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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戴白,算是女婿替先帝戴孝。

知道華陽愛乾淨,陳敬宗沒往華陽身邊湊,叫吳潤弄來一張小桌,保持幾尺的距離坐在華陽右下首,越發像個恪守規矩的駙馬爺。

華陽打量他露在外麵的皮肉,問:“你今日都做了哪些事?”

陳敬宗餓了,先咬了一大口子包子,吞下去喝口水,這才道:“一開始隻是在山上埋伏,叛軍過來了就往下扔石頭,叛軍逃了我們再下去追殺,打了半個時辰,淩帥鳴金收兵,我們就退回來了。”

華陽:“有何感受?”

陳敬宗:“山上蚊子太多了,得虧我不招蚊子,我身邊那些人,每個人臉上脖子都被咬了一圈的包。”

華陽:“你們衛所傷亡如何?”

陳敬宗看她一眼,道:“還行,先吃吧,吃完再說。”

他怕他說了那些血腥的,她一口飯都吃不下了。

華陽點點頭,拿勺子舀粥喝。

她慢條斯理的,陳敬宗吃得很快,吃完就繼續盯著華陽看。

飯後,陳敬宗邀華陽去外麵走走,留在帳內說話反而顧忌更多。

華陽同意了。

朝雲取出裝有驅蟲散的香包,在公主腰間掛了兩個,還有兩個小的,白色綢緞,做成絹花的樣子,彆在公主的發髻間。

此時士兵們大多都在各自的營帳休息,值夜的士兵們也都保持著距離,不影響華陽與陳敬宗低聲交談。

夫妻倆並肩而行,陳敬宗手裡提著一盞燈籠,吳潤等人遠遠地跟在後麵。

華陽:“看你臉好好的,身上可有受傷?”

陳敬宗:“腰上被彆人的刀柄戳了一下,現在還有點疼,可能青了吧。”

華陽既有些後怕,又不太明白:“為何是刀柄?”真打起來,敵軍也該拿刀刃對著他。

陳敬宗歎了一口氣:“往山上運石頭的時候,我往上走,那個兵往下走,他腳底打滑,我去扶他,不巧就被他腰間的刀柄戳了。”

華陽:……

陳敬宗見她一副被噎著的樣子,靠近她一步:“怎麼,你還真盼著我受傷啊?”

華陽瞪他。

陳敬宗:“下山與敵軍交戰的時候要危險的多,四麵八方都是人,這個掄刀那個耍槍的,還有人在遠處放箭。我就想著,我可不能出事,不然你該高興了……”

彆的事情上他口沒遮攔華陽都能容他,唯獨在這件事上不可以,她真的生氣了,停下腳步,冷聲道:“你再亂說一個字,以後休想再靠近我三步之內。”

陳敬宗舉高手裡的燈籠。

昏黃的燈光照亮她掛著冰霜的臉,看清楚了,陳敬宗一邊放低燈籠一邊保證道:“行,我不說那個。”

華陽看向身後:“還有事嗎?沒有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覺去。”

陳敬宗用燈籠攔在她麵前,看著她問:“還有一個問題,但你要如實回答我,不能撒謊。”

華陽:“什麼問題?”

陳敬宗:“你先發誓,撒謊會胖十斤。”

華陽:……

她抬腳就往回走。

陳敬宗:“行行行,不用發誓了,你回答我就行。”

華陽不說話。

陳敬宗:“我是想問,我在戰場上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

華陽不假思索:“沒有。”

陳敬宗:“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回答。”

華陽:“知道你還問。”

陳敬宗:“這不是辛苦了一天,想聽你說句好聽的。”

華陽:“知足吧,其他將士們出生入死連個親人都見不到,你至少還能見到我。”

陳敬宗:“你又不是親人。”

沒等華陽瞪過去,陳敬宗突然靠近她的臉,在她耳邊道:“你是我媳婦。”

華陽偏過頭。

旁邊的營帳裡點著燈,裡麵不知是誰,正在脫衣裳,那動作以及隨後露出來的寬肩窄腰,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營帳上。

華陽馬上收回視線。

陳敬宗也注意到了,不屑地嗤了聲:“你去我的營帳外走一遍,我脫得比他好看。”

華陽:……

她走得更快了。

陳敬宗一直將她送到長公主的營帳外。

華陽進去之前,看他一眼,叫他等一會兒再走。

陳敬宗就在門口站著,周吉、吳潤也都在。

這倆都是華陽的心腹,對華陽忠心耿耿,陳敬宗對他們沒有惡意,但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沒多久,朝雲出來了,手裡捧著一個匣子,囑咐陳敬宗道:“公主叫您回到營帳再看。”

陳敬宗看眼內帳那邊,接過匣子走了。

至於燈影的問題,第一晚安營紮寨陳敬宗就提醒過她,華陽要做什麼,譬如沐浴更衣,都是熄了燈再來。

陳敬宗的營帳離她這邊並不遠。

富貴早就備好了一桶水,見主子手裡拿著一個瞧著就很考究的匣子,猜到是公主送的,富貴嘿嘿一笑:“公主對您可真好。”

陳敬宗徑直去了內帳。

富貴剛要跟上,陳敬宗道:“你去外麵守著。”

富貴偷偷撇撇嘴,乖乖退了下去。

陳敬宗坐到桌子旁,背對著銅燈打開匣子,發現裡麵裝了兩樣東西,一個是她今晚才戴過的驅蟲香包,白色緞麵,一個是瓶活血化瘀的膏藥。

陳敬宗抓起驅蟲香包,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有點薄荷葉的味兒,反正如果他是蚊子,這味兒絕對阻攔不了他往她身上叮。

