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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您真想玩,咱們換個地方吧!”

下午她跟著公主一起進宮,公主注意到的,她也注意到了。

華陽:“彆的地方人多眼雜,我圖的就是這裡的清靜。”

她堅持的事,朝月哪裡能攔得了,隻好扶著公主的胳膊一起踩了上去。

華陽最初隻在邊上走來走去,厚底繡鞋踩在冰麵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無論她在哪,朝月都寸步不離。

華陽瞥眼朝月的手,心裡有些不忍。

可父皇選秀也有規律,每次都是過完元宵節下旨,各地秀女們進京要用一個月,再在宮裡學一個月的規矩,真正被帶到父皇麵前選拔時,恰逢春暖花開,人比花嬌。

隻要她阻攔了父皇這次的選秀,宮裡少了新來的一批美人,父皇毫無節製的縱欲次數也會少。

以後如何管不著,華陽的當務之急,是破了父皇今年五月的死劫!

父皇寬仁,隻要她沒有大礙,就不會重罰朝雲、朝月。

遠處,朝雲提著燈籠,陳敬宗走在她身後。

魚池分兩岸,中間要過一座石橋。

陳敬宗距離這邊的橋頭還有幾丈遠時,透過乾枯的花樹樹枝,他看見華陽與朝月站在冰麵上。

華陽披著一件海棠紅的狐毛鬥篷,她似乎很不耐煩朝月的跟隨,在冰上跑了幾步。

她轉身之際,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陳敬宗剛剛還在擔心那裡的冰層夠不夠結實,忽見華陽朝他笑了。

兩人雖然已經有過無數晚的親密,矜貴清傲的公主卻很少佚朝他笑靨如花,常見的笑多是鬥嘴時的譏諷。

而今晚她這一笑,天上的月樹梢的燈,都黯然失色。

陳敬宗失神的瞬間,變故陡生。

冰層破裂,公主墜落。

朝月猛地撲了過去,卻跟著公主一同落水。

朝雲手裡的燈,掉了。

在她的驚叫聲穿破長夜之前,陳敬宗已經衝了出去。

華陽很冷,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冷。

混雜著碎冰的水將她淹沒,她眼前接連浮現掛滿白幡的三間靈堂,浮現陳孝宗等人發配離京時的漫天飛雪。

下一刻,腰間一緊,她被人帶出水麵。

那些畫麵都消失了,她牙齒打戰,看到陳敬宗淌著冰水的臉,比得知她被湘王調?戲時還黑還沉。

第102章

華陽的四個大丫鬟, 朝月力氣最大,人也最勇敢,遇到意外最容易冷靜下來。

想當初她們在陵州, 陳敬宗第一次外出狩獵再跳牆回來,朝月光聽聲音還以為是來了賊, 震驚過後馬上就跑去廚房拎了一把菜刀。

除此之外,她還是四人裡唯一會水的。

跟隨公主掉進冰後,朝月慌了一會兒,隨即閉氣,試著尋找公主的身影。

隻是水下太黑了, 朝月看到一個影子遊過去, 抓到懷裡的居然隻是公主浸水後沉甸甸的鬥篷。

然後陳敬宗就跳了下來。

眼看著駙馬救起了公主, 朝月也趕緊拉著鬥篷鑽出水麵, 手腳並用地爬上旁邊還算牢固的冰層。

陳敬宗見她能夠自救,立即抱起華陽上岸, 抓起他脫下的外袍緊緊裹住華陽。

朝雲的尖叫與呼救驚動了兩個巡邏的小太監。

得知落水的是華陽公主, 一個小太監機敏地脫下外袍幫瑟瑟發抖的朝月披上。

朝月顧不得自己, 見駙馬背著公主往棲鳳殿的方向跑了,她讓朝雲去稟報皇上娘娘, 自己去追駙馬。這麼黑, 駙馬又對宮裡不熟,她怕駙馬迷路。

趴在陳敬宗背上的華陽,幾乎被他裹成了一個球, 頭發都被包住了, 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已經冷傻了, 隻知道陳敬宗正背著她, 他跑得太快, 肩膀一顛一顛的,她目所能及的一切也都在晃動。

