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1 / 1)

他試圖彌補:“回頭洗洗,洗完一曬便能恢複平整。”

做賊心虛般疊好這條鬥篷,陳敬宗再去看下麵的長毛氈毯。

這一看,陳敬宗差點笑岔氣,隻見氈毯中間的那片長毛都被壓平了,尤其是他膝蓋跪過的地方,撚出了兩個圓圈。

“這個也洗洗。”

不管長公主有沒有看清楚,陳敬宗迅速把氈毯卷了起來。

華陽直接背過身去,少看一眼,少生點氣!

.

天亮後,元祐帝先來探望因為爬長城而累酸雙腿的姐姐。

休養了一晚,華陽的腿反而更僵了,此乃久不活動的人突然長途奔波後常見的症狀,好在隻是站起、坐下的瞬間需要人攙扶,慢慢走路並無大礙。

最讓元祐帝放心的是,駙馬的負荊請罪果然管用,這會兒姐姐已經忘了昨晚的口角般,待他一如既往地和顏悅色。

“今日演習,姐姐可要同行?”

用早飯時,元祐帝問。

華陽:“你們去吧,我在周圍逛逛。”

今日的演習地點在半山腰,華陽可爬不動了,但她也不能悶在營帳中,畢竟昨晚陳敬宗在這邊住的,她若不出門,知情的理解她登長城受累,不知情的還不知道要怎麼想。

元祐帝便想讓駙馬繼續照顧姐姐。

華陽嫌棄道:“不用,讓他跟著你吧,我現在看他還不順眼。”

元祐帝這才明白,原來姐姐隻是原諒了他,與駙馬還在慪氣!

就這樣,陳敬宗繼續跟著聖駕去看邊軍演習,華陽乘坐馬車去附近的村落逛了逛,了解一下當地的風土民情。

百姓們見到長公主,又恭敬又熱情,華陽與一些婦人孩子問話,他們也都知無不談。

有些衛所的將士會欺淩百姓,或是搜刮錢財或是欺男霸女,但在薊鎮這一帶,因為軍紀嚴明,無論指揮使、千戶、百戶這些軍官,還是底下那些人高馬大的士兵們,都不曾有擾民之舉。當然,最開始是有的,可自打秦元塘用軍法嚴懲幾個出頭鳥後,這樣的事便再也沒有發生了。

凡是提到秦大將軍,百姓們都讚不絕口,甚至有些曾經因為深受戰亂之苦而背井離鄉的當地百姓,在得知秦元塘來薊鎮做總兵後,又把家搬了回來。

華陽看著那些淳樸的臉龐,心中對秦元塘的敬重也越發深厚。

當然,秦元塘能夠在薊鎮安心練兵,也有公爹信任他、支持他的功勞。

連續休養了三天,華陽的腿基本恢複得差不多了,最後三天的邊軍演習,她一場不落地看完了。

九月初六,聖駕返回薊州城,華陽姐弟倆繼續入住城中驛館。

在驛館,陳敬宗肯定要與華陽同住了,隻是黃昏才回來,路上又不可能預備什麼,今晚注定隻能老老實實地睡覺。

三天後聖駕就要返京,華陽的計劃也不能再耽擱了。

等陳敬宗洗完澡躺到床上,華陽對他道:“如果你再與秦紀比一場,有把握贏嗎?”

陳敬宗:“都全力以赴的話,勝負還真難說,五成對五成吧,不過按照秦大將軍的脾氣,秦紀最後可能會讓我。”

華陽笑了笑。

陳敬宗就是這樣,桀驁歸桀驁,可他並不自大,不會為了取悅她便胡亂地捧高自己。

“那如果讓你跟秦大將軍打,你有幾分勝算?”華陽又問。

陳敬宗看看她,道:“沒動過手,難說,不過大將軍身經百戰,我估計會輸。”

雖然自認沒有勝算,但陳敬宗眼中並無退縮怯戰之意,反而很是憧憬能與秦元塘打一場。

華陽直言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秦大將軍對父親過於尊崇,這樣對他對陳家都不好,父親要避嫌,不能單獨見他,我想跟他談談。”

隻這麼一句,陳敬宗便明白了:“行,明天我去跟他打一場,受點傷,他自然要過來探望。”

華陽就是這個意思,陳敬宗的聰敏與配合讓她欣慰,卻也有些擔心。

苦肉計苦肉計,輕傷不值得秦元塘大驚小怪,重了……

陳敬宗摸著她的眉:“我還沒受傷,這就先心疼了?”

