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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在我麵前裝大爺,真到了你媳婦麵前,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陳敬宗:……

孫氏在擦眼淚,沒注意到兒子臉上短暫的異樣。

掉這一次淚,孫氏心裡反而舒坦了,催道:“行了,回去吧,明早還得趕路呢。”

陳敬宗這才走了。

四宜堂。

華陽已經躺進拔步床了,陳敬宗站在外麵往裡瞧瞧,瞥見梳妝台上擺著蓮花碗,笑了笑。

華陽見不得他那得意樣,質問道:“哪來的?”

這個蓮花碗,與他們常用的這會兒放在長公主府的那個蓮花碗並不一樣。

陳敬宗:“我請工匠照著你那個做的,免得以後搬來搬去費事,包括那寶貝,我也找到門路了,以後不必再叫大長公主破費。”

華陽皺眉:“你自己出麵辦的?”

陳敬宗:“我能有那麼傻?就是錦衣衛去查買家,也查不到咱們倆頭上。”

華陽:……

她該誇他真有出息嗎?

陳敬宗見她沒彆的話問了,走到洗漱架前,打濕巾子再擦一遍。

六月時節,天氣熱,他往返春和堂一趟,身上又出了汗。

因為整個服喪期間就沒用過幾次蓮花碗,陳敬宗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嬌氣的祖宗勉勉強強接受了他的所有供奉。

“可見這事就不能荒廢,都快趕上剛成親的時候了。”

陳敬宗貼著華陽的耳朵,半是埋怨半是痛快。

而驕傲的長公主殿下,因為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乾脆不理他。

快到二更天,帳內才歸於平靜。

冬天華陽喜歡跟陳敬宗睡一個被窩,夏日就恨不得讓他躺去地上。

她裹著薄被睡在最裡側,拉開與陳敬宗的距離。

陳敬宗懷疑道:“我現在年輕,你還用得著我,等我年紀大了,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分房了?”

華陽沒理他的插科打諢,趁睡意還沒有完全籠罩過來,問:“晚上你去見母親,父親可有說什麼?”

陳敬宗:“他露個臉就被母親趕去書房了。”

華陽放了心。

公爹與陳敬宗素來話不投機,就算她拿陳敬宗做幌子,公爹也不至於非要去找陳敬宗對峙。

更何況,陳敬宗本來就不服公爹,此乃大家有目共睹。

第131章

華陽與陳敬宗在陳家住了三晚, 這就搬回了長公主府。

其實華陽有些摸不太準陳敬宗的心思:“你真願意一直隨我住在這邊?”

據她這幾年的觀察,陳敬宗隻是不如上麵的兩個哥哥恪守禮法,他待家人卻是一樣的親近, 包括對公爹。彆看陳敬宗一開口就是嗆公爹的,公爹真臥病在床那陣子, 陳敬宗幾乎每天都要過去瞧瞧,可見他對公爹的孝心一點都不比兩個哥哥少。

對公爹都如此,對婆母、侄兒侄女們就更不用提了。

他這樣鐵骨錚錚的武官,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長時間與家人分彆覺得憋屈。

華陽不是那種非要駙馬形影不離守著她的長公主,她心平氣和地對陳敬宗道:“每隔四五日你就回去住一晚, 朝堂或衛所有什麼事, 你自己拿不定主意的, 還可以跟父親或大哥商量商量。”

陳敬宗剛洗完東西回來, 見她眼眸清澈,似乎很有談興, 陳敬宗便拿了一把團扇, 側躺在旁邊, 一邊給兩人扇著風,一邊看著她道:“沒有戰事, 衛所裡能有什麼麻煩, 若是軍餉兵器出問題,我直接稟報兵部就是。”

華陽:“你就不想家人嗎?”

陳敬宗:“我更想你。”

華陽瞪他一眼,垂眸時唇角卻泄露了一點笑意。

陳敬宗拿扇邊點點她殘留紅暈的臉頰:“你總催我回去住, 是嘴上裝賢惠, 還是看上哪個小白臉了, 就等著我給你們騰地方?”