最後華陽眼裡就隻剩連成一條線的晃動的花燈。

一路衝進棲鳳殿,路上所遇的宮人們分成了三波,一波去太醫院傳太醫,一波去水房提熱水,一波去廚房熬薑湯。

內殿,陳敬宗不許任何人進來,門也沒關,衝到床前便粗魯地扯下華陽身上的濕衣服,將人往被窩裡一塞,因為等會兒皇上等人肯定會到,陳敬宗再用最快的速度幫華陽穿好一套中衣,這才連人帶被子一起摟到懷裡,雙手不停地搓著她的肩膀後背。

華陽抖個不停,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往下掉,哆哆嗦嗦地勸他:“你也去拿床被子裹著,我已經沒事了。”

她自己難受,也替朝月、陳敬宗難受,如果不是她,他們倆都不必遭受這份罪。

可誰讓他們都是她身邊的人,今晚她以身犯險,能信任能利用的也隻有他們。

陳敬宗低頭,看到的就是她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

成親三年,她隻在初到陵州莫名接納他的那晚真正哭過,平時驕傲得跟脖子不會彎似的,何曾示過弱?

“你真心疼我,就不會大冬天的去跳冰窟窿。”他狠狠地搓著被子,同樣被湖水打濕的頭發、睫毛已經結了一層冰霜,眼底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華陽太冷了,以為他隻是在責怪自己“貪玩冒失”,沒有多想。

外麵傳來一陣喧嘩,太子第一個衝了進來,他十三歲了,無論這個年紀還是習武鍛煉了身體,拚命跑起來,早早就把一身華服的景順帝、戚皇後拋到了後麵。

“姐姐!”

太子氣喘籲籲神色焦急地衝到了床前。

被錦被裹得隻露出臉的華陽,看到近在咫尺的弟弟,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心裡裝了太多的事,可縱使她有兩個家,卻沒有一方可以傾訴,哪一邊出了一點岔子,都可能會影響後麵的大局。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她何必拿自己冒險?

華陽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啊,她連洪水來臨時的泥濘土路都不想走,今晚遭了這麼大的罪,她身上冰冷、心裡委屈!

倘若父皇不好色,倘若弟弟日後不會犯糊塗,她依然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又尊貴無比的公主。

她信任陳敬宗,可太子、父皇、母後才是與她骨血相連的家人,越是在家人麵前,委屈越容易放大。

當景順帝、戚皇後隨後趕來,看到的就是一個哭成淚人的女兒。

隻一個照麵,景順帝的心就要碎了,他從小疼到大的女兒,何時哭成這樣過?

“怎麼回事,好好地怎麼會落水?”

手足無措,景順帝紅著眼眶問。

陳敬宗將華陽身邊的位置讓給戚皇後,跪下請罪道:“是臣沒照顧好公主,請皇上責罰。”

朝雲、朝月更是早早就在旁邊跪下了。

眾人的目光剛落到陳敬宗身上,華陽抽搭著解釋道:“父皇,與駙馬無關,是我一時興起跑去冰麵上玩,朝月攔也攔不住,為了保護我隨我一起落了水,幸好我先前派朝雲去請駙馬,駙馬來得及時第一時間下水救我,若他再晚來一步,女兒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您了!”

