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1 / 1)

那麼柔婉的女子,但凡表哥對她好一點,哪怕隻是言語上的噓寒問暖,上輩子田氏也不會在鬱鬱寡歡中紅顏早逝。

真正的君子,不會這樣對待一個柔弱的女子。

不過,真正讓華陽陷入低落的,是她不滿表哥的同時,突然想到了她與陳敬宗。

說起來,她嫁陳敬宗的時候是心甘情願的,可上輩子她待陳敬宗,動輒冷眼以對,是不是跟表哥待田氏有些像?

雖然那時候的陳敬宗也有一堆毛病,遠不如田氏乖巧可人,可誰讓陳敬宗也早早死了呢?

華陽就忍不住把陳敬宗與田氏對比,她越同情田氏,對陳敬宗就越不是滋味。

她是公主,她給陳敬宗什麼,他就得受著什麼,如田氏無法反抗身份更尊貴的表哥。

“你我剛成親時,我總是不把你看在眼裡,你是不是也很難受?”

華陽看眼陳敬宗,垂眸問。

陳敬宗:……

她這是把他當第二個田氏了?

他想了想,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十分正經地道:“白天還好,晚上你不讓我碰,確實挺難受的。”

華陽:……

她板著臉就要從他身上下去。

陳敬宗緊緊抱著不放,先親她一口,再捧著她惱紅的臉,真正經地解釋道:“你是犯傻了,我們跟他們有什麼好比的。第一,我沒有田氏那麼脆弱,被你冷落了就要黯然神傷輾轉反側。第二,你也沒有你表哥那麼麵目可憎,隻要你往那一站,我看到你的人,心裡什麼氣都消了,除非你主動休我,我斷不可能先鬨和離。”

華陽:“你現在過得如意,當然這麼說,如果我連著三四年都不給你好臉,也不讓你得逞幾回,你會不會後悔娶了我這個公主?”

她更想知道,上輩子他孤零零死在白河嶺的時候,有沒有後悔與她結那一段冷冰冰的姻緣,有沒有像田氏一樣,被她傷透了心。

陳敬宗:“不會,我隻會想辦法讓你多給我幾回,最好是心甘情願地給。”

華陽:……

雖然聽起來很沒有出息,可兩輩子的陳敬宗確實都是如此。

無論他多生氣多硬氣,隻要能將她帶到床上,他馬上又願意喊她祖宗。

亭中這番談話的結果,就是今晚入睡前,陳敬宗趁著“祖宗”犯傻心軟,如願以償地把蓮花碗預備上了。

第128章

元祐元年六月初一, 乃先帝駕崩一周年的祭日。

因皇陵所在的天壽山與京城隔了九十多裡地,五月二十八這日,戚太後、元祐帝便率領京城文武大臣以及一眾皇親國戚出發了, 前往皇陵準備祭奠事宜。

六月初一這早,祭奠大禮正式開始。

華陽、南康兩位長公主, 就站在戚太後、元祐帝身後。

如果是在京城,華陽想起父皇的時候已經不會再落淚,此時站在父皇的陵墓前,無須刻意,那眼淚便自然而然流了下來。

可到底已經過去了一年, 華陽的悲緒更像一條潺潺流淌的平靜溪水, 隻是拿帕子擦著淚, 並沒有哭出聲音。

戚太後、元祐帝也是如此, 反倒是南康哭得最為傷心,趴伏在地上,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被人扶走了。

目送她被宮女攙扶遠去的背影, 元祐帝心情複雜地看了眼姐姐。

華陽遞給弟弟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雖然南康這種哭態顯得她與弟弟的孝心不夠深厚,可讓華陽為了與南康爭鋒而故意趴到地上嚎啕, 她是真的做不到。

元祐帝也是這麼想的, 甚至他剛剛也差點哽咽起來,卻被南康那邊的動靜嚇了一跳。

初三黃昏返京,當晚華陽留宿宮中。

姐弟倆陪戚太後吃的晚飯, 飯後, 元祐帝表示要送姐姐回棲鳳殿。

真到了棲鳳殿, 姐弟倆屏退宮人, 坐在次間榻上親昵地說話。

屋裡擺著冰鼎, 涼涼爽爽的,元祐帝跟姐姐抱怨的第一樁,就是南康的哭法:“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咱們倆難堪!”

