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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在皇上心中埋下了對讀書的反心。”

說到這裡,陳廷鑒跪了下去:“娘娘,果真如此,臣便是千古罪人,請娘娘責罰!”

戚太後好笑道:“閣老後麵這話言重了,前麵的話也過於自謙了。駙馬的兩個哥哥有天分不假,但他們能有今日的成就,也離不了你做父親的悉心栽培。至於駙馬,他不愛讀書乃是天性,並非完全是跟你對著乾。”

陳廷鑒:“或許吧,也可能是臣老了,對教書育人也有了新的感悟,這感悟未必就是對的,如何教導皇上,還請娘娘做主明示。”

滿朝文武,戚太後最信任的從來都是陳廷鑒,就算陳廷鑒教導皇上的方式變了,隻要有理有據,戚太後照樣支持。

“閣老所言頗有道理,就按你說的先試試吧,倘若皇上辜負了閣老的一番苦心,越發憊懶,閣老再繼續嚴厲待之。”

陳廷鑒領命,低頭告退。

戚太後看向窗外。

駙馬與陳閣老父子不和,她早就有所耳聞,可誰又知道,皇上與她這個母後也不怎麼親厚呢?

她知道該如何做一個好皇後,但她有沒有做成一個好母後,大概隻能交給後人評說。

第132章

陳廷鑒與戚太後商量一致後, 他很快就為元祐帝製定了新的作息計劃,從此,在沒有朝會的日子, 元祐帝不但可以多睡半個時辰,每天還有三刻鐘的時間自由處置, 或是讀書作畫修身養性,或是去禦花園遊逛賞心怡情,或是與小太監們蹴蹴鞠舒展筋骨,總之隻要不違背禮法,也沒有離經叛道, 陳廷鑒與戚太後都不會過多乾涉約束。

當然, 元祐帝讀書、學政的時間並沒有減少, 這是他作為皇帝應該學的, 也應該付出的精力。

華陽六月初才在宮裡住過,最近就沒進宮了, 但她從陳敬宗口中聽說了朝會的變化。

她問陳敬宗:“你覺得這樣好嗎?”

陳敬宗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我怕你治我的罪。”

華陽瞪他。

天底下誰都可能怕她這位長公主, 唯獨陳敬宗壓根沒把她當長公主敬畏過,現在倒來裝謹慎了。

陳敬宗坐在榻上, 慢悠悠地吃著飯。

華陽想聽聽他的意思, 見他還真不打算開口了,隻好道:“你但說無妨,不管你說什麼, 我都當你沒說過。”

陳敬宗瞥眼窗外, 再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華陽也不知道他是裝腔作勢, 還是真的怕隔牆有耳, 可想到這事確實可大可小, 華陽便放下手裡的書,繞過矮桌,坐在了他身邊。

陳敬宗舉起酒碗,遞到她麵前。

華陽板起臉:“你再不說,我走了。”

陳敬宗自己喝了一口,這才道:“皇帝必須每日早朝,這可是你們家太祖爺爺親自規定的。”

華陽點頭,確實如此。

陳敬宗:“你們家前麵那幾位祖宗都奉行此訓,無故不輟朝,後麵的就……你自己也知道。”

華陽垂著眼簾。

後麵就一個個開始犯懶了,最懶的是她的皇爺爺,幾十年不上朝,然後她爹除了剛登基勤快一陣子,後麵也變成了懶骨頭,隻比皇爺爺強點,一個月好歹會上朝兩次。

母後與公爹為何要弟弟小小年紀就堅持早朝,還不是怕弟弟學了皇爺爺與父皇。

問題是……

她剛在心裡替弟弟開脫,陳敬宗就道:“可你弟弟還小,從小就沒吃過苦頭,一下子逼得太緊,換我我也受不了。”

以往朝代,三四歲七八歲的幼帝都很常見,元祐帝繼位的年齡並不算稀奇。

可元祐帝應該是這些小皇帝裡命最好的,他出生不久就是太子,無須與皇子們爭奪儲君的位置,豫王更是早早就藩去了,後宮有戚太後這個厲害的母後在,也沒有人敢謀害太子。先帝隻是懶,腦袋並不糊塗,任用賢臣將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條,使元祐帝也不必擔憂外患。

也隻有這樣生在福窩裡的元祐帝,才有機會抱怨覺不夠睡。

他把話都說了,華陽唯有一聲輕歎。

她重生回來的時候,隻是元祐三年臘月,弟弟也才十六歲,還堅持著每月九次早朝,但後麵弟弟到底堅持了多久,到底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皇帝,華陽也不知道。

她幫弟弟出裝病博取減少朝會的主意,完全是因為她知道弟弟會真的生病,反正公爹都會妥協,何不將這個當成緩和君臣關係的機會?

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她這個做姐姐的,本來就隻能儘量將弟弟往明君的路上引導,但能不能做成明君,關鍵還得看弟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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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七月,天氣仍然炎熱。

華陽先進宮住了兩晚,初三出宮後就去了陳府。

夜裡陳敬宗問她:“這次打算在家裡住多久?”

華陽:“過完七夕吧。”

陳敬宗:“七夕又不算什麼正經節日,為何要在這邊過?”

華陽聽出點不對來:“你就那麼著急回去?就你這樣,難怪母親總要挖苦你。”

陳敬宗半壓住她,看著她道:“咱們都多久沒有出去逛了,七夕夜城裡沒有宵禁,我想帶你去街上走走。”

住在長公主府,他們夫妻想在外麵逛多久就逛多久,住在這邊,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來,老頭子母親都能知道。

難得他這個大粗人還有這風花雪月的興致,隻是今年七夕公爹會撞上一場“飛來橫禍”,華陽必須留在陳家才能幫忙化解。

“城裡人太多了,我嫌擠得慌,不如初九咱們去弘福寺住一晚,次日你休沐,正好在外麵玩一天。”

華陽提議道。

陳敬宗:“初九是初九,初七是初七。”

七夕牛郎織女相會,人間相好的男男女女也會相約黃昏後,陳敬宗想跟她去外麵“私會”一場。

華陽懂了:“你想做牛郎?”