因為有那些複雜的情緒,華陽眼淚掉得很容易,都不需要怎麼偽裝。

戚皇後又審問了一遍朝雲、朝月,證實女兒所說為真,並非特意為駙馬三人脫罪,戚皇後連忙對陳敬宗道:“駙馬快去偏殿休息,莫要病倒了。”

帝後都在,陳敬宗留在這裡也沒有機會跟華陽說什麼,他看她一眼,行禮告退。

景順帝心疼女兒,就有點遷怒沒能勸阻女兒的朝月,隻是看見朝月披著一個小太監的外衣跪在那裡哆哆嗦嗦,這丫鬟又跟了女兒十幾年,景順帝便也不忍心再重罰什麼,叫朝月也退下了。

華陽靠在母後懷裡,看見這一幕,心情更加複雜。

她的父皇,除了貪色太嚴重,除了把很多事都推給內閣,其他方麵真的也算是個好皇帝了。

宮女端了薑湯來。

滿滿一大碗,華陽在父皇、母後、弟弟的注視下喝得乾乾淨淨。

“駙馬那邊送了嗎?”戚皇後問。⊙思⊙兔⊙網⊙

“送了。”

華陽交待道:“給朝月也送一碗。”

喝完薑湯要看太醫,看完太醫還要沐浴,一大圈忙完,華陽又喝了一碗藥,重新得了父皇母後一番關懷後,落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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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可以留宿皇宮,駙馬沒有資格。

陳敬宗換了一身禦賜的袍子,披著一件禦賜的大氅,跟著父親、母親一起出了宮。

在宮裡不能多說,出宮後,陳廷鑒叫兒子跟他們一起坐車。

“究竟是怎麼回事,公主現在如何了?”孫氏焦急地問。

陳敬宗垂眸道:“一時貪玩,自己掉冰裡了,那麼多太醫守著,應無大礙。”

陳廷鑒盯緊兒子:“公主可不是貪玩的性子。”

陳敬宗麵上浮起冷笑,看著他道:“她若非自己貪玩跑去冰上,誰還敢推她不成?還是您懷疑我故意推她?”

孫氏一聽,連忙瞪丈夫:“公主落水,老四也嚇壞了,你少胡思亂想!”

陳廷鑒當然不會懷疑兒子panpan推了公主,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可他確實也找不到其他能導致公主落水的理由。

孫氏憂心忡忡,這麼冷的天,公主又是那麼嬌貴的人……

隻是丈夫、兒子的臉色那麼難看,孫氏也不想再說出來叫父子倆乾著急。

次日一早,陳廷鑒、陳伯宗、陳敬宗要去上早朝,孫氏帶著俞秀、羅玉燕,也跟著一起來了宮裡,求見公主。

每年的年終、年初,朝廷都會舉行朝會,景順帝再憂心女兒,也得來上朝。

按理說,新年的第一場朝會,帝王、大臣都要振奮精神,博個好彩頭。

可今日每個大臣都看得清楚,景順帝神色憔悴、心不在焉。

早朝一結束,陳廷鑒、陳敬宗都趕到了景順帝身邊,詢問公主的病情。

景順帝歎了口氣。

一旁馬公公難受地道:“公主染了風寒,半夜還魘到了,公主煎熬,皇上也一夜都沒睡好。”

陳廷鑒馬上跪下,自責一家人沒有護好公主。

陳敬宗也跪了下去。

如果華陽是在宮外出的事,景順帝當然會遷怒陳家,可女兒在宮裡落水,純粹是一時貪玩引起的意外,景順帝哪能隨便朝陳家發脾氣?他可不是昏君。

“起來吧,閣老自去處理公務,駙馬隨朕去探望公主。”

就這樣,景順帝把陳敬宗帶到了棲鳳殿。

陳敬宗看到了一早就趕來的朝露、朝嵐,公主府的吳潤,以及幾個麵善的小太監。

這都是華陽身邊的老人,至於孫氏婆媳三個,方才探望過後已經離開了。

戚皇後、太子都在。

華陽躺在床上,雙頰掛著病中常見的酡紅,鼻子塞塞的,眼底也泛著青黑。

陳敬宗站在景順帝身後,看到這樣的華陽,他抿了抿唇,目光關切,卻又礙於帝後太子,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

戚皇後