繼位已有一年的元祐帝,在外已經習慣用朕自稱,也就是到了親姐姐麵前,才改回了舊稱。

華陽笑道:“我倒覺得她是真哭,你想啊,自打豫王造反,她娘連麗嘉貴太妃的封號都沒了,她雖然封了長公主,在京城的地位卻遠不如從前,恨不得連門都不出,相比父皇活著的時候,她能不委屈?”

元祐帝對南康可沒有一點同情:“豫王變成那樣,還不是貴太妃縱容出來的,南康跟豫王托生在一個娘的肚子裡,隻怪她倒黴。”

華陽心想,養不教父之過,豫王無能,父皇、林貴太妃都有責任。

但父皇是皇帝,宮裡無人敢指責父皇的懶惰,這個時候皇子皇女會變成什麼樣,就隻能指望後妃。

顯然,她的母後不但聰慧遠勝於林貴太妃,教養子女也比林貴太妃用心多了。

當然,華陽沒必要跟弟弟掰扯這麼細。

“你這半年過得如何?”華陽捏起一顆荔枝,一邊剝殼一邊跟弟弟閒聊,“姐姐這半年一直在府裡服喪,對彆人沒什麼好惦記的,就想著你。”

一提這個,元祐帝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都被抽走了,憊懶地靠到旁邊的窗台上,目光無意識地被姐姐剝荔枝殼的纖纖玉手吸引,嘴上道:“太累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讀書,吃過早飯去朝廷坐半個多時辰,之後聽閣老們議事,然後再去讀半個時辰的書。晌午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起來繼續讀書、練武,晚上陪母後用膳。你知道的,以前母後隻是檢查我功課,現在還要拿折子讓我分析。”

元祐帝連窗台都不靠了,整個人攤平在榻上,可憐巴巴地仰望著怡然吃荔枝的姐姐:“姐姐,我好累啊!”

換成陳敬宗這樣,華陽肯定不會心疼,可弟弟才十四歲,也是偏清瘦的身形,俊秀的臉上仍然帶著幾分青澀稚氣,他逞強也就罷了,這會兒露出疲憊的一麵,華陽做姐姐的,哪能一點憐惜都沒有?

她問:“現在每日都要開朝會嗎?”

元祐帝哼了哼,點點頭。

父皇那時候,每個月隻初一、十五開朝會,陳閣老與母後都沒話說,輪到他,陳閣老與母後就欺負他年少,要求他天天都上朝。

華陽看著弟弟眼下的淡淡青黑,笑著出了一個主意:“天天上朝確實辛苦,大臣們也不是日日都有事要稟奏,不如過陣子你裝病試試,跟閣老說說心裡話,哄閣老同意減少朝會的次數,再由閣老去說服母後,這事就成了。”

元祐帝:“他們倆總是一條心,閣老能偏幫我?”

華陽:“之前你不是跟我說,閣老現在對你寬和多了嗎?”