陳敬宗不語,隻是看著她。

華陽:“你也不嫌晦氣,牛郎織女一年才能見一麵,你還不如繼續當月宮裡的兔子。”

玉兔好歹能時時陪伴在嫦娥身邊。

陳敬宗:……

華陽:“再說了,我都答應婉宜婉清了,七夕夜要陪她們乞巧。”

陳敬宗能讓長公主做食言的小人嗎?

他隻好放棄了七夕晚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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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這晚,孫氏與陳廷鑒躺下後,對丈夫道:“明日七夕,家裡兩個孫女要乞巧,你早點回來陪陪她們?”

陳廷鑒:“女子才乞巧,你們操持就是。”

有那時間,他還不如多看幾封奏折,多寫幾封文書。

孫氏嗤笑:“當年也不知道是誰,說以後每年七夕都陪我過。”

陳廷鑒:……

原來要他陪孫女是假,陪她才是真。

可兩個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還過什麼七夕,叫孩子們知道了白招笑話。

孫氏背對他躺著,繼續嘀咕:“天天回來那麼晚,說是在忙公務,誰知道是不是在外麵養了外室。”

陳廷鑒都氣笑了:“孫女都快談婚論嫁了,我還養外室。”

孫氏:“誰知道呢,男人人老心不老,七八十抱幺兒的也不稀罕。”

陳廷鑒沉默片刻,再沉默地抱住了妻子。

孫氏:……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翌日早上,陳廷鑒依然早早地去了內閣,他也想早點回家,但朝堂那麼多事,有時候忙著忙著就忘了。

到了內閣,陳廷鑒發現曾閣老又遞來一封告病請辭的折子。

陳廷鑒看到那些他已經能背下來的字眼就搖頭。

現在內閣一共有四位閣老,除了他與呂閣老依然在兢兢業業地當差,剩下兩位,七十五歲高齡的殷閣老是真的年紀大了,一個月能進宮兩三次都算多的。另一位就是曾閣老,今年六十一歲,本來身體挺硬朗的,結果這兩年愣是因為怕他,生生給怕病了,三天兩頭地懇求皇上放他回鄉養老。

陳廷鑒確實看曾閣老不太順眼,因為當初曾閣老跟已經離京的前任首輔高閣老是一條船上的,也曾在朝堂上反對他反對得吐沫橫飛。可現在內閣陳廷鑒說了算,隻要曾閣老支持他的改革,亦或是不支持但也不搗亂,陳廷鑒犯不著非要對付曾閣老。

現在曾閣老天天擺出一副擔心被他迫害的樣子,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把折子遞給了元祐帝、戚太後。

元祐帝不以為意,曾老頭想走就走吧,反正留著也沒有什麼用。

戚太後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曾閣老無過離京,隻會讓其他反對改革的大臣詬病陳廷鑒容不得人。

“曾閣老是先帝朝的肱股之臣,如今他病了,閣老就代我與皇上過去探望探望吧,叫他安心休養,不要顧慮太多。”

放下折子,戚太後對陳廷鑒道。

陳廷鑒頷首:“臣也正有此意。”

探望是要去探望的,但下值之後,陳廷鑒還是在內閣多逗留了三刻鐘,這才帶著長隨出宮去了。

才出皇城,陳廷鑒就見家裡的一個管事站在馬車旁,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陳廷鑒:“可是家裡出了事?”

管事憂心忡忡地道:“是大小姐,剛才她在花園裡玩耍,不小心扭到了腳,疼得直哭,當時隻有長公主陪在左右,長公主為此十分自責。”

陳廷鑒驚道:“郎中如何說?”

管事:“不知道啊,夫人叫我過來的時候,郎中還沒到。”

陳廷鑒立即上車,命車夫儘快往家裡趕。

無論是孫女的腳傷,還是長公主的自責,都比曾閣老的病重要,陳廷鑒甚至一直都懷疑曾閣老的病是裝的,那麼明日再去探望也沒有關係。

陳家。

各房的主子此時都聚集在觀鶴堂婉宜的房間,看著剛請過來的郎中輕輕抬起婉宜的腳踝。

婉宜沒有叫,隻是緊緊咬住嘴唇,一副強忍痛苦的模樣,眼裡含著兩汪將落未落的淚。

俞秀心疼死了,可她知道長公主正在自責,所以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華陽手裡攥著帕子,坐在婉宜的床邊,自責又關切地看著郎中。

這位郎中是德元堂的王老先生,那年華陽為了不讓父皇選秀跳冰窟窿裝病,出宮後真的做了噩夢,陳敬宗擔心她,又不想驚動全家人,便曾裝做扭了腳,請王老先生跑了一趟。

王老先生一捏婉宜那纖細的腳踝,心裡就嘀咕上了,陳家人都這麼嬌氣嗎,明明沒什麼大礙,卻要一驚一乍的?

看看婉宜梨花帶雨的小臉,再看看關心則亂的長公主,王老先生不好表現出來,說些安撫的話,再給婉宜也開了一副治跌打的膏藥。

陳伯宗親自送老人家出門。

婉宜悄悄與四嬸對了個眼色。

四嬸可是說了,說今晚四叔特彆想出去逛,可四嬸嫌街上人潮擁擠沒有興致,又不想直言潑四叔的冷水叫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