華陽一把抓過扇子, 背轉過去。

陳敬宗湊過來, 溫熱的呼吸落到她耳畔。

華陽再拿扇子擋住臉。

團扇中間是一層薄薄的紗,陳敬宗隔著那層紗親她,長了一層薄繭的大手握住她半邊雪肩:“麵首什麼的,這輩子你都不用惦記。”

華陽也沒有惦記麵首。

一個駙馬就夠她吃不消的了,還惦記麵首,她是嫌命太長嗎?

.

宮裡,元祐帝一如既往地遵守著戚太後、陳閣老為他定下的作息安排。

姐姐幫他出的主意,元祐帝其實很心動,可他擔心自己的裝病瞞不過太醫,太醫再告訴母後、陳閣老,那兩個嚴厲的家夥不知道會想出什麼新招,無論是言語批評他,還是罰跪罰抄書,元祐帝都不高興。

直到六月中旬的清晨,元祐帝睡得香香的突然被大太監曹禮推醒,提醒他該起床讀書了。

元祐帝頭腦昏昏,隻想睡覺。

可“睡懶覺”這種理由是得不到母後與陳閣老的支持的,他敢強求睡懶覺,母後就敢問他是不是想做昏君!

元祐帝強迫自己坐了起來。

讀書、用飯,去參加朝會。

坐在龍椅上,十四歲的元祐帝不時地掐自己一下,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

陳廷鑒朝龍椅上看了幾眼,朝會才開兩刻鐘,他便做主提前散了,今日要議的事本也不多。

元祐帝意外地看向下方的陳閣老,不過大臣們都等著他先離殿,元祐帝壓下心頭疑惑,回了後麵的乾清宮。

接下來,該是內閣與大臣們來單獨麵聖。

戚太後也在,這個階段,元祐帝是不需要多說什麼的,隻需要聽或是看,凡是母後與陳閣老都認可的,他點頭就是。

精神好的時候,元祐帝會認真聆聽,學習如何處理這些國事,困倦的時候,元祐帝便懶得轉動腦筋,反正母後與陳閣老肯定會處理好。

所有待定事宜都解決完畢,陳廷鑒帶著元祐帝去了禦書房,他這個首輔再忙,每日也會抽出半個時辰親自為皇帝講書。

這個時候,禦書房裡隻有陳廷鑒、元祐帝,以及大太監曹禮。

元祐帝趁閣老低頭整理書冊時,飛快地打了個哈欠。

結果他嘴巴還沒閉上,就見桌子對麵的陳閣老頭也不抬,淡淡地吩咐曹禮:“去給皇上備一碗提神茶。”

元祐帝:……

閣老的胡子裡是不是藏了一隻眼睛!

曹禮心疼地看眼自家皇上,退出去準備茶水。

元祐帝有些緊張地看著陳閣老。

陳廷鑒想到了家裡老四小時候,陳廷鑒自己當過那麼多年學生,也有四個讀書的兒子,老四是唯一一個敢在先生講書時公然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思▓兔▓在▓線▓閱▓讀▓

跟老四比,元祐帝真是個好學生了,隻是好學生未必就不想偶爾懈怠一下。

“皇上昨晚沒睡好嗎?”陳廷鑒走過來,他容貌儒雅,一把長髯增添了幾分威嚴,但他此時看元祐帝的目光很是溫和。

元祐帝太熟悉閣老規勸他的路數了,有時候會直接嚴厲地批評他,有時候會溫和地誘哄他說出心裡話,然後再用平和的語氣,引經據典地勸他勤勉好學、明辨是非、孝敬母後、寬厚愛民等等。

所以,元祐帝搖搖頭,正色道:“夏日炎炎,略有些困乏罷了,先生不必擔心。”

陳廷鑒:“這樣啊,臣還以為皇上又要勤學苦讀又要聽政理政,龍體可能會負擔過重,既然皇上不曾覺得疲憊,那臣也不必為您調整作息安排了。”

元祐帝突地心跳加快!

