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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貼女婿,對景順帝道:“咱們隨時都可以來看華陽,現在先讓駙馬陪她說說話吧。”

景順帝點著頭,卻忘了這回事似的,坐在床邊又耽擱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終於跟著戚皇後母子走了。

華陽朝守在屏風一側的吳潤使個眼色。

吳潤亦帶著朝露等人退下。

陳敬宗坐到床邊,伸手來摸華陽的額頭。

他血氣方剛,大冬天的掌心也很暖和,此時卻被華陽的額頭燙到了。

他縮回手,與她對視許久,才問:“晚上做噩夢了?”

華陽:“嗯,夢見我掉到水裡,沒人來救我。”

其實她撒謊了,夢魘都是裝出來的,故意要吊著父皇的心,父皇那麼疼愛她,她一日不病愈,父皇就一日沒心情選秀。

這點上,華陽欺騙父皇沒有任何負罪感,誰讓他好色呢,還死在了那事上!

華陽隻是愧對其他真正關心她的人,如母後、弟弟,如陳敬宗、公婆等。

噩夢是假,風寒卻是真,不光鼻子塞了,聲音也啞啞的。

陳敬宗再生氣,也不會在這時候跟她算賬。

“能跟皇上娘娘說說,讓我留在宮裡嗎?”陳敬宗摸著她紅紅的臉道。

華陽笑笑:“這個簡單,你變成公公,宮裡想住多久住多久。”

陳敬宗:……

第103章

華陽兢兢業業地在宮裡裝起病來。

一開始是不用裝的, 鼻塞加咳嗽的症狀就拖了七八日才好,再加上夜半“夢魘”,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她在裝病。

等風寒好了, 為了讓自己的“夢魘”之症不露馬腳,華陽一邊刻意少吃飯, 一邊故意在半夜醒來,一醒就是一個多時辰。

吃不好、睡不好,她的人便日漸憔悴了,就像元宵節夜裡的滿月,直奔著細細的鐮刀而去。

眼看著玉盤似的女兒越來越“缺斤少兩”, 景順帝彆提多揪心了。

本來去年年底國庫有了五十萬兩的結餘, 已經兩年沒選秀的景順帝暗暗打起了選秀的心思, 就等著年後朝會上宣布此事, 可心愛的女兒落水受寒,景順帝哪還有心情選秀。美人什麼時候都能物色到, 最寶貝的女兒可就華陽這一個。

放棄選秀的景順帝, 開始在京城遍請名醫, 誰讓太醫院那群廢物總是治不好女兒!

諸位太醫又忐忑又著急,幸好公主心善, 一直為他們說話, 景順帝也算好脾氣的,沒有動不動就要砍他們的腦袋。

華陽精心地控製著自己“夢魘”的次數。

正月下旬,她每天晚上都要做噩夢。

二月上旬, 她改成兩三天一次, 下旬再改成四五天一次。

飯還是少吃, 臉一直瘦瘦的, 見到父皇母後的時候再裝出無精打采提不起勁兒的樣子, 次次都能讓景順帝心疼。

這日,南康公主來探望華陽,瞧著華陽躺在床上楚楚可憐的病美人模樣,南康小聲懷疑道:“不就落一次水,至於你病這麼久?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要故意賴在宮裡。”

華陽望著她,忽然拉起被子抽泣起來。

朝雲見了,立即跑去乾清宮跟景順帝告狀。

景順帝聞訊趕來,華陽再紅著眼圈把南康的話重複一遍,無地自容地道:“父皇,不如您還是送我回陳府吧,也免得京城百姓都詬病我這個已經出嫁的公主還久住宮中,貪圖父皇的寵愛。”

景順帝沉著臉看向另一個女兒。

早在朝雲跑了的時候,南康公主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結結巴巴地道:“父皇,我,我隻是跟妹妹開個玩笑……”

景順帝:“你看她都瘦成什麼樣了,你還跟她開這種玩笑?從小你就一心跟華陽比,女兒家心性,朕不跟你計較,可華陽病成這樣,你做姐姐的不關心她也就罷了,竟然還跑來冷嘲熱諷!”

南康臉色蒼白,隻能跪下請罪。

景順帝哼道:“回去吧,華陽病愈之前,你都不必再進宮。”

南康知道父皇正在氣頭上,委委屈屈地告退。

景順帝再看向病中的女兒。

華陽神色淒楚:“父皇,我這病,是不是再也治不好了?”

景順帝的目光立即變得無比溫柔,握著女兒的手道:“盤盤莫急,朕已經派人去尋李太醫了,還有其他名醫,肯定能治好你的。”

華陽乖乖地點點頭。

父皇母後一直都把她當乖巧可愛的女兒看,他們也不希望她對國事感興趣,而當這樣嬌養的公主生病了,父皇母後也絕不會懷疑她在算計什麼。

到了三月,華陽改成十來日才夢魘一次,人開始恢複一些精神,願意去禦花園逛逛了。

女兒病愈有望,景順帝終於鬆了口氣。

隻是早過了他往年選秀的時機,景順帝乾脆不再惦記這個,明年再選也是一樣的。

.

四月初九的傍晚,華陽陪父皇、母後、弟弟用過晚飯,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想明日出宮。

景順帝看著女兒雖然恢複紅潤卻依然清瘦的臉,不舍道:“不急,再住一段時日吧,徹底養好了再說。”

戚皇後默默地聽著,太子則讚成父皇的話。

華陽垂下眼簾,小聲道:“我已經好了,而且,再不回去,就怕駙馬他們繼續牽腸掛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景順帝忽然明白過來,女兒是想駙馬了。

畢竟是才成親三年多的年輕夫妻,哪有長時間分開住的道理?