華陽垂眸,交待道:“總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彆弄得傷筋動骨。”

陳敬宗用指腹碰了碰她的睫毛:“你這麼勞心費神,是為了父親、我們陳家,還是為了秦大將軍,為了你弟弟?”

華陽:“都為,也為了我自己。”

賢臣良將好好的,弟弟的朝廷自然清明,國泰民安,她這個長公主亦能高枕無憂。

陳敬宗再摸了摸她的鼻尖,他看她的目光,有惋惜,亦有慶幸。

翌日,陳敬宗在元祐帝麵前點了卯,確定元祐帝用不到他,便帶上他那杆先帝所賜的精鋼混金鑄就的寶槍,去找秦紀切磋。

秦紀一看他手裡的槍,就知道陳敬宗動了真格,他亦無畏,派人去取了他常用的虎頭槍。

身為秦大將軍的長子,秦紀的虎頭槍當然也錯不了,秦大將軍不好金銀珠寶,尤愛神兵利器,哪裡又舍得虧待自己的兒子。

兩人並肩去了演武場。

他們還在路上,便有人匆匆跑去稟報元祐帝:“皇上,駙馬與秦大公子約戰,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陳廷鑒、秦元塘這會兒都陪在元祐帝身邊,聞聽此言,陳廷鑒先數落了自家兒子一通,什麼孽子、頑固、無法無天等等。

元祐帝都不愛聽了,打斷他道:“文有文鬥,武有武鬥,切磋才能互相學習所長,於自身才有進益,先生博古通今,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何清賢:“就是,年輕人以武會友,乃是一樁美談,陳閣老怎麼就扯到失禮上去了?幸好你是文人,不然誰若找你切磋,還要被你在心裡臭罵一頓。”

陳廷鑒:……

秦元塘本來也想責怪自家兒子不肯謙讓,見先開口的陳閣老都被元祐帝、何閣老數落得老臉發紅,他這個嘴拙的武官連忙臨時改口,笑著勸陳閣老不必介懷,切磋而已,這在軍中太常見了。

陳廷鑒能不知道切磋是武者風氣?

可他覺得老四是因為長公主誇了秦紀,老四心裡不痛快,才跑去找秦紀挑釁。

元祐帝也是這麼想的,他擔心事情鬨大,立即帶人前往演武場。

華陽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等她趕到演武場時,陳敬宗與秦紀已經交手了幾十個回合。

尋常士兵槍法不精,切磋時也全靠一股蠻勁兒,無甚風采可賞。

陳敬宗、秦紀卻都是年輕武官中的翹楚,他們兩個切磋,身形如風,槍影如龍,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從演武場的這一頭追逐到了另一頭,時而你攻我防,時而形勢大轉。

華陽不知該看那兩杆翻飛的寶槍,還是看陳敬宗的臉。

所有人都被演武場上精彩絕倫的武鬥吸引,幾乎沒人注意到長公主暗暗攥緊了手,注意到長公主的視線始終追隨駙馬一人。

隻有戚瑾,不著痕跡地看了華陽幾次。

“錚”的一聲,一杆長槍被挑至半空,斜飛出演武場,紮進一側無人的空地。

與此同時,陳敬宗的槍頭,堪堪停在秦紀%e8%83%b8`前。

秦紀苦笑:“我輸了。”

陳敬宗打得儘興,便沒有介意他方才巧妙的放水。

長槍在手中一轉,最後槍尾觸地,槍頭朝上。

陳敬宗持槍而立,目光直直落定在正笑著給駙馬捧場的秦元塘臉上:“久仰大將軍威名,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突然被點名的秦元塘:……