老頭子是認真的,還是又挖了一個陷阱等著他跳?

等會兒曹禮可就要回來了!

回想這一年來老頭子對他的態度緩和不少,元祐帝決定再相信老頭一次,小臉瞬間垮下來,言辭誠懇地道:“不瞞先生,我確實很累,早上常有覺不夠睡之感,雖然還能堅持起床讀書,可我頭腦昏沉,讀書也是事倍功半,不知先生能否減少朝會次數,待我年長體力足以支撐時再恢複正常朝會?”

去掉朝會時間,他每天就可以多睡至少半個時辰!

陳廷鑒在少年皇帝眼中看到了淡淡的血絲。

他麵露遲疑。

元祐帝:“我知道先生擔心什麼,無非是怕我以後也懶惰怠政,可我向先生保證,待我親政,我一定做個勤政的明君。”

陳廷鑒終於道:“好,臣信皇上。”

這時,曹禮端著提神茶回來了。

陳廷鑒繼續整理書冊,元祐帝抬起袖子,假裝又打了一個哈欠。

授課結束,陳廷鑒就去求見戚太後了。

戚太後聽說陳廷鑒要減少朝會的次數,皺眉道:“是不是皇上跟閣老抱怨上朝辛苦了?”

陳廷鑒微微躬著身,恭敬道:“回娘娘,皇上非但沒有抱怨,反而還極力掩飾其困乏,是臣覺得,皇上現在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龍體與學業同樣重要,倘若身體得不到充分休息,皇上讀書時難以集中精神,越是如此越難見成效,繼而導致皇上厭學厭政,長此以往,得不償失。”

戚太後沉默。

陳廷鑒看她一眼,道:“娘娘,皇上畢竟才十四歲,臣以為,培養皇上對學習、理政的興趣更為重要,若因學業繁重致使皇上生出抗拒之心,皇上此時年少不得不聽從您與臣的教導,將來皇上親政了,誰又能約束皇上?”

遠的不提,本朝恣意妄為的皇帝就夠多了。

戚太後顯然很清楚皇家的一眾祖宗們,正是因為她的皇帝公爹、皇帝丈夫都“太出息”,她才怕兒子步祖宗們的後塵,自幼便嚴厲教導。

戚太後已經認可了陳廷鑒的提議,但還是好奇地問:“閣老以前素來嚴厲,為何這兩年待皇上溫和了許多?”

她也得防著陳廷鑒為了討兒子的歡心,故意縱容兒子的一些劣習。

陳廷鑒慚愧道:“說來不怕娘娘笑話,臣年輕時高中狀元,人人誇讚,後來又蒙先帝與娘娘的賞識,入宮教導皇上讀書,臣的長子、次子、三子也都是狀元探花之才,臣便也覺得,臣在教書一途上確實有些真本事,臣信奉的嚴師出高徒也是至理名言。”

戚太後點點頭,滿朝文武,誰不欽佩陳廷鑒教子有方?

陳廷鑒繼續道:“臣的四個兒子,臣一直以為,臣那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的四子會是最沒出息的一個,這輩子都隻能靠著長公主駙馬的身份耀武揚威了。然而前年,臣四子率領大興左衛在演武比試中奪魁,去年他又在平叛路上立下戰功,外人誇臣虎父無犬子,他們卻都忘了,臣四子十歲便自己回了陵州老宅,他有現在的出息,與臣沒有半點關係。”

“臣這兩年便時常反思,臣的長子、三子能高中狀元、探花,其實都是他們自身的才乾,臣並不曾真正教導他們什麼。臣真正教導的,隻有皇上與臣四子。而因為臣的嚴格,臣四子越發離經叛道,連書都不讀了,待臣發現他真正的才乾後,臣再麵對皇上,時常會驚出一身冷汗,唯恐臣先前的嚴格會不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