元祐帝:“小事上是寬和,減少朝會次數這種大事,他肯定不會聽我的。”

華陽:“你不試試又如何知道?閣老、母後對你嚴厲,無非是希望你能成長為一代明君,但也會把你的身體放在第一位,隻要你說出自己的辛苦,他們絕舍不得對你拔苗助長。”

上輩子,母後、公爹都是嚴厲的性子,弟弟從小被二人嚴加管教,便是心裡有什麼煩惱委屈也不敢說出來,直到這年秋天真的病倒了,公爹才率先妥協,改成隻在每個月逢三、六、九的日子召開朝會。

因為這個,華陽才敢幫弟弟出裝病的主意,真成了,弟弟大概還會被公爹的妥協感動一下。

元祐帝眨眨眼睛,道:“行吧,回頭我試試。”

華陽叫他坐起來,再把剛剝好的去殼的荔枝肉塞到弟弟嘴裡,輕聲道:“你可彆露餡兒,露餡兒了也不許說出我,否則姐姐再也不進宮看你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元祐帝連忙保證不會。

他也自己剝起荔枝來,繼續跟姐姐閒聊:“閣老的改革,得罪了不少大臣,無論京官還是地方官員,經常有折子參他,都被我駁回去了,還罰了一波人。”

華陽口中還有荔枝,吃完才若有所思地問:“那些大臣都參閣老什麼?若他們言之有理,你也不能一味偏袒閣老,該叫他改正的也得提出來,畢竟他現在是內閣首輔,也隻有你能時時警示他了。”

元祐帝有些意外:“姐姐居然認為閣老也會犯錯?”

華陽笑:“人無完人,閣老當然也不例外,他在你麵前要為人師表,你可能不清楚,我在陳家做了幾年的兒媳婦,常聽駙馬與閣老夫人抱怨他的。”

元祐帝來了興趣:“他們都抱怨閣老什麼?”

華陽:“最常抱怨的就是嚴厲,這個你應該也很清楚,駙馬他們三兄弟,因為剛搬到京城時上麵兩個哥哥已經都很懂事了,隻有駙馬才三歲,閣老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駙馬身上,多花心思就相當於更多的嚴厲,結果就是直接把駙馬氣跑了,到現在寧可跟我在長公主府住,也不想回家呢。”

元祐帝:“那你們以後都住長公主府了?”

華陽:“是啊,我也更喜歡長公主府,又大又氣派,陳家的小花園哪裡比得上。”

元祐帝:“母後會不會不高興?”

他很清楚,母後看重禮法,更希望姐姐乖乖在陳家做一個孝順的兒媳婦。

華陽笑道:“我已經知道怎麼叫母後心軟了。”

元祐帝:“如何?”

華陽指指眼睛:“上次我想隨軍,母後一開始也不答應,我一哭,她就同意了。”

元祐帝:……

雖然他也很想母後心軟,但這一招他真的做不來。

他調侃姐姐:“你對駙馬倒是情深。”

華陽麵露溫柔,並不掩飾自己夫妻的感情,與弟弟交心道:“因為他先對姐姐好,姐姐才會同樣待他。”

元祐帝不太理解:“他如何對你好了?不就是背著你爬了幾次山,出會兒力氣的事,換個侍衛同樣也行。”

華陽笑道:“不是簡單的爬山,就拿那次洪水舉例,我隻是才走出堂屋,都沒說什麼,他就自己走到我身邊要背我上山了。如果你也經曆過一場暴雨,如果也有個人能穩穩地背著你行走於泥濘中,你會明白那種觸動的。還有姐姐怕蟲子,他也會任勞任怨地躺在地平上幫我擋著。”

元祐帝沉默片刻,道:“換做我,那肯定也會是我背著一個女子,我替她擋蟲子。”

華陽:“你若肯如此對待一個姑娘,那姑娘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人。”

元祐帝還年少,不曾憧憬這些,繼續問:“駙馬還如何對你好了?”

華陽:“說件事不怕你笑話,姐姐在陵州時,駙馬的三哥三嫂就住在我們院子前麵,那年他三嫂生女,夜裡慘叫連連,我聽得清清楚楚,我就對駙馬說,我現在不想生孩子,就算將來要生,無論男女也都隻生一個,駙馬都同意了。我們回京後,南康還笑話過姐姐生不出孩子,駙馬一日都沒催過,更不曾去外麵招惹女人。”

元祐帝想起了駙馬在姐姐麵前恭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