陳廷鑒又想罵兒子了,隻是想起元祐帝才為此訓過他,陳廷鑒抿緊唇,請示地看向少年皇帝。

元祐帝武藝有限,再加上方才陳、秦二人打得酣暢淋漓,他看得心神緊繃,並沒有發覺秦紀其實故意賣了破綻給陳敬宗,所以此時姐夫挺拔偉岸的身影、睥睨天下的傲氣,深深地激起了元祐帝對姐夫的仰慕與喜愛!

元祐帝都喜愛姐夫了,又哪裡會覺得姐夫對秦元塘的挑釁是錯?

少年皇帝看熱鬨不嫌大地轉向秦元塘。││思││兔││網││

秦元塘懂了,到底是虎將,他聲音爽朗地道:“好,末將就陪駙馬練練手!”

兒子讓駙馬是應該的,他的年紀資曆擺在這裡,真輸給一個小輩,以後還如何統領三軍?

上台之前,秦元塘隱晦地遞了陳廷鑒一個眼神。

陳閣老,等會兒您可彆怪末將不給駙馬留情麵啊!

第163章

陳敬宗與秦紀切磋時穿著正三品指揮使的官服, 秦元塘上場後,陳敬宗將官袍脫了,上麵隻著一件白色單衣。

因為方才打得激烈, 他的前%e8%83%b8後背都出了汗,單衣貼在身上, 勾勒出健碩的肌肉輪廓。

剛脫下外袍的秦元塘見了,笑道:“公平起見,我也先跟彆人打一場,駙馬且休息片刻。”

陳敬宗可有可無的態度。

旁邊觀戰的武官們興奮了,尤其是跟隨元祐帝從京城來的那些京衛指揮使們, 都想與秦元塘過過手。

戚瑾亦有戰意。

元祐帝讓秦元塘自己挑選對手。

秦元塘看向錦衣衛指揮使劉守:“秦紀與駙馬是同齡人, 末將也挑個同輩分的。”

劉守剛剛也在請戰之列, 聞言麵露笑容, 脫下外袍丟給身邊的同僚,這就上場了。

秦元塘:“聽聞劉大人擅長用刀, 末將用的是槍, 不如這場你我隻比拳腳, 如何?”

這話有恭維劉守之意,也就是說, 錦衣衛指揮使的威名都傳到邊關將士耳中了。

劉守笑笑, 拱手道:“那在下就承讓了!”

兩個五旬左右的武將比試拳腳,精彩不如鬥槍,但肉搏更能體現武官的陽剛與精壯。

鬼使神差的, 華陽想起了上輩子她在姑母府裡看到的那一場。

區彆在於, 姑母是有些不正經的, 故意讓兩個侍衛脫掉上衣, 以此來撩撥她這個守寡侄女的春心, 希望她學會享受女人的快活,免得一個人長夜漫漫地寂寞。當時華陽也確實被勾動了身體的本能,隻是她看著陌生的侍衛,想到的卻是早已死去三年的陳敬宗。

思及此處,華陽視線一轉,投向演武場西側同樣在旁觀二人比試的陳敬宗。

他站得筆直,雙手抱%e8%83%b8,寶槍槍杆被他姿態隨意地夾在一側腋下。

明晃晃的秋陽照亮了他英俊的麵容,他的額頭亮晶晶地浮著一層細汗。

突然,他銳利的眼朝這邊看來。

華陽心裡一悸,下意識地微微後退,利用旁邊的朝雲擋住自己。

這之後,華陽再也沒有往他那邊瞧。

比武場上,秦元塘、劉守互相攥著對方的手臂,秦元塘試著絆倒劉守,劉守勁壯的雙腿仿佛定在了地上紋絲不動。劉守企圖將秦元塘掀翻在地,秦元塘又好似山嶽般巋然堅挺。

僵持片刻,兩人相視一笑,同時鬆開了手,再互相誇讚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