陳敬宗將香包掛在了床頭。

脫下一身汗味兒的袍子中衣,陳敬宗快速擦拭了一遍。他也沒有完全騙華陽,腰間確實多了一塊兒淤青,不過不是自己人碰的,而是叛軍裡的一個小將領打得太拚命,槍頭都斷了,還在臨死前戳了他一下。

這是陳敬宗第一次親臨戰場,第一次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京城裡人人都忌憚他是駙馬是首輔家的四公子,叛軍隻會更急著殺了他立功。

坐到床上,陳敬宗打開膏藥蓋子,挖了一團,低頭抹到那處淤青上。

膏藥清清涼涼的,陳敬宗卻走神了,想象著是她坐在身邊,一邊心疼地淚眼汪汪,一邊溫溫柔柔地幫他抹藥。

那畫麵,讓他嘴角浮起一抹笑。

笑著笑著又搖搖頭,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看到她為他淚眼汪汪一回。

長公主府的營帳,朝雲、朝月把燈熄了,再在黑暗中服侍公主沐浴。

畢竟是軍營,華陽沒敢在浴桶裡流連太久,洗好就趕緊穿上衣裳。

想起那個荷包還沒縫好,而明天和談過後陳敬宗就又要去打仗了,華陽讓丫鬟們重新點上燈。

朝月勸道:“公主明天再接著縫吧,夜裡做針線容易傷眼睛。”

華陽垂眸走針:“那就把燈挪近些。”

竹報平安,哪有報一半就放下的?

這會兒心裡一片寧靜,華陽隻用了半個時辰,就把後麵的都繡好了、縫好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她的女紅真的不太行,該是細細的竹葉,被她繡的圓圓胖胖的,也不知會不會被陳敬宗嘲笑。

翌日,華陽早早打發朝雲來陳敬宗帳前送匣子。

陳敬宗還是回內帳自己看。

綠綢的精致荷包旁邊,還有一張紙,上麵是她的字跡:撿到的,送你了。

陳敬宗將還沒有他掌心大的荷包翻來覆去地端詳了好幾遍。

就這上等的綢緞,哪是隨隨便便就能撿到的?││思││兔││在││線││閱││讀││

還有她的針腳,即便把竹葉繡成那樣,這竹子竟然也隨了主子,透露出幾分倨傲,仿佛它長得胖也是林子裡最美的竹。

陳敬宗舉起荷包,狠狠地親了一口!

第116章

對付豫王叛軍, 淩汝成先兵後禮,埋伏過叛軍後,他再派使臣去叛軍大營走了一趟, 知會豫王明日華陽長公主要與他和談。

夜幕降臨,豫王的營帳內, 景王、主帥郭繼先都在。

才吃了一場敗仗,郭繼先神色凝重,景王臉色也不好看,豫王則是被嚇到了。

前麵幾日大軍所向披靡,豫王做夢都是自己坐上了龍椅, 可今日慘敗, 豫王的美夢瞬間變成了噩夢。

朝廷的使臣離開後, 豫王看看手裡的公文, 被一臉肥肉擠得快要變成兩條縫的小眼睛悄悄朝景王瞥去,雖然他什麼都沒說, 但退縮之意已經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了。

景王發出一聲冷笑:“賢侄莫非以為, 戚太後真肯放了你?”

豫王嘀咕道:“這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她敢食言,豈不是讓天下百姓唾棄?”

景王:“賢侄真是太天真, 戚太後慣會用這種伎倆, 賢侄信不信,你真投降了,戚太後自然會在大臣們麵前惺惺作態, 可那幫子文臣會用吐沫星子罵死你淹死你, 會用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懇求戚太後治你的罪, 到那時, 戚太後有了台階, 她豈會再給你留活路?即便明著保住你的命,也會將你幽禁,回頭都不用她親自動手,暗示底下人做些手腳,便能送你去地下與先帝父子團聚。”

豫王:……

他再看向郭繼先。

郭繼先讚同景王的意思,這時候投降,或許豫王還有一條活路,他這個叛將必然是誅滅九族的下場。

“勝敗乃兵家常事,王爺不必擔心,王爺麾下仍有十七萬大軍,隻要擊潰淩汝成的十萬大軍,過了武邑,便可繼續北上,京城唾手可得。”

先前郭繼先建議景王退兵,此時已經沒有了退路,那就隻能迎難而上。

內心深處,郭繼先也想試試他與淩汝成交鋒,究竟會鹿死誰手。

豫王被兩人說服了:“那明日的和談?”

景王:“什麼和談,無非是麵子活罷了,華陽長公主可以勸你投降,你也可以勸她棄暗投明。她應該是先帝的親生骨肉,小皇帝可未必是,你叫她莫要為外姓人掏心掏肺,將祖宗的江山拱手讓人。”

豫王眼睛一亮:“是啊,倘若她肯號令淩汝成的大軍投奔於我,那我還有何可懼的?”

景王:……

腦子沒多少,倒挺會做美夢!

.

虎耳山與武邑縣城中間,是一片平坦遼闊的地帶。

翌日上午,豫王率領的十七萬叛軍與淩汝成率領的十萬大軍,在這裡正麵相逢。

兩軍相隔一裡地的距離,中間已經豎起一麵華蓋,擺了一張茶幾兩張座椅。

這邊華陽騎馬,帶著陳敬宗、淩汝成前往華蓋而去,那邊豫王也帶著景王、郭繼先往中間而來。

很快,六人在華蓋下碰頭了。

陳敬宗先下馬,來扶華陽。

華陽是矜貴,豫王是太胖,郭繼先隻好也來攙扶他。

豫王站穩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已經走到華蓋下麵的華陽,一身白衣越發顯得她清麗脫俗,仿佛嫦娥下凡。

豫王心想,最好華陽也不是先帝的親骨肉,待他事成,第一個就要寵幸華陽。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