景順帝不好再勸,看向戚皇後。

戚皇後這才笑道:“是該回去了,最近幾次見麵,我看駙馬也瘦了不少。”

景順帝便吩咐馬公公:“派人去陳府,讓駙馬明早來接公主。”

馬公公即刻去安排。

陳府。

陳敬宗依然騎馬跑了一個時辰才從衛所回來,得知母親找他,他先去了春和堂。

陳廷鑒、孫氏都在。

孫氏看到兒子,高興道:“公主已經病愈了,皇上叫你明早去接她。”

陳敬宗嗤了一聲。

陳廷鑒:“你那是什麼態度?”

陳敬宗:“沒什麼態度,人家是公主,就是一直都不回來,我這個駙馬也隻能受著。”

陳廷鑒:“你以為公主願意?她病了這麼久,一是身不由己,二來也是體恤咱們,真回來,皇上責問是不是咱們照顧不周,你擔待得起?”

陳敬宗:“隨你怎麼說。”

言罷,他轉身就走。

陳廷鑒沉著臉。

孫氏歎道:“咱們這個家,老四才是最擔心公主的,換成你生病,我也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守著你,他被攔在宮外,見不到人隻能光著急,心裡不憋火才怪。”

陳廷鑒:“我明白,就是怕他真的朝公主擺臉色。”

孫氏:“你總是這樣,就你是個人物,兒子們都沉不住氣,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是吧?”

陳廷鑒:“他連埋怨的想法都不該有,他在公主麵前,先是臣再是夫。”

孫氏:“那我這個邊遠小城出身的老婆子是不是也該先把你當閣老,然後才是丈夫?”

陳廷鑒:……

孫氏一拍桌子一瞪眼,去了內室,門都沒給他留。

陳廷鑒無奈,一個人在前院歇的。

次日,陳廷鑒早早起來,派人留意老四那邊的動靜,要管事知會老四出發前先來春和堂一趟。

吃過早飯不久,管事來了,尷尬道:“閣老,駙馬不聽,上車就走了,我也攔不住他。”

陳廷鑒擺擺手,叫他退下。

宮裡,陳敬宗先去乾清宮給景順帝請安,沒多久,戚皇後、太子陪著華陽過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陳敬宗的目光落在華陽臉上,就像黏住了一樣,幾次移開,很快又情不自禁般移過去。

這是思念太深的表現,景順帝、戚皇後都笑,就連十三歲的太子也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華陽耳垂微熱,這人以前在父皇母後麵前表現得都很規矩得體,今天馬上要團聚了,他怎麼還管不住了?

寒暄幾句,華陽坐上步輦,帶著陳敬宗出了宮。

陳敬宗將她扶上馬車,他再跟進去。

華陽默默地打量他。

這兩個多月,陳敬宗從開始的兩三天進一趟宮,隨著她的病情緩慢好轉,他也變成了隻在休沐日進宮探望。

如母後所說,陳敬宗確實瘦了一圈。

但華陽已經儘量暗示他放心了,她在父皇母後麵前裝可憐,單獨與陳敬宗說話時,她神色輕鬆還會調侃他幾句,因為她知道陳敬宗沒必要對外透露這些。

根據陳敬宗剛剛在宮裡的表現,華陽以為他一上車就會將她抱到懷裡,會親她,再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大好了。

然而出乎華陽的意料,陳敬宗隻是坐在榻座另一頭,抿著唇角,英俊的臉因為變瘦而越發顯得冷漠無情。

華陽馬上反應過來,眼前的陳敬宗才是真正的陳敬宗,之前隻是在作戲給父皇母後看。

華陽猜測道:“因為我在宮裡住了太久,生氣了?”

陳敬宗:“不敢。”

華陽:“我看你很敢。”

陳敬宗沒有回應,頭往另一側偏,似乎連她的衣角都不想看見。

華陽沉默了。

換成剛成親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在乎陳敬宗是不是生氣,可在經曆過兩年相對恩愛的生活後,陳敬宗突然擺出這種姿態,華陽不太習慣。

她笑了笑,看向自己這一側的車窗:“早知你不想見我,我何必叫你折騰這一趟,自己回來就是。”

陳敬宗回了她一聲低笑,極儘嘲諷。

華陽忽然又有點習慣了,上輩子兩人就是這麼過來的,你諷我我諷你。

如果這兩個多月華陽過得很舒服,她真的是故意不想出宮,華陽或許還會對陳敬宗有些慚愧,可她並非如此。

她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

元宵節她戴著這鐲子,剛剛好,行動間鐲子會沿著手腕微微滑動,卻又不會掉得太低,妨礙了手。

現在呢,她放下胳膊,那玉鐲就直接劃到最底下,套上半個手掌。

當然,這都是她自找的,她不後悔。

可陳敬宗夜裡喊她祖宗喊得那麼親,這會兒竟然一點都不心疼她,還跟她耍脾氣。

馬車停在了陳府前。

華陽下車時,陳敬宗已經站在了旁邊,不遠處,陳廷鑒等人都出來迎她了。

華陽餘光掃過朝雲,還是將手遞給了陳敬宗。

下車後,她神色如常地與公爹等人寒暄。

孫氏、俞秀眼眶都紅了,羅玉燕沒那麼多愁善感,卻在看清華陽的消瘦後而震驚失色。

婉宜更是撲到華陽懷裡,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四嬸,我好想您。”

華陽摸摸小姑娘的頭,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以後還常來找我玩。”

陳廷鑒關切道:“公主大病初愈,先回四宜堂休息吧,莫要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