自然。”

如今暖冬初現,這些人便迫不及待出來。

因為他們怕,怕錯失“暖冬”這個天災之名。

所以不如順其自然,看看老天到底給個災年還是給個豐年。

給個正常年份,那他們那些謠言自然不攻而破。

倘若真碰上災年,他們提前準備,自然會減少許多損失,不是真的束手無策。

紀煬繼續道:“如果按照他們的步伐,真的去解釋這件事,真正陷入其中。”

“那帶來的,就是無窮無儘的麻煩。”

“他們總能提出無數借口跟誹謗,而我們,總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跟他們纏鬥上。”

“不如順其自然,讓老天給我們出題。”

“而不是等著他們出題。”

徐九祥覺得豁然開朗。

是了。

他們這些人散播謠言的目的,就是阻止他們年後進行最後的土地清查。

更是阻止深查下麵糧倉。

真要為這些事傷神,那事情還做不做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

有工夫愁眉不展,傷心難過的內耗。

不如打起精神。

徐九祥這時好像才真的看出紀煬的一二分。

他從來都是不屑用謀略的。

都說他擅謀略,其實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會有清晰明確的目的。

從未陷入到真正無休止的政鬥當中。

政鬥,從來不是他的目的。

所以他在灌江府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用宗室的徐銘,到了汴京,文學士等人老實做事,他也從不針對所謂政敵。

連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跟金家爭權的時候,他跟金家似乎又達成微妙的默契。

徐九祥更是明白,為什麼父皇說紀煬可信,可儘信,但不忠心的原因。

有這樣的臣子,他可能不會達到每一個帝王想要的忠心。

但帝王卻可以信他,特彆是想做事的帝王可以信。

他的目光,永遠在承平國的山川河流當中,永遠在廟堂之外。

如果用佛家的話來說。

徐九祥覺得,自己像是頓悟了。

“好,順其自然。”

“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我們敢做。”

“所有人覺得不能為之事,我們還要做。”

紀煬抬頭,看著這個年輕的,正在迅速長成的君王。

外麵許多人等著窺探的目光,等著皇上著急生氣的目光漸漸失望。

之前還不是在生氣嗎。

怎麼突然不氣了。

紀煬到底說了什麼。

他又想到什麼方法來對付他們?

這才讓小皇帝都不怕了?

肯定又有什麼損招!

一時間,謠言竟然散了些,生怕這個時候起哄,會讓局麵更難看,會讓清算的時候死得更慘。

這些人若是一擁而上,那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要是讓誰衝鋒,這怎麼可能。

因為不義聚起來的小團夥,逃跑的時候,總